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才:挥 手(外一篇)

教育   2024-11-09 16:00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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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

纪  事

挥   手
(外一篇)

■ 梁国才

沙板桥,在江南水乡众多流水小桥中名不见经传。在我的家乡,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它的存在。而我,对沙板桥有着更深的记忆,每次走在上面,往昔情景就会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让我忍不住停留。

沙板桥位于123省道上,呈南北方向,横跨胭脂河支流。桥东面是沙板村,西面则是胭脂河了,桥北为洪蓝集镇,桥往南是蒲塘、孔镇方向。桥因村而得名。据洪蓝镇志记载,太平天国时期,有王氏从溧水沙河村迁徙到此落户,为记住沙河村老家,将村名起作“沙板村”,村里王姓居多,我一位堂姐就嫁给村里的王姓人家,村边的桥便叫作“沙板桥”。桥西是沙场码头,我猜想,建设这座桥,与这码头贩沙有很大关系吧。桥南不远处是冯村,因此,也有人称这座桥为冯村桥。

我的老家在洪蓝集镇北一点,高中时,我在蒲塘中学(后改名为渔歌中学)上学。所以,沙板桥成了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周至少走一个来回,算下来,三年高中,沙板桥让我走了三个春夏秋冬,有百多个来回。

全靠走吗?不通车吗?通公共汽车的。洪蓝站至蒲塘站,车票费一角二分。但是,就这一角二分钱,对于当时我们家来说也不容易拿得出来,只能辛劳两条腿,两块脚板了。正因为多年来回走路,我对这段路路两旁的村庄熟悉得很,甚至,对各村的姓氏都一清二楚。工作后,每次坐在车上经过此地,我总会津津乐道地向同事“说三道四”。同事惊讶我“懂得真多!”殊不知,这些是我用了三年时间走来的。

经常陪同我走沙板桥的还有我的父亲。

一九八二年,我开始读高中时,我们生产队如同全国各地一样实行了分田到户,我家六口人分得四亩水田、一亩多旱地(大哥单独列户)。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兄弟四个都在上学。因此,近六亩田的耕作全靠父亲一个人。

当时,生产队组织的开山炸石的副业组没有解散。白天,父亲在副业组做着高强度的开山炸石,为的是挣些活络钱。水田、旱地的种、管、收都是父亲利用起早摸黑时间完成的。每天早上天不亮,父亲就起床了,扛上钉耙、锄头下地,翻地、栽种,除草、施肥,天亮时回来,扒拉几口早饭,赶去副业组。晚上下了工,匆匆忙忙地挑上粪桶,挑水挑粪浇灌,直到村庄上挑了灯了才回家。农忙季节,父亲起得更早,回得更迟。生活重担之下,父亲成了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

我住校,每周末回家一次,会主动帮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父亲对我们兄弟四个期望很高,他常说:“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吃上公家饭,当个公家人。”不要像他那样,一辈子只能与泥土打交道。父亲自己一字不识,吃过苦头,寄希望于我们“为他翻本”。所以,宁愿自己多吃苦,多受累,也不乐意让我们稚嫩的肩膀承担过重的农活。无可奈何,季节不等人,农活必须有人做,特别是“双抢”时。

所谓“双抢”,即:抢收抢种。分两个阶段,即“夏收夏种”和“秋收秋种”。夏季双抢,就是把田里成熟的早稻抢收回来,晒干交公粮,抢时间种下晚稻及秋季成熟的玉米、大豆等晚熟作物。秋季双抢,就是把田里成熟的晚稻抢收回来,也得交公粮,紧接着种上麦子,栽上油菜。“双抢”是一年农事里最重要、最紧张的时刻,实际就是抢时季!与时间比赛!错过了那几天时间,下季会颗粒无收,半年的劳作将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期间,农村最需要的便是劳动力了。这时候,父亲不得不让我上“抢场”,帮把手。

