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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的璀璨:
玛蒂尔德的真假项链人生
玛蒂尔德与丈夫花了整整十年才还清了所有债务。她老了,也彻底成为了一个粗糙而耐苦的妇人,头发随意地挽着,裙子歪系着,手双发红。
有时候,她独自静坐于窗前,总回想起从前那场晚会,彼时,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倘若当时没有丢项链,她现在会走到什么境界?谁知道呢?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
某天,她忽然看见了福雷斯蒂埃夫人,她始终是年轻的,美貌的,
玛蒂尔德非常激动——要不要去和她攀谈?当然!她已经还清了债务,为什么不?她走近前去了。可她竟不认识她。
“我是玛蒂尔德呀!”
“噢!……可怜的玛蒂尔德,你真变了样子!……”
“你还记得吗?从前你借了一串项链给我参加晚会,我丢了那串东西。”
“哪儿的话,你早已还给我了。”
“那是另外一串完全相同的。我们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价。唉,你明白这件事是不容易的……”
福雷斯蒂埃夫人停住了脚步:“你是说你买了一串项链来赔偿我的那一串?”
“对呀,你没有看出来吧,那两串原是完全相同的。”说完,她用一阵自负而又天真的快乐神气微笑了。
福雷斯蒂埃夫人很受感动了,抓住了她两只手:
“我那一串本是假的啊,顶多值得五百法郎!……”
听到福雷斯蒂埃夫人的这番话后,她怔怔地看着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心开始翻腾。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路上,曾经明亮的眼睛中渗出泪来,一滴一滴地滚滚而下,她许久没有出声,只是不自觉地双手握拳,越来越用力。
长时间没有修理过的指甲深深得嵌进了她那因为长年辛劳而长了一层薄茧的手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滴落,但她毫无反应,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她看着昔日好友,只觉得耳中有雷声轰鸣,她呆呆地瞧着,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看着好友,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擦去夺目而出的泪水,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那间破旧的小阁楼。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是那样苍老,当初娇嫩的小手由于在寒冬时泡在冷水里洗衣服而变得红肿粗糙,关节粗大,往日白皙的皮肤也变得粗粝黝黑。
她虚弱地惨然一笑,命运的差错让美丽的她失去了美貌,骄傲与虚荣的权利。但虚荣又像个卑鄙的盗贼一样,偷走了她十年的幸福;虚荣是条可怕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就吞噬了她十年内应得的东西:美貌,财富,青春……
那么,她现在还拥有什么呢?一无所有!可是,如果她没有去参加那个舞会,如果她没去借那条该死的项链,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得爱慕虚荣,那么……
她后悔了!
可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可怜的玛蒂尔德突然觉得镜子里的景象模糊起来,似乎可是旋转。她看到了好友惊慌失措的表情,怎么了呢?她不明白。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大概是在说着些什么,可她却再听不清了。
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场宴会上,戴着真正的钻石项链,纵情地舞蹈着,疯狂地旋转着。这时,一位年轻的夫人向她走来。“她一定是忌妒我的美貌!”她想。那位夫人走上前来,说:“夫人觉得好些了么?”
哦,原来是个护士啊!这时玛蒂尔德才知道自己身在医院的病床上。多么荒唐可笑啊!十年的青春,十年的美貌,竟然葬送在一条廉价的假项链上!玛蒂尔德苦笑着,希望这是一场梦。但她苍老的面容与疲乏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玛蒂尔德,你真傻,为了一条假项链把自己弄成这样……
“是啊,我真傻!哈哈哈,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喃喃自语,精神已经临近崩溃。呢喃间,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时,福雷斯蒂埃太太来看她了。她们达成了协议,玛蒂尔德可以选择接受四万法郎,或者那条项链。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后者。
她戴着项链回家去。路上,她喜悦地想:“我总算拥有一条自己的钻石项链了!”
当她的丈夫知道她选择的不是钱后,终于忍不住叹息:“难道钻石项链能使你填饱肚子?”说罢,便又出门工作了。
玛蒂尔德不以为然。没过多久,她的丈夫就因为多年劳苦,积劳成疾,却没有钱来医治,最终,在肃杀的秋天离开了人世。失去丈夫的玛蒂尔德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的钱财。
但是,玛蒂尔德整天无所事事,宁可沿街乞讨,也不愿意卖掉项链,更不愿意不择手段地生活下去,这是她一生的信念,她非常自信,这一生并不欠别人什么。
圣诞节来临了,圣洁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用厚厚的雪褥覆盖了整个巴黎。人们有的唱歌跳舞,有的互赠礼物,在着欢乐的气氛中,全然没有人注意到,墙角坐着一位破衣烂衫的乞丐,颈上挂一条钻石项链。
那个乞丐显然就是玛蒂尔德。
直到这时,她依然在喋喋不休:“哈哈哈,我真傻,真的。我真的好傻呀!哈哈哈,假的,竟然是假的!哈哈哈,我的一生都毁了!竟然是假的!不!不!不!我没有错,我不应该变成这样啊!我没有错,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街上,偶尔有行人走过,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徒留她一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夜幕降临,玛蒂尔德渐渐失去了呼吸,身体变得僵硬冰冷,洁白的雪覆盖了她的身躯,人们路过时只是依稀看见有什么在闪烁,却无人在意。
指导老师:杨峰霞
栏目主编:梅宜芳
责任编辑:韩云鹤
文/顾鑫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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