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篇丁立人的报道,就突然勾起回国期间幸会丁立人的回忆,觉得得好好记录一下,document it or it didn't happen
众所周知我家小朋友某些兴趣点跟我不太一样,她从来不看文艺名著(excuse me,我在她这个年纪可是已经熟读红楼梦横扫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和各种哲学著作了),虽也颇可以嘲笑我到现在连棋盘都不会摆。其中详情略过,免得刺激到相关人士。反正希望各位容易被irritated到的看客们把我以前就再三强调的一句话牢牢记在心(前几天看一个爬藤成功的小孩在分享前放了一段content warning,把我笑抽,秒懂)~我的content warning就是:客观就纯智商而言,我家小朋友只是个七十五分(out of 100)小孩,情商高一点可以加个十分,但也绝对排不进top15,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个满分小孩,我感谢她的出现让我的生命得到了升华,长宽高都突飞猛进,我为她每一个微小的进步自豪,毫无保留地骄傲,因为我永远在把她跟她以前比,而不是跟别人家小孩比。
四年疫情结束之后,适逢换进了把我宠得不要不要的公司,再也不用掰着指头算可以请多久年假以免耽误工作~毕竟原先的公司就我一个人做,还那么多casual,老板老板娘无论如何是搞不定薪水rates计算的,所以每次最多回国两个礼拜,连头去尾路上的时间,有个十天完整地聚会就很不错了。
这次一算可以在家待四个礼拜,老爸兴冲冲地学起了国际象棋,从白纸一张开始,就为了能跟小朋友多点共同语言、quality亲子时间。这点我是很佩服我爸妈的,他们都是非常与时俱进并敢于反省,热衷于自我成长的人,真正实现了活到老学到老,朝闻道夕死可矣。学着学着,我爸又想起来去拜访当地的棋院,看看能不能让小朋友在杭期间跟当地的小朋友切磋一下。
这一拜访不得了,竟然发现杭州棋院有他大学教过的学生在,虽然不是直接下棋的人。
当然,拜访杭州棋院也不是偶然。众所周知,去年中国终于完成了在世界国际象棋舞台上的三步走中的最后一步:继女子夺冠、团体夺冠之后男子终于也夺冠了,而冠军获得者就是丁立人。当时因为夺冠赛在涅波和丁立人之间展开,我家本来是涅波的粉,因为觉得他很funny,但一看是跟中国人比赛,立马天平倒向了外公外婆所在的中国。天天跟着看直播和新闻,甚至一放学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丁立人赢了吗?
当时的比赛非常胶着,一直到十四场比完还是相同比分,最后靠快棋分出了胜负,也不枉小朋友天天在屏幕前喊:丁立人加油!
下棋我不行但追星我可以啊,通过一些现场报道得知丁立人所在的棋院就在杭州,立马向老爸老妈表达了心愿: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让小朋友跟丁立人见上一面。因为通过那些报道,我觉得小朋友的个性跟丁立人非常像:内敛、沉静,温和但不失内心的锋芒和闯劲。如果能有幸见一面就是很好的体验,一辈子的珍贵记忆。
这才有老爸的一探棋院。
得知有老爸学生的这层关系,顿时欣喜若狂且浮想联翩。小朋友知道了也很高兴,很期待跟自己的偶像见面。为了不大起大落吓死人,我赶紧calm down一下说,虽然外公的学生在那里,但也要看丁立人那段时间在不在杭州,不要too excited.
这样,到了杭州,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丁立人,就先在老爸的陪同下去了杭州棋院。那天天很冷,还下着雨。难为老爸打了车跨越整个杭城陪我们过去。也是八旬老人了,真的只有老爸才会永远把我捧在手心当公主~无论多大岁数的老公主,哈
也见了他的学生,其实也是我从小就很熟的女孩子,毕竟爸妈的得意门生就没有我不熟的。风华正茂,成熟干练,言行优雅得体。
小朋友在那里黑白各执一场输赢对半,老师复盘用的是中文,她不是很听得懂,但小朋友们都很可爱很热情,问了不少澳洲的事,大家哈哈哈笑得很开心。也见了那里的负责人,也是很open minded、精气神很足的一个小伙子。还邀请我们在那里上一个礼拜集训。但我想我们不过是个打酱油的,回国以玩为主,玩还来不及吶,就不思进取一下吧,心领了。小朋友也看到了澳洲跟国内的巨大鸡娃差距,哈哈哈,不做井底之蛙,已经很值了。
回程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打不到车。看老爸焦急地站在冰冷的风雨里,手瑟瑟发抖地按着手机键盘,真的又无奈又心疼。还好最后还是叫到了。我回家后立马潜心研究学会了用高德地图打车和支付宝坐公交,之后都开始自己带小朋友出行,不折腾爸妈了。
本来以为也就这样了,也知道丁立人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回老家休息了,所以就觉得随缘吧,有个签名照片也行。
谁知那天刚带着小朋友在花港观鱼乱转找红鱼池,就听小朋友说,你的电话响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挂了。翻出手机一看,是老爸打来的,以为又是老三篇叮嘱我们路上小心,早点回家。回电过去,老爸不徐不疾地说,学生打电话来,下午丁立人到杭州,可以见个面,而且学生已经安排好了车子接送我们过去。