就说秋收秋种吧。十一过后,稻子金黄成熟了,各家纷纷开镰收割。等我吃了早饭来到田头,父亲已经割倒一大片稻子了。我弯下腰,右手握镰开始割起来。父亲告诉我,左手反手抓住稻杆,镰刀放平用力往后拉,双脚站稳,腰部配合双手前后左右扭动,屁股不能往后“赖”,要讲究用巧力。割了一会,我胳膊痛了,腰酸了,割两把站一会,后来干脆蹲在田里,慢慢往前挪。父亲割两趟,我才割半趟。半天下来,竟然站不直腰了,走起路来,像鸭子似的,两腿直打抖。父亲看到了,没有责备我无用,只是轻声说:“还是上学好吧!”让我哭笑不得,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真的很累。收工到家,父亲叫母亲做了好吃的,并叮嘱我多吃点,晚上不要去学校了,洗把热水澡,明早稍微起点早,送我去学校。其实,我真的不想走去学校了。洗了澡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动都不想动。

我必须在早上六点半钟前赶到学校参加早读,步行要用一个多小时。因此,必须五点前从家里走。下半年天气,天亮得迟,五点钟时还黑咕隆咚的。父亲一手拎着为我准备的腌菜瓶,一手打着手电,走在我后面。天上的星星稀稀拉拉的,月亮踱了一会步便躲起来了,雾气浓重,凉气袭人,草丛里的蛐蛐嚷嚷着要盖厚被子。路上只有一两个去菜场摆摊的人。两个默默无语的身影由北向南行走在省道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冲撞着身影摇动了起来。我心里多么想让车子捎上我,呼哧一下就到校了。

到了沙板桥,父亲说:“天开始亮了,你自己往前走吧,我还要回去割稻。”

我说:“好”。

“害怕不?”

“不怕”。

“送你过桥。”

到了桥南头,父亲把腌菜瓶交给我,“靠路边走啊。”

到沙板桥,已经走了三分之一路程。

我走了一段,回头看见父亲静静地站在桥南头,没有回去。看见我看他,他朝我挥了挥手,意思是“走吧”。

我又走了一段,再次回头,父亲居然还站在那儿,又朝我挥了挥手。那一刻,我的心猛地热了,父亲是在担心我吗?

在挥手之间,我仿佛看见了精瘦的父亲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东西。我分明看到了父亲手掌里泛黄的厚实老茧,指尖上殷红的裂口和指缝间的污泥。父亲终年劳作的身影,那春来秋往的辛劳,他作为全家人生活依靠的形象,一下子全都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一次次的挥手,挥出的是父亲对我无尽的关爱,是对我殷切的希望啊。

此后,无论是脱粒稻谷、种麦、栽油菜,还是夏收夏种,我都主动帮把手。父亲总是在凌晨送我至沙板桥,每次都是站在桥南头朝我挥手,挥了一遍又一遍,那画面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上。

在写本文题目时,我自然而然想到了课本中方纪老师写的《挥手之间》。我的父亲固然不能同伟人相提并论,可他与朱自清先生笔下《背影》中的父亲又是何等相似啊!他们都是那样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子女。



满眼金色关不住


俗语说“立冬腌菜,小雪腌肉”。小雪节气已至,意味着即将雪花飘舞,真正的冬天已然来临,人们忙着腌肉,准备猫冬了。

午后,蓝天白云,煦日当空,洒下如橘子般的温暖阳光,照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胸腔里也热乎乎的,整个世界都暖溶溶的。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出去走走,享受享受这难得的日光浴,着实可惜。

由东往西,从天生桥大道左拐进入随园路,银杏树不自觉地映入眼帘。远远望去,似两面淡黄色的墙相对而立,肃然静立在公路两旁,一直往南伸展,干净明丽,饱满端庄,令人顿生舒坦、庄重之感。银杏乃古老的树种,是几亿年前冰川运动后遗留下来的裸子植物,素有植物界的“活化石”之称。成年的银杏树,树龄可达五百至三千年,真可谓树中的长寿者。不知道随园路上的银杏年岁几何?它们是几年前来到这儿的。溧水,素有“银杏之乡”之称。石湫上方村有棵银杏之王,已经活了一千八百年了,是目前南京发现的最老银杏树,早在东吴时期便已存在了。我猜想着,今日杏王必定雄风依旧,满身披金挂甲,与日光交相辉映,于寒风中威然屹立。近观路旁银杏树,树枝裸露,扇形的金黄叶片寥寥无几。历经夏季的酷烤,秋日的静养,树叶完成了年轮的更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是至终不显苍黄老色,仍不忘把最后的灿烂以美丽的金色呈现给众人。一阵风拂过,又有几片金色叶片随风飘落,宛如黄色蝴蝶翩翩起舞,又恰似一种初冬黄色的如花之雨,甚是养眼壮观。宋朝诗人葛绍体写诗赞曰:“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当他舒缓身心,忽然瞧见一地翻飞的银杏叶子,在秋风阳光中尽情舞动,感受到了秋天的丰收和壮美,觉得自己人生艰辛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是啊,历经艰辛拼搏的人生是绚烂的、无悔的、丰满的,恰如银杏叶。

