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少年》:遗忘、文字与记录

文摘   文化   2024-01-31 20:00   中国香港  

家里整理旧物时,惊喜地发现一件很有纪念价值的物件:1970年日本万国博览会会场地图的一张方帕,这是家人当年在大阪万国博览会买回来的纪念品。

这方手帕除了中央的会场地图和博览会口号“人类的进步与调和”外,四边排列的是参与的世界各国国旗,数下来有80帧之多。

小时候对这方帕爱不释手,经常拿来把玩;通过小小的国旗图案启蒙了我对世界最早的认识。除了国旗,地图上积木玩具般的博览会场馆也深深的吸引我。可以盯着这图上的小积木半个小时,想象走进这真实的场馆会是什么样的。

年纪稍大,看了不少日本卡通动画并迷上了日本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那股对日本的亲切感可能来源于这自小伴我成长的方帕。

从日本万国博览会想起很喜欢的一部神级漫画《20世纪少年》,主角是一群成长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少年:摇滚乐的流行、万国博览会的举办、日本经济的起飞;这是少年们无限期待、希望与梦想开始的世纪。

步入中年后,现实生活让他们变得平凡,梦想已经忘却;每天营营役役,无所作为。突然间,世界末日迫在眼前,还是按照他们少年时幻想的剧本来进行。他们记起了本已遗忘的梦想:当世界被邪恶势力侵犯时,要挺身而出保护地球的和平。他们重拾属于少年的执着、热诚,毅然以赤诚之心去对抗邪恶;大阪的万国博览会太阳之塔是漫画中最重要的场景,邪恶势力最后的基地。

我也是一个曾经遗忘的20世纪少年,看着这久违了的方帕,仿佛重拾儿时的小小梦想:带着这50年前的地图,去一次万国博览会旧址。

《20世纪少年》说的是一个中年人遗忘的故事。少年时满腔热血热诚,肩负着拯救世界的梦想,却在成长过程中被平凡忙碌的生活逐渐磨平,最后遗忘得不留一点痕迹。

这般的遗忘对于中年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共鸣了,多少青葱岁月里的梦想、承诺、在乎的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偶然翻看旧信件和旧日记,猛然唤起尘封已久的记忆,惊出一身冷汗:曾经这么重要的、在乎的东西竟然忘记了。

记得《寻梦环游记》(Coco)的一句谚语:人的第一次死亡是肉体的消失,亡灵犹存;如亡灵在现实世界中被所有人都遗忘了,那就会真正的消失,是人的第二次死亡。如果我们仍然在生已经把重要的、在乎的东西遗忘了,那么生命还会剩下多少价值?

据说智人的语言出现了才15万年,在这之前的人类不能充分沟通,进步得很慢。一代代人的生活经验和记忆,随着个体的消逝,被后人遗忘。新一代人不知道祖先们曾经探索过的世界,只能重新学习和认识,然后被他们的后人所遗忘。

在文字还未出现的新石器时代,人类为了怕遗忘,通过在岩壁上画画、在陶器上描彩绘;以神话故事、诗歌的方式口口相传,让子孙后代铭记族群曾经发生过的重大事件,重要的领袖、英雄和祭师。不过口口相传的误差很大,几十代过去之后,原来的故事原型已经面目全非,对于古代曾发生过的事情了解的还是很少。

文字出现后,人类就通过记载过去和当下发生的事情来避免遗忘,这就是历史。虽然有着记录者主观的影响,文字记录的历史,还原古代的真实性程度还是颇高。从此我们就不会轻易的遗忘了。


松花芥子
复旦大学考古学博士,香港公众考古学会秘书长,香港信报、AM730专栏作家。公众考古学家,文化遗产顾问及教育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