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骄纵的公主,只剩我了 | 原创小说

文摘   健康   2024-10-23 19:01   广东  




【原创小说】


把脑袋里光怪陆离的世界写下来,让另一个人在里面遨游。这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旅程。



我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作为一只猫,我已经活得太久了。


三十年,我陪着你从懵懂的稚童长成为亭亭的少女,又变成狠辣的政客。








大兴六年,你八岁,还梳着小孩的发髻,肉嘟嘟的脸颊像一颗粉嫩的桃子,而那在风中翻飞的衣袂是枝头盛开的花,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美。


“哇,锦娘又下了小猫崽唉!”你发现了我,满眼惊喜,“哎?有一只小猫是黑色的,好漂亮!”


你的母亲,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被皇帝赐封号为“辰”的皇后,像一朵雍容华贵又柔弱无害的牡丹,笑吟吟地望着你:“是呢,出现玄猫是很吉祥的征兆哦,我们珏儿一定会一生都平安喜乐的。”



你抬头对她粲然一笑,又接着看我,对我摊开了手。我能感受到你的善意,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走向你,你一把将我抱起。自小锦衣玉食的你自然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比宫中为我们准备的软垫还要温暖。


“母后,我能养她吗?”你把我举起,我亲昵地蹭了蹭你的侧脸。


皇后脸上带着笑,就像寻常人家的母亲那样,温柔地教导你:“当然可以呀。不过珏儿要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哦。”


那时的你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这温柔可亲的良母衣袍上绣着的凤凰将会取代皇座上的金龙,引得万物臣服。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故事发展是,我成为了你的猫。


你总是古灵精怪,我明明全身无一点白色,你却给我取名叫做雪奴。


你喜欢在晴天带着我出门晒太阳,左手摧花,右手折叶,教习嬷嬷气急败坏地呼喊追不上你轻盈的脚步。你是皇帝与皇后的掌上明珠,宫中最为骄纵的公主,是重重宫闱中唯一一缕自由的风。


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春日里粘在你衣裙上调皮的花叶,喜欢夏日里你足尖扬起的水花,喜欢秋日里你半夜支起的炉灶升起的炊烟,喜欢冬日里你冻得通红的手心里捧着的雪。


晨花夕月,水波温柔。








十五岁。你用簪子挽起一头乌发,一双美目流波婉转,尚且稚嫩的脸上不知何时写满了我看不懂的少女心事。



你满面春色,避着侍女悄悄问我:“你的娘亲在你这个年岁早就下了好几窝猫崽了,难道你不会想着那些公猫吗?”


我歪着头看你。我只是一只小猫,如何能回答你?


你好像也并不想要我的回答,只是摸着我,视线落在远方,我隐约在你清澈的眼底瞥见一个鲜衣怒马的身影。


一个昏沉的午后,我趴在填充着鹅毛的软垫上假寐。你步履轻快地跑过来,两颊浮起的红云的颜色胜过了晨起抹上的胭脂。


“雪奴。”你把脸轻轻放在我的背上,“以后后人们从史书上看见我就不只是靖和公主了,还是尚书夫人。”


我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和你一起分享喜悦。


猫的耳力极好,走道上来往宫婢的窃窃私语从来躲不过我的耳朵。我耳朵一抖,便听见了她们谈论的对象——显然是你——他们说这位大胆的公主直接在当着满朝大臣命妇的面向皇帝请求赐婚表哥,爱女如命的皇帝自然也很爽快地将准驸马提拔为户部尚书,真是天大的荣宠。


我由衷地为你高兴。


你出嫁那天带上了我。送嫁的队伍破格在青天白日奏起喧天锣鼓,一眼望不到尾的是九五至尊为你准备的嫁妆,鲜艳的绸缎染红了天边的云霞,街边挤满了想要一睹公主出嫁盛况的百姓,是你人生中第二风光的日子。


沉甸甸的凤冠金钗压不下你扬起的嘴角,凤冠霞帔按不住你雀跃的心。


你小声教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现在想起来,你应该教我的是另一句——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不过我只是一只小猫,先不说我这两句诗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算我知道了,一只猫又能改变什么呢?历史的长河奔流不息,一只猫永远不可能掀起浪花。








十六岁。你刚脱下鲜红的嫁衣便穿上了惨白的丧服,丧礼办得盛大,却没人敢为你那“意图谋反”的夫君哭丧。天下你们相识的人那么多,昏暗的灵堂里只有形如鬼魅的你与躺在棺椁长眠的他相对无言,围着的下人悲伤地垂下眼,甚至不敢流下一滴眼泪。


