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长一岁
李海龙
一夜难眠，烟花爆竹声中，已是大年初一。
嗨。又长了一岁。
洗手净脸时，面对镜子，认真地审视着自己。
白头发又有所增加，也就300根至600根之间，没细数，也数不清。总之，乌发占主流。
脸部左上角的一侧，生了三个老年斑，呈三角形，不大，隐隐约约的。
左眼上方的眉毛间，一根，单单一根白眉，出类拔萃地长着。去年曾用剪子剪过，如今“春风吹又生”。
张开嘴巴，牙齿间，有三个空隙，是七颗牙的位置。急忙把假牙戴上，抿了抿嘴。
胡子，一半白，一半黑，拉碴是常事，且刮且长。
至于个子吗，没量。我打量着，也不会高，也不会低，还是老样子。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的年，不会让人的变化那么快，需要更长时间的沉淀。
依然是那么瘦，胖不起来，也从来没胖过，也许就是这样的体型。不是说，有钱难买老来瘦。
唉，到了咱这把年纪，过年就是长岁数。
记得在老家过年时，大人们总会问小孩子们，“今年几岁了？”小孩子们在家人们的引导下，会把岁数增加一岁，这样的话，大人们就会夸赞着顺利地递上压岁钱，皆大欢喜。不过，那些捣乱不长记性的小孩，总是三番五次说不对，大人们就磨着性子，反复地问，直到说对方能了事。在乡下，老人与老人之间，问年龄是常事。他们之间毫不忌讳，无论男女。不过，你要是问我多大岁数了，我会告诉你我属猫。自打进了城，我也学精了，年龄成了隐私。
出门走路是常态，大年初一也不例外。准备出门时，妻子让我换身新衣服，我坚决不换。“都什么年纪了，还换新衣服。”我似乎在嘲笑。去年腊月跟穿得啥，今年大年初一还穿啥。哈哈。这也许就是年老的表现，一种心态。
对于过年已没有了那种巴望、企盼的心情，也没有吃好的，穿好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颐，霓裳羽衣，锦衣绣袄那些奢望，就连抢红包也懒得抢，上街看灯也懒得去，对于过年的一切已不再好奇。
女儿一家三口，去了南京。儿子、儿媳去了徐州。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我们有我们的活法。
正月初四，妻子方的亲戚在阳城县城聚会，我们不能缺席。还有众多的亲戚如今都集中在县城，得一家一家走动、看望。一上午的时间，走亲戚如同送外卖，来去匆匆，丢下礼品，说句客套的话，连字都不签，就走了。亲情随着淡淡的年味也越来越淡。
又长了一岁。虽然刚刚过去十天，却感觉老了许多。记忆力衰退，视力下降，听力减弱。说是去金凤凰广场，却走向了玉龙潭公园。碰见了个熟人，嘴上说着过年好，却始终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看字模糊，看几行就得揉揉眼。耳朵也有点背，攀东说西瞎圪对。想去做一件事，思来想去的，不停地肯定，又不停地否定，或者望而却步，始终做不出决定，迈不开步子。写点文章，搞个校对，已是老太太拿针，认真不起来，时常出错。事实上，这些都不是一下子形成的，只是自然表现和心理因素。我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在人生的年轮再次启航时，免不了多想，说穿了，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长了一岁的我，依然喜欢文字。大年初一，在自办的公众号《日月留华》发了一篇《回望·感谢·祝愿》的文章，意在感谢作者、读者们长期以来一如既往地对公号的关心和支持，为他们新的一年送上良好的祝愿。这不，今天又写下此文。不奢求什么，只是记录一下生命的历程，表达一些无足轻重的看法，倘或就是无病呻吟地感慨一番，以打法这无聊的时光和对抗平淡又捉摸不定的人生，以此求得心境的平和和宁静，对爱好也有个交待。想来，这也许是退休生活的一种自救。
年是岁月的段落，年龄是人生的成长。这成长既是身体的成长，也是心智的成长。岁月是无限的，年是无限的。而属于我们的岁月和年是有限的。生命需要一搏，有时候很坚强。生命需要休养，有时候很脆弱。而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岁月是把杀猪刀。我们都会老去。所以要珍惜。珍惜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珍惜亲情、爱情、友情。珍惜短暂的、珍贵的、只有一次的生命。
大s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从不追星，但知道这个人。这大过年的，无论是谁，都是一件不幸的事。所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大年前，我也曾流感了一次，咳嗽不止，持续十多天，想来非常可怕。流感好了，却被除夕夜的烟花爆竹声闹得失眠加重。尽管失眠，也要痛苦地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年不只是年，年龄不只是年龄，不只是长了一岁，里面载承着情绪价值，有开心，有快乐，也有无奈、烦恼和痛苦，甚至愤怒。细细想来，我们的梦想很多，谁又能真正实现？我们想要的生活很美好，谁又能真正过得上？正如人们所说，理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活出自己就行。
又长了一岁，向着春天。春节刚过，春天就迫不及待，姗姗而来。行走在玉龙潭公园，湖岸边的薄冰已渐渐消融，一处山坡上小草吐新。手捧着凌厉的风，已是春的味道。草生新，人也轻轻盈盈。一群游人，步履匆匆，精神焕发。每一种生命都有生机，都有力量，都会给我们以启迪，给我们以昭示，给我们以希望。年让人们长了一岁，春让大家年轻许多。
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生活在继续，生活就是吃了上顿等下顿，过了今天等明天，跨过今年是明年。已活成了老汉，又何怕过年增岁。千古第一春联写道：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心年轻，人便年轻。再过355天，又长一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