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牧与孔子研究院

文摘   2024-11-06 18:19   山东  


【编者按】谷牧(1914年9月28日—2009年11月6日),曾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国际儒学联合会首任会长、中国孔子基金会首任名誉会长。谷牧先生尊崇孔子思想,在1994年创办国际儒学联合会并任第一届会长,指导成立了中国孔子基金会。他曾多次到曲阜视察,孔子研究院的筹备到建成,离不开谷牧先生的关心支持。傅鸿泉先生曾任孔子研究院筹建委员会副主任,与谷牧先生有过多次接触,了解谷牧先生对曲阜、对孔子研究院做出的贡献。为铭记历史,几年前《孔子学刊》编辑部特地采访了傅鸿泉先生。今年正值谷牧先生逝世15周年,特将访谈稿刊发于此,以表达对谷牧先生的纪念!


《孔子学刊》编辑部(以下简称《学刊》):傅先生好,请问在孔子研究院筹建过程中,谷牧先生给予了哪些支持?
傅鸿泉先生(以下简称傅先生):1986年10月,谷牧在曲阜主持召开曲阜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建设和孔子研究座谈会,会上他提出要在曲阜建立孔子博物院(即现在的孔子研究院)。
1987年3月,谷牧在中南海主持召开会议,听取山东省、曲阜市关于贯彻落实《曲阜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建设座谈会纪要》精神的情况汇报。谷老在会上提出:“为适应国内外孔子研究的需要,有必要在孔子故里设立一个兼有文物保护、学术研究和博物展览功能的机构,争取逐步把曲阜建成全世界孔子及儒家思想研究中心和我国文化旅游中心之一。”会上明确了孔子研究院选址、规划设计由时任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副部长戴念慈总体负责,功能、规模由孔子基金会提出初步设想,具体事情由山东省组织实施。
1989年,戴念慈主持制作出的规划设计建筑模型在北京——曲阜召开的孔子诞辰2540周年纪念与学术讨论会上,向来自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三百多位专家学者展示。展示以后,由于受到主客观原因的影响,此事便被搁置下来。
直到1994年,全国政协委员视察团来曲阜视察时,曲阜市委主要领导同志向视察团汇报工作时提出在曲阜设立孔子研究院的设想,视察团对此事相当重视。后来,视察团在视察报告中提及:“在曲阜兴建孔子研究院,是一件在国内外颇有影响的事情,建议国家有关部门给予关心支持。”此报告在全国政协八届常委会第八次会议上审议通过后,全国政协办公厅以全办发〔1994〕53号档报送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并送全国政协主席、副主席,秘书长、副秘书长,政协机关各局级单位及国家有关部委,山东省委、省政府、省政协等。同年11月上旬,曲阜市政协得知这一消息,拿到档后,便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并建议抓住机遇、靠上工作。市委主要领导同志非常重视,当即安排分管文化旅游的副市长赵元山同志和我靠上跑这个项目,争取上级支持。
当时由于受到“左”的思想影响,孔子的影响还没有现在这样大,真正要引起上级重视、做成此事相当不易。我们当时很慎重,预计开展这项工作要运用适当的方法,其中从何处入手是很重要的。我们当时考虑请重要的学者出面说话,便想到孔子基金会会长匡亚明先生。1995年2月17日上午,我们到南京江苏路匡亚明先生家拜访,把筹建孔子研究院的设想向匡老作了汇报。匡老重申了80年代他在孔子基金会会议上提出的建议:扎根曲阜,立足山东,走向全国、全世界。除表示支持外,他还答应向国家领导人反应情况。
学者专家的呼吁有重要的作用,但最终还需要政府的支持。1995年 2月27日,山东省政府以鲁政发〔1995〕20号文《关于在曲阜市设立孔子研究院的请示》(以下简称《请示》)主报国务院,抄报全国政协,抄送文化部、财政部、国家计委。这是李春亭同志任山东省省长以后,签署的第一个呈送国务院的报告。
1995年3月,赵元山和我等同志到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一局时任处长杨政办公室,了解山东省政府呈报国务院的《请示》运作情况,得知《请示》已发送总理、副总理、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以及有关副秘书长。国务院秘书四局在《请示》上签发“请文化部研办”,意思是可行便提出办理意见,若不可行便直接答复山东省政府。于是我们几人请求文化部支援。后来,文化部征求孔子基金会、国家文物局的意见,3月28日以部办函〔1995〕48号文《关于建议同意山东省政府设立孔子研究院的函》报国务院办公厅秘书四局:“你局转来请我部研办的《山东省人民政府关于在曲阜设立孔子研究院的请示》收悉,经征求有关部门意见,我们认为在曲阜设立孔子研究院是很有必要的,它将有助于弘扬我国优秀传统文化,推动对儒学的研究和对外文化交流。因此,建议国务院同意山东省人民政府关于在曲阜设立孔子研究院的请示。关于经费问题,建议商国家计委和财政部予以支持。”后来,我们去国家计委汇报争取支持。国家计委表示在没有立项的前提下,资金上难以支持。
我们当时考虑,这项工作需要国家高层领导出面支持,否则很难办成。斟酌再三,我们决定请已从国家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德高望重的对孔子文化热忱关心的谷牧同志出面支持。1995年3月1日,赵元山和我等几个同志去北京西四南大街小酱坊胡同谷老住处拜访他,并汇报了孔子研究院筹建的设想,得到谷老的支持。在孔子研究院筹建的事情上,谷老直接听取汇报十几次,亲笔签批意见六次,亲临现场三次。最后一次亲临现场是2003年,当时他已是九十岁的高龄。谷老如此重视曲阜、重视孔子研究院的建设,令我们十分感激。第一次签字是1995年4月,是签给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及国务委员李铁映:“请家华、铁映同志酌以支持。”

