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1374期（总第4676期）

苦境梦圆

文 /  王书文

内容梗概：本书描述了主人公王文韬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所经历一段不幸遭遇和艰苦磨难的命运故事。王文韬出生在某市郊农村一个干部家庭。当他7岁时，身为公安干警的父亲王琪因工作认真得罪了一些人。因他人报复，被强行劳教，不久，含恨死在教养院。母亲赵海兰带着5个孩子艰难度日，吃糠咽菜，忍饥挨饿，又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最小的儿子被饿死。为了躲避饥荒，王文韬背井离乡，寄予远方内蒙古的伯父家。故事情节就此展开。《苦境梦圆》这部长篇小说故事真实生动，感染力强，打动人心，催人泪下，是一部励志成才的好教材。

·1·

七道泉子村位于朝阳县市郊北部，距市区约 4 公里。这天，村子到处洋溢着节日气氛，村部上空高高飘扬着五星红旗，外院墙上用白灰写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周年！

村子中间有一处简陋院落，南侧生长着一棵古老沧桑的老榆树，高大雄奇，树冠遮天蔽日。秋风飒飒吹过，片片叶子轻轻地飘落下来。干朽的树枝上，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老榆树下有一口水井，井口周围砌着石板，井口里面布满了湛绿湛绿的青苔。一位白发老汉放下扁担，抬头望着喜鹊，喜形于色、自言自语地说：国有喜事，谁家也有喜事了？

王琪正在打扫院子，他听见老汉的话马上一愣，随后将扫帚往地上一扔，高兴地大步流星地跑回屋内，喊道：有喜事了！有喜事了！

妻子赵海兰挺个大肚子在烧火做饭，埋怨丈夫说：看你咋咋呼呼的，吓死我了！再说，文学还没醒呢！

王琪慢慢地拉着妻子的胳膊，指了指老榆树，兴奋地说：你听！今天喜鹊叫得特别欢，保证有喜事，你信不信？

赵海兰瞟了丈夫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王琪一本正经地说：你笑啥！我有预感，你可能快生了！

赵海兰的两只湿手往围裙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大肚子，然后往下扯了扯围裙，羞嗒嗒地说：算日子还差一周呢！不过……

王琪迫不及待地问：快说！不过什么？

海兰缓缓地坐在炕沿上讲述着：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正在门口洗衣服，遇见一位满头白发、胡须飘飘的道士牵着一匹白马向咱家走来，白马见到我咴咴直叫。

道士拱手问：请问娘子，这是王琪家吗？我奇怪地反问：我是王琪家的，你是？

道士用舌头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便说：果然找到了！娘子，我渴得要命，麻烦你给我来碗水。

请稍等！不一会儿，赵海兰将一碗水递给了道士，道士一饮而尽。他用手背捋着胡须上的水珠，连声道谢！

赵海兰又去屋里端水，等出来时，白马在，道士却不见了。老人家，你的马！老人家，你的马！我大声地喊呀 ! 喊呀！把自己喊醒了。

王琪一拍手说：今年正好是马年。 赵海兰毫不在意地说：夜长梦多呗！

突然，文学被嚷醒了，用两个小拳头不停地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妈妈！我要撒尿！

王琪一边抱着文学，一边问：文学，将来有了小弟弟，你喜欢不喜欢？文学瞅着父亲回答：爸爸！你给我枪玩就喜欢！

夫妻俩望着儿子笑了！

赵海兰一边给文学穿衣服一边对丈夫说：锅里有饼子和咸鱼，吃完饭上班去吧！

王琪吃过早饭，从旧木箱里找出一套旧军装穿上，腰间扎着一条宽皮带，背着一支三八大盖枪，还挎着一把带鞘的日式刺刀。

王琪，偏高个，修长身材，瓜子脸，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白净的脸膛像个书生。穿上一身合体、干干净净的旧军装，显得帅气、干练、潇洒和利落。

