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的连姨，因腰椎间盘突出需要手术治疗，住进了脊柱外科病区。这个病区是福建的“无陪护病房”试点之一，不用家属照顾，也不必请护工。
连姨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原本有些忐忑，但很快打消了疑虑。
从她的早晨漱口、洗脸、梳头发，到一日三餐喂饭喂药，再到每隔两到三小时的翻身，日常的身体清洁……都由护理员方惠钰细心照料。连姨表示她对这里很满意。
◎ 老人住院要陪护，成为很多家庭的难题。/ 图：123rf
“无陪护”病房，并不是没有人照顾，而是取消以往家属或自聘护工的陪护方式，由经过规范化培训的护理员承担患者住院期间的生活照护。护理员在护士指导和管理下，根据患者的病情和需求，以一对多的模式提供有关医疗护理和生活照料服务。
厦门大学附属心血管病医院（简称“厦心医院”），是国内较早实施全院“无陪护”管理的公立医院之一，采取与第三方公司签约，引进专业的无陪护管理团队。从入院接诊、日夜巡视、陪伴检查、健康教育，乃至进餐、洗漱、服药等，患者的所有医疗及生活护理均由医院承担。
患者根据护理等级支付120-170元/日的护理费，家属无需陪护，仅在规定时间探视即可，护士对护理员全程指导和监督。
“他们还帮我洗头、剪指甲，陪我唠嗑，吃饭也健康，照顾得很周到。最关键的是，儿子儿媳也不用请假陪我，工作不耽误、家里也能照顾。”因心脏病住院的周老太对医院的“无陪护”赞不绝口。
福州市第二总医院的“无陪护病房”同样受到称赞， 护士会对住院患者进行全面的自理能力评估，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护理需求和心理状态，确定患者照护等级，开具照护处方。护理员需根据照护处方，在护士的指导下提供生活照护，护士也会每周对护理员进行考核。
与厦心医院不同，该医院的无陪护模式按照财政、医保、患者各负担一点的原则。收费标准会根据生活自理能力分为100元、160元、230元（不同地区系数不同）三档，整体护理按床日收费整体纳入医保支付范围，个人仅需先行自付30%，其余70%可按照基本医保规定支付。
被网友夸上天的还有天津的医院，在“无陪护”制度下，住院患者一天的护理费才60元，也就意味着即便是住院一个月，也才1800元的护理费，和动辄300一天的护工费相比，医院的收费可谓十分良心。
各地试点“无陪护病房”，护理员多数是中年大妈大叔，这是不是传统护工的翻版？
其实不然，在“无陪护”模式下，病人的各项生活护理服务均有明确的标准，医疗护理员是在护士的指导下开展工作的。
而且，各试点省市要落实建设医疗护理员培训机制，并强调医疗护理员作为医院服务团队的成员，须进行统一管理。为了规范护理员工作，提升专业照护能力，要求护理部对“无陪护”病房护理员进行岗前培训。
这里的护理员与普通护工的最大区别在于：普通护工资质良莠不齐，大多没有经过专业化、标准化的培训，而无陪护的护理员则有团队的统一管理。
福建卫健委着重强调，“无陪护”服务遵循以患者为中心的原则，提供住院期间全面、全程、连续、安全的生活护理服务。
那么，在患者住院期间，医院“无陪护病房”要提供哪些服务？
◎ 福建一家医院无陪护病房不同照护等级服务内容表格。/ 图：医院供图
“无陪护”模式，在欧美甚至东南亚各国已经推行了多年，在国内也发展了有十多年，如今重新掀起探索的热潮。这一模式是不是真的可以满足患者和家属的照护需求？
据了解，与护工可以1对1陪护患者不同，“无陪护”病房护理员基本是一对多的护理模式，能否忙得过来，公平地照顾好每一位患者，成了家属们的主要顾虑。
另外，几十元一天的陪护，收费如此之低，又能持续多久呢？从实际体验来看，社交平台上有不同的声音。
◎ “无陪护”病房的护理员忙得过来吗？/ 图：123rf
福建“susan”是一名患者的家属，是这次无陪护制度的亲历者，但他认为这个模式并没有想象中美好。
“一分钱一分货，这世界上不可能是服务又好，价格又低，那只能是想象。一个人要照看那么多的病人，而且收入也不高，护工必然是会倦怠的，制度上面所写的那些条例大部分是没有做到的。”
同时他担心，“实行无陪护以后患者想自己花钱请护工会很难，需要经过相关的审批。现在医院没护工，需要到外面找就增加了患者家属的寻找难度。任何东西要落地，都要符合配比原则，想得很美好，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
对于患者和家属来说，无陪护模式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相较于福建、天津开展得如火如荼，上海、广州推行“无陪护病房”不是很成功，原因在于不少家属秉持传统观念，父母住院必须子女陪护。而且，很多老年人文化程度不高，对医院的陌生环境恐惧，也会强烈要求子女在身边照顾。
取消护工不应该一刀切。网友“肥倒呃羚伊疤”表示：“神经内科、神经外科24小时要有一位家属在是必须的，至于护工，一分钱一分货，一对一和一对多肯定不一样，有的病人家属可以回家休息，有特殊情况马上过来，只要有护工帮忙护理就可以。所以取消护工，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无陪护”模式的落地要靠医院，而护理部和它的护士团队是关键。从目前来看，“无陪护”的推行，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护士的工作量。很多试点无陪护病房都会要求护士和护理员24小时在岗，对应于护士和护理员的要求是全天候，提前识别高风险患者。
◎ 护士站。/ 图：全景视觉
“现在护工的工作都压在护士身上了，护士待遇又没有相应的提高，积极性不高，”护士甘婷（化名）直言这个模式难以持续下去。
专家认为，目前国内的大综合三甲医院仍不太适合“无陪护”模式，原因就在于住院患者病情更为复杂，自理能力偏低，一对一服务的需求更大。
其实，福建的规划并没有在综合三甲医院去推广，主要集中在以专科、慢病和康复等著称的三级、二级医院进行试点探索。
除此之外，“无陪护”模式下，意味着患者家属对医疗过程的参与感下降，对医患信任提出更高的要求。一旦发生住院病人摔倒，或是其他突发事件，如何避免增加医疗纠纷同样不容忽视。
“无陪护”模式值得肯定，但目前，全面推广时机还不成熟。
（文中患者家属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