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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为春：父亲的扁担

教育   2024-11-03 16:00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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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文

父亲的扁担

■ 刘为春

我时常想起父亲的那条扁担，在脑海中不时地浮现，挥之不去。如今那条扁担闲置在老家房子的拐角处，静静地靠在墙角，弯弯地立着，像父亲站在那儿，沉默着，一言不语。

制成扁担的材质有很多种：毛竹的、泡桐树的、柳树的、还有各种杉木的。做出来要轻、要有韧性。对于父辈们，拥有一根好的扁担非常重要，挑起担子来，肩感觉到很轻松。好的扁担能够多挑几十斤，干农活会得心应手，也是他们一生的钟爱。父亲的那条扁担，听他说是用非常高大粗壮的毛竹边打磨成的，极有韧性、弹性、轻巧。

每每夏忙时，都能看到扁担父亲的身影，在打谷场上、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在田间。健壮的父亲用那扁担挑着两箩刚从田地里打好的稻谷粒，穿流在田间，跨上田埂，健步如飞地走向打谷场。到插秧时，父亲用扁担挑着秧苗，在水田里蹒跚地走着，均匀地甩开秧苗把子，然后弯下腰把整块田地都插上秧苗，等待下半年好收成。农活时，我经常帮忙，父亲让我尝试着用扁担挑稻谷、稻把子、秧苗、挑水等。我当然没有父亲挑得那么多、那么重。我挑得非常吃力，不时地换着被压痛的双肩，走起路来，腰哈着、腿抖着、晃晃悠悠。长辈们看我那样，会引起他们一阵笑，说小孩不能压伤了，影响长个子。自然挑重担子的事就是父亲一个人的了。那根扁担，随着辛苦岁月，日积月累用得弯弯的，韧韧的，用父亲和乡亲们的话说好用，好挑肩。经常在村子里轮流借着用。

上小学时，建新学校，从大队部转到村中心马路边。每家孩子摊派搬运三百多块红砖，砌房子。从那时开始记事，关注父亲的那条扁担。父亲用那扁担帮我把那三百多块的红砖挑到了这边，完成了校长老师交给我们的任务。父亲给予我的是力量、是靠山。

初中阶段，家里望子成龙，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带我送到了无为第一中学初三年级借读。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来到繁华的县城，租房、吃食堂、洗衣服、铺床叠被等等。那时的感觉是孤独、不适应、害怕恐惧。这让我在那呆了不到两个月，就非常想着回家。我捎信回家，无论如何要我父亲接我回去，回乡村读书。父亲带着扁担从乡下，从农忙的地里，辗转坐车、坐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赶到学校。

父亲见了我，少言语，没有责骂，只说回家好好读书之类的话。他帮我整理好书本、被子、日用品等，用两个编织袋装好后，系绑着，用扁担挑着。我一路跟着他，从黄泥湾巷出来、走街串巷。父亲挑着担子，走得快，一路抽着烟，咳嗽着，不时地换着肩。我们穿过上新街，直下至无为小轮码头，上了开向仓头镇的机帆船。

在船上，船舱座位有限，父亲站在船头，拿着卸下的扁担，杵着。夕阳下，父亲很瘦黑，酒瓶底的脸颊，上身穿着褪色的黄军装，灰色的裤子卷着裤角露出黝黑的双腿，细细的脚踝，脚上套着一双沾了泥的解放鞋。父亲的背弯了，和那弯弯的扁担映着。风挺大，吹乱了趴在他头上的苍白稀发，他喘着气，黑黄的皮肤和河岸边的黄黑土相映衬着。风呼呼地刮，船噗嘟噗嘟地开，河水悠悠地流，两岸边的黑土一缕一缕地向后移动。父亲不断地咳嗽着。

上高中时，父亲的扁担常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穿梭，常斜靠在寝室的南边墙角，常担放在学校食堂交口粮的门前地下。在父亲不时地从乡下到城里往返送米、送菜、送衣被的奔波中，结束了我紧张的高中生活。

大学毕业时，父亲带着扁担，绳索、编织袋来到校园，收拾我的书本资料、被子、生活用品。父亲挑着沉重的这些，一路走向车站，开启了我人生新的旅程。

成家后，买了新房，装潢时，父亲从乡下过来。只见他拿着扁担，一担一担地往六楼楼下垃圾场挑装潢的垃圾。干完后，父亲没有顾上吃饭就回乡下忙农活去了。父亲的扁担时常出现在我的新家里，有时送刚收割的谷子碾出的米过来，有时送自家种的棉花做的棉被过来，有时送点蚕豆、黄豆过来……。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9个月了。老家的那条扁担还在，睹物思人，愧疚万千。父亲，你怎么从来都不向我提任何要求呢;你怎么从来都不向我发脾气呢;你怎么从来都不向我诉自己的苦呢。哪怕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现在的心里会慰藉一些。扁担依然斜靠在那儿，静静地，安然地靠着。我久久凝视着它……

刘为春，男，安徽省无为人，一名妇幼保健医务工作者，工作之余，闲暇时间，喜欢写写散记，随笔，游记等。抒发自己的感触，舒缓自己的情绪，希望与您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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