2003年4月27日,谷牧到孔子研究院视察。
一直没有收到十分明确的指示,曲阜市有关同志有些焦急,曲阜市委、市政府、市政协给谷老写了一封信。1996年1月,谷老在信上签署意见给时任国家计委主任陈锦华:“此事已酝酿多年,我同意,请锦华同志酌予支持。”在资金问题上,谷老顺便写明:“千万[元]左右即可。”因资金困难,曲阜市委、市政府又给谷老写信请求支持。1999年3月,谷老签署意见给时任财政部部长项怀诚:“此项建设影响很大,请怀诚同志酌予支援。”
为争取二期建设资金,我们又给谷老写信。2002年8月15日,谷老签批意见给时任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主任曾培炎:“孔子研究院建设举世瞩目,请培炎同志酌予支援。”孔子研究院是一项涉及领导层面高、重要部门多和院士专家多的“国字型大工程”,筹建工作凝聚了许多人的心血和汗水,在谷老关心下,从中央到地方四级政府出资支持,共争取到资金一亿七千多万元。
1998年9月28日,谷牧(前排右五)与孔子研究院筹建处工作人员合影。
1999年,孔子研究院一期工程即将竣工,为了提高研究院的知名度,扩大对外影响,我们考虑请江泽民同志题写院名,拜托谷老从中协调。1999年8月30日,谷老在曲阜市给江泽民同志写了一封信,签给时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胡光宝同志。但过了近一年时间,仍没有回音,我们便向谷老询问此事。2000年8月30日,为了请江泽民同志题写院名,谷牧直接签注:“关于题字的事,请江泽民同志给予支援。”其后江泽民同志题写了两幅字,通过山东省委转孔子研究院选用。
《学刊》:在后来的孔子研究院及曲阜市文化建设中,谷牧先生有什么指导?
傅先生:谷老多次来过曲阜,但不是专门视察孔子研究院的。他支持孔子研究院建设,主要是对孔子学说用心,尊崇孔子,不是单纯支持一个建筑项目。当然,他在1986年就提出建立相应的设施或机构,建设期间来了三次,视察过程中也有一些指示,强调一定要保证品质,百年大计,一定要慎重;建设好之后,要发挥出孔子研究院应有的作用。
改革开放后,孔子之所以能扩大影响,在国内和世界上受人瞩目,与谷老的宣导和推动是密切相关的。谷老关于孔子的许多讲话,对国家领导增强对曲阜的认识,清除“左”的影响,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以及对孔子学说及儒家思想的重新认识起到了重要作用。
谷老对曲阜的旅游事业、文物保护、城市建设都很关心。他一直认为,在曲阜建立孔子研究中心,对中国走向世界会有很大的作用,对曲阜、对济宁、对山东的影响力都会有所提升。
谷老对曲阜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建设、文物保护和利用、精神文明建设等都明确提出了发展方向,并帮助协调解决资金方面的困难,包括城市建设补助资金、以及驻孔府内单位与居民搬迁、档案馆建设、文物保护经费,等等,对当时曲阜各方面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谷老于20世纪80年代曾指出:对曲阜既要按历史文化名城又要按特殊的重点旅游城市对待。国家七个重点旅游城市中,没有曲阜,但曲阜有其特殊性,不比那七个重点城市低,不能按第八、第九个重点旅游城市排列,应该特殊对待。曲阜是有世界影响的孔子的故乡,孔子在世界上只有一位,曲阜在世界上只有一个,应该把曲阜建设成为世界上有影响的一流的历史文化旅游名城。
如果没有谷老的支持,没有曲阜市委、市政府的果断决策,没有建设者孜孜不倦的努力,曲阜就不会建设到这个程度。正如谷老长子刘念远先生所说:“谷老晚年的精力都用在了曲阜。”谷老对曲阜的感情的确很深,曲阜人民应当感谢他。