王琪走出门外，突然又返了回来，望着妻子说：海兰，没事吧？海兰一边给文学洗脸，一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海兰对照一块镜片在梳头。她高高个子，像一名篮球运动员，她身子骨硬朗结实，手劲很大。长形脸，一双充满善良的眸子，高鼻梁，大嘴巴，留着齐肩短发。她长得算不上漂亮，但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梳理完毕，她端起镜片照了又照，想起昨晚做过的梦和清晨丈夫说过的话，她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摸摸大肚子，自言自语地说：我又要做妈妈了。

突然，听到邻居谢大娘在喊：大妹子在家吗？谢大娘名叫谢桂珍，个子不高，圆盘脸，一脸黑芝麻，面相善良。左邻右舍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她愿意主动帮忙。

赵海兰放下镜片，一边答应一边急忙往外走，走着走着，哎吆一声，门坎将她绊倒了。

文学从炕上跳了下来，急忙呼喊：妈妈！妈妈！谢大娘端着一只空碗，迈着一双小脚走了进来。

只见赵海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大肚子。用牙齿紧咬着下嘴唇，豆粒大的汗珠立刻从她苍白、痛苦的脸上滚了下来。

文学抱着母亲，吓得哭了起来。

谢大娘埋怨说：大妹子，身子不利落也不知道小心点。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埋怨地说：都怪我，一大早喊什么？

谢大娘立刻蹲下来一看，哎呀！她用颤抖的手指着赵海兰裤角的血水，惊慌地说：这，这是怎么啦？

赵海兰紧闭着双眼，不停地呻吟着，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又无力地倒下，头发散乱的遮住了眼睛。她喃喃地、有气无力地说：文学，快叫你爸回来！

文学应声跑了出去。

谢大娘试着要将赵海兰扶起来，但是，她实在没有那么大力气，便说：妹子，你忍着点儿，我去找人。

不一会儿，张二婶、老崔媳妇来了，她们将赵海兰连架带抬弄到炕上，更换了裤子。赵海兰脸色苍白，双手抱着大肚子喊叫着。

张二婶说：看海兰这个样子，不行去县医院吧？

谢大娘：依我看，海兰快要生了，去县医院没车没辆的，恐怕来不及了。我儿媳找老娘婆去了，女儿招呼海兰的妈妈去了。赵海兰听后微微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她断断续续地问：大嫂，我看你拿着碗，是不是需要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谢大娘赶紧摇着头说。

大娘，邻邻居居地住着，需要什么你快说，要不然我又着急了。

谢大娘：啧啧！海兰真善良，疼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别人哩！是这么回事，你大哥这几天得了重感冒，没吃多点东西，早晨他想吃碗面条。

海兰说：大嫂，白面在外屋一个纸箱子里，你自己去㧟吧！张二婶：啧！啧！你看看海兰妹子。

海兰不停地在炕上移动着，呻吟着。

海兰母亲赵老太太和老娘婆同时赶来了。母亲见到女儿这个样子，攥

着女儿的手，心疼地说：哎吆吆！我的天吆！把我女儿折腾成这个样子。菩萨，行行好吧！保佑保佑我的女儿吧！阿弥陀佛！

老娘婆姓孟，矮个子，稍瘦，50 多岁。看样子蛮利落。只见她挽了挽袖子，跳到炕上，摸摸海兰的肚子，问问这，问问那，然后对大家说：她快要生了，赶紧准备东西吧 !

这几个女人是过来的人，自然明白准备什么。于是，她们各忙各的去了。赵老太太守护着女儿，嘴里不停地叨咕：女人么，生孩子像过鬼门关，常言道：孩子的生日，娘的苦日。闺女，疼得再厉害，也要忍着点吧！谁叫咱们这辈子脱成女人了呢！你到了这个月份上也不小心点，要是大人、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呀？求菩萨保佑她们母子吧！阿弥陀佛！叨咕完了之后，用手拽着袄袖子擦了