与此同时,你的母亲,世人都以为会作为贤妻良母青史留名的柔弱女人,踩着一地伏尸,登上了那个向来与女人无缘的位置,凤栖梧桐,天现霞光。


你最开始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然后崩溃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暗红的血自你高高隆起的小腹下汩汩流出。我感受到你抱着我的手臂在止不住地发抖。


周围的人乱做一团,你期待着的那个孩子再也不可能降临人间。


一年前那段人人称赞天作之合的佳话仿佛不过是话本中多情的花神赐予深闺少女的一场浪漫美丽的梦。梦醒了,总得直视血淋淋的现实。


你休养了好久,在此期间新任女皇总是来看你,新换了一批的侍女都在感叹你和你母亲的母女情深,哪怕深陷谋反案宠爱也不减当年。你仍然是当朝皇帝最爱的孩子,天下最尊贵骄纵的公主。没有人再提起那场害死你的夫君和孩子的那场政变,包括你和你的母亲。


等你恢复了精神,你又一次穿上了嫁衣,依旧是我陪着你,系着大红花的一箱箱嫁妆也依旧能铺满整条街。


可是端坐喜轿的你想念着亡夫,骑着高头骏马的他缅怀着亡妻。喜服刺目的红,都染上了此次喜结连理的新人永远不能相见的爱人的鲜血。只要一个是女皇的孩子,一个是女皇的侄子,红绸两端牵在谁的手中并不重要。



你的眼睛也不像清澈的池水了,深沉得像冷宫里那口传闻中堆满尸体的古井。


你变得和你的母亲好像,这种相似不是外貌上的,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


你如同一年前那样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皇家的公主……不,是天下的女子,从来没有自由可言。”


你的话语冰冷,但放在我身上的手却依旧柔软温暖。








二十五岁,我们再一次搬家了,和你来往的也不再是无缘朝政的贵夫人,而是满腹经纶的客卿。公主府一时门庭若市。


没有人再敢说你的悄悄话,我只能从来往客卿之间零星的交谈中窥见真相的一角——你的母亲,统治天下还不到十年,身子骨硬朗的她却将皇位突然传给了你的弟弟而后再也没了音讯,然后你以公主的身份开府,赐号“安国”,风光正盛。


你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蛰伏二十多年的凰鸟终于展开了五彩的翅膀,化为一道耀人的火团,点燃了太阳。


我已经是一只老猫了,常常在你的膝头陷入深眠,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你好像在和我说话。


你叫我雪将军——我也不记得你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叫我雪奴了。你愤恨地说命运的不公,只不过因为你是女人,哪怕你的母亲是女皇,哪怕你比你的弟弟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你永远只能做一个公主。


接着你的声音又低落下来:“不过现在我理解你了。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孤身一人有什么不好,就算是公主,也只能看见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成为牺牲品。还好,我至少可以护住你。”


我能察觉到你变得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可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是你的猫。








三十八岁。若有风骨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你操劳过多,眼角早已冒出了细纹,却依旧像少女那样光鲜亮丽。


美人穷途,英雄末路,时隔多年,我再一次听见了往来侍女的窃窃私语,难得从那些曾经春风得意的脸孔上看见了千篇一律的惊慌。


她们的话太复杂,我听不懂,但我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怎么努力,你终究只是公主,而现在,你要死了。


你依然像以前那样气定神闲地梳妆,不让自己失去皇家的风度。



我窝在你的怀里,看着你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颜色诡异的酒液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却浇不灭你严重炽热燃烧着的火焰。


你开始发抖,却坚持望着我说:“我没有那些激进的女子说的那么伟大,我不过为了自己……但是,雪将军,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交给后人去评说吧,反正我不后悔。”


酒杯落地,你的手无力地垂下,再也没了呼吸。


你没有安排我的去处,因为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一人一猫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也只有在一只猫眼中,你不是靖和公主,也不是安国靖和公主,只是我猫生中最重要的人。


我在你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此刻我突然想到了你念过的一句诗。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你曾说,那个骄傲的诗人,哪怕落魄得快要死掉了依然不忘把自己比作大鹏。



 


今日作者


小试卷

十八岁,现居湖南株洲,正为复学努力中。





【征稿】原创小说:

把脑袋里光怪陆离的世界写下来,让另一个人在里面遨游。这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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