哇,这泼天的喜讯,乐得我当场大声叫好,把坐在不远处的陌生女子吓了一跳,白了我一眼。可是这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整个人都飘了,不要说一个白眼,白眼都往我身上砸成堆我都不痛不痒了。
算好时间,速速带着小朋友喂完鱼赶紧返家。本来是想着照常打车+公交回去,出租车来慢了,只好到了公交站又叫了一辆出租打回家。一番折腾,像我家这种只会早到不会迟到的人种竟然也是最迟一批到智力大厦。老爸的学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好在丁立人还没来。
在楼下逛了一会儿馆藏的手办(智力大厦包括了各种棋类和电竞的比赛成果),就听说丁立人来了。坐上电梯,推门而进,只见丁立人穿着件羽绒服,腼腆地站在那里,身边是他笑靥如花的师姐。用我家小朋友的话说起来就是,看上去比照片里矮一点,而且很puffy。
小朋友和丁立人看到陌生人都不善言辞,倒是我们(我爸,我、我爸学生和丁立人的师姐)几个兴奋得哇哇直叫,谈天说地,互道感谢。
我代小朋友表达了仰慕之情,也说了我的观赛感受。我说,当时的报道,有两个细节让我特别感动。一个是赛中休息的时候丁立人谈到自己在雪地上走,让思绪沉静下来。我觉得特别有画面感。我在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尤其是悲伤茫然的时候,也喜欢在大自然中一个人走一走,感天地之大,人自身之渺小,还有什么放不下、甩不开、过不去的呢。另一个是赢了冠军之后的采访,标题用了他自己的一句话:suddenly, I got a chance. 我觉人生就是这样的,你可能很努力地做了很多铺垫,厚积薄发还没找到那个突破口,也曾怀疑自己这样坚持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但suddenly,命运开始向你露出微笑。经历了我和小朋友的2022,我对这种情况特别有感触,非常感恩命运的馈赠,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当我提到这两个细节的时候,丁立人也很动容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他俩都拘谨,不爱说话,就顺口说了一句:你们一起下盘棋吧?孰料,就这一句话让两个慢热的人都大松一口气,面露微笑开始摆盘、找钟,准备下棋。
找的第一个钟还是坏的,小朋友的钟面走了,丁立人的没走。换钟,再来。我全程录像,详见这里:
输是不出意料,但是小朋友下棋的松弛感也是杠杠滴。下完,旁边师姐问丁立人,小朋友功力有几分?丁立人说,两千FIDE慢棋。我们都笑了,我说她在澳洲也只有一千五,放到国际上最多一千二,丁立人立马说,这肯定不止。我们也就笑纳了,反正也就一个玩儿,分数不重要,最重要是玩得开心。
小朋友下完棋略略松弛下来,问了丁立人一个问题:比赛的时候用的是什么钟。哈哈哈哈😂问得丁立人一愣,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深意。然后问了丁立人最喜欢的开局是什么,他说是西西里开局。然后丁立人也问了她一个问题:追世冠赛的时候是只看了比分还是也看了比赛?小朋友说因为有时差,不总是可以看比赛,但肯定每场都是追的。
最后又闲聊了几句,拍了合照,就散了。临走前,小朋友还让丁立人在自己画的棕榈树小怪物上签了名。
丁立人就问为啥是棕榈树?这回轮到小朋友答不上来了,哈哈哈。
总之,非常意外也非常圆满的一次见面。我觉得玩儿下棋玩到这个份上真的一面封神,别无所求了。再次谢谢老爸和老爸学生的给力,让小朋友终于得以圆梦跟偶像见上一面还杀了一盘,哎呦,这待遇这运气,连她的教练都羡慕不已,说自己最多跟世界前二十的人下过棋,而且还是在彼此识于微时的时候。像这种跟现任世界冠军对弈的机会根本想都不敢想。
我今天看到丁立人最新的采访,看他说,自己最近几个比赛状态都不是太好,下一场的目标是不当最后一名,以及回到次好的状态。心里就很感慨,再次觉得我们很心意相通。因为我跟我家小朋友最常说的也是“至少不要是最后一名”~虽然也知道总归要有人做最后一名,所以我的意思其实是不要勉为其难,要知难而退,适时止损。不要在不擅长的领域里去翻滚,世界那么大,何处不留君。
另外,我也经常跟她说,人不可能一直在巅峰状态,但是要努力无限接近最佳状态,要学会复盘和及时调整来驯服自己往最好的状态靠拢,进入心流那样。
任何赛场都是残酷的。即便是丁立人这样的大咖也要忍受别人的嘲讽和讥笑、挑衅和污蔑,随随便便一个连世冠赛门槛都摸不上的人都可以在评论区当键盘侠说他weak,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就是只有蠢人才大放厥词大言不惭,劣币驱逐良币。但话说回来,自己不会做菜就不能说菜太咸吗?当然可以。
所以说到底,人还是要学会分清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观点。对于别人的观点,也就agree to disagree好了,不用往心里去。毕竟,摸着象腿的盲人怎么能相信、认同摸着象鼻的盲人说大象像一条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