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珍贵的书是什么书?当然是中国的宋版书,不接受反驳。你问我能贵到什么程度?贵到价值连城的程度,收藏界早有“一页宋版,一两黄金”的说法。宋版书确实值钱。早在明代,宋版书已经是贵得不得了,一般人有钱有闲的世家子弟收藏图书,非宋版不取,一旦看到合适的,纵使花费千金,也在所不惜。当然,宋版书的确精美,宋代经济发达,印刷业做工精良,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宋版都无与伦比。宋版书之美,明朝人高濂就曾撰文赞誉道:“宋人之书,纸坚刻软,字画如写,格用单边,间多讳字,用墨稀薄,虽着水湿,燥无湮迹,开卷一种书香,自生异味。”
明嘉靖年间,江南华亭(今上海)有个官宦子弟叫朱大韶(1517~1577),为明朝南京礼部尚书朱恩之侄孙,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此人未仕之前,酷爱藏书,尤其喜欢宋版。一日访得吴门故家有宋版袁弘的《后汉纪》一部,不仅印制精美,还有陆游等三个南宋名人的手写点评,书匣包皮是古锦,书签是美玉做成。
这样的宋版书可遇不可求。朱大韶想以重金购买,千求万求,对方也知道朱大韶其人,还知道他有一名艳绝江南的美婢。因此对他讲,书可以一文钱都不付,但要将你家的美人送我。朱大韶既爱书,又爱美人,一时割舍不下,经过思想斗争,觉得这部书还是放不下,于是咬牙跺脚说了声成交。朱大韶自己把一匣书抱回来,同时家里的美人就归了别人。
美人走的那天,题诗于壁:“无端割爱出深闺,犹胜前人换马时。它日相逢莫惆怅,春风吹尽道旁枝。”朱大韶看到后,大有悔意,可是已经晚了。
后来朱大韶考上了进士,点了翰林,最后官拜南京国子监司业。然后,他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爱书人,只算是个爱藏书罢了。对书,物欲大于爱欲,这样的人,美人也罢,名马也罢,宋版书也罢,都不过是一种物欲式的爱好。
能用心爱的美人换书,这样的人,连人都不爱,何况书乎?晚清陆心源的藏书楼名曰皕宋楼,也是这种专门收藏宋版书的公子哥杰作,对他们来说,收藏宋版书,就跟收藏古鼎彝器一样,无非用来夸耀于人。尽管朱大韶的仕途一路平坦,从翰林院干到了国子监,一直都在清要而且还是和学术有关的衙门,但他一生却没有像样的著述。只留下一个所谓的爱书的佳话,其实,不过是一个败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