行至国家极限运动溧水训练基地再左拐,走过不长的龙潭路往左进入致远路的最南端。想必“致远”这一命名,定是取自诸葛亮《诫子书》中“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之语,其用心之良苦显而易见。旨在告诫行人直挂云帆济沧海,追求卓越,正确认识和处理理想与现实的关系,既立足现实,又不为浮云遮望眼,锐意进取,勇于开拓创新,以实现远大的理想,成就宏伟的事业抱负。致远路两旁,梧桐高大威武,如同统一身着黄装脚蹬白靴的刚强卫士,一眼望不到尽头。路面“卷起千堆雪”,铺满了焦黄色梧桐叶。虽已入冬,仍有黄中带青的巴掌似的梧桐叶挂在枝头,顽强地抵御着凛冽寒风。“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深山里的僧人不知道如何计算日历,从一片树叶的凋落,便能知道秋天的到来。这里的树叶,便是梧桐叶。秋天来临,梧桐树叶不像其他的叶子那样渐渐变黄,而是开始变得干硬干硬的,仿佛在对秋天宣告它们的坚韧不拔。即便到了冬日,仍然昂首挺立。梧桐与六朝古都有着不解之缘,栽植历史悠久。作为南京后花园的溧水,怎能少得了梧桐呢?“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多么美好而且高贵的寓意啊,园林工人用心之至清晰可见。

随园路和致远路分别以银杏和梧桐作为主要绿化树种,共同以金黄色妆点着冬季里依傍无想山麓北部的溧水城南新区,与阳光同色,将新区装扮得温馨、宁静、舒适,形成了各具特色的鲜明标志,堪称银杏大道和梧桐大道。幸庄水库和幸庄公园被环抱其间,山水相依,人文相通,把无想山国家森林公园点缀得灵动活泼,生机盎然。它们不过是城南新区众多道路中的其中两条,还有榉树大道、枫叶大道、香樟大道、樱花大道……各类树种好似彩笔,园林工人信手拈来,把大地描绘得五彩斑斓。俯瞰冬日的新区,赤橙黄绿青蓝紫,层林尽染,绚丽多彩,徜徉在大道上,令人赏心悦目,目不暇接。昔日的荒山恶水,如今已华丽蜕变为交通便捷、山清水秀、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活力四现的现代化城区。新区仅仅是溧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冰山一角。老人进城,感慨道:“如今变化得都摸不清方向了。”就连常年居住在城里的我们,如不打开导航开车出门,往往也会走错道路。犹如银杏般古老的溧水,这座江南小邑,凭着梧桐般的坚韧,揣着致远的志向,怀着银杏般金色梦想,在新时代伟大号角的引领下,高昂着秦淮河源头,狂舞着骆山大龙,开奔着新能源列车,依仗着无想底蕴,迸发着红色基因,正朝着更加绚丽多彩踔厉奋进,日新月异蓬勃发展,一座强富美高的活力新城正在这里一天天崛起!

冬日,虽有些寒冷。但走在金色大道上,置身于金的海洋中,满目祥瑞,满心欢喜,心是滚热的。

梁国才,南京溧水人,区作家协会会员。希望自己能在喜欢的书里找到安慰,能在默默的写作中释放对世界的善意。散文、诗歌散见于《江苏经济报》《扬子晚报》《秦淮源》《中国诗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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