《学刊》:您和谷牧先生在工作接触的过程中,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傅先生:总体的印象是谷老平易近人,非常和蔼,求真务实。他对孔子思想很尊崇,赵元山、我和宋殿钧三人去拜访谷老、汇报工作次数较多,曾多次听到谷老说: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以前无孔子,孔子以后更无孔子!孔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两千五百多年之后,全世界很多人还在背诵他说过的话。孔子的思想跨越几千年,还是那么具有现实意义。无论对孔子学说是赞成还是反对,在两千五百多年前中国出现了孔子这样一位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光荣。每次去拜访,谷老即使身体不好,也要坚持送我们到门口。他经常关心曲阜的发展,告诫我们不要发展污染工业。
《学刊》:谷牧先生认为孔子研究院应该如何定位?
傅先生:2000年9月27日,孔子研究院举行江泽民同志题写的“孔子研究院”院名揭牌仪式。谷老发来贺电:“欣悉孔子研究院圆满完成一期工程建设任务,举行揭牌仪式,值此之际,谨表示热烈祝贺。建设孔子研究院对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实现以德治国方略,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促进国内外儒学研究和交流,把曲阜建设成全世界孔子及儒学思想学术研究中心和我国文化旅游中心之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加快二期工程建设步伐,为早日发挥孔子研究院的综合功能,进一步推动曲阜的社会、经济全面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2000年12月13日,谷牧(右一)到孔子研究院视察。
这段贺词表达了谷老对孔子研究院与曲阜的想法。他的想法便是建设孔子研究院,使之成为孔子学说、儒家思想研究中心,使国人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曲阜建成东方的文化圣城,使曲阜的精神文明建设走在全国前列,起到示范的作用;曲阜要实现人人彬彬有礼,到处干干净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目标。
谷老的设想很好。孔子研究院同时要传播孔子思想,让全世界都了解孔子。目前在世界各地成立了几百所孔子学院,这与谷老宣导推动孔子学术研究有着直接的关系,他的功劳不可磨灭。
《学刊》:您对孔子研究院未来的发展有何建议?
傅先生:孔子研究院未来的发展,应当本着谷老当时的一些想法,做好学术研究,将孔子推向全世界;要传播“和为贵”“世界大同”的思想,培养人才,普及经典;要建设儒家思想教育基地,孔子的思想博大精深,几乎涉及人类文明的各个方面,孔子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遗产,至今为人们所推崇;要进一步加强对孔子学说或儒家思想的研究,汲取孔子思想精华,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开展对外文化交流,为人类的和平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多聘请国内外知名的学者,提高孔子研究院的学术研究水平和影响力。现在,国家关于发展与改革的指导思想与孔子思想多有一致之处,比如人性化、各方面的和谐等,孔子研究院应该抓住机遇,锐意进取,努力发展。


原载:《孔子学刊》第十辑
整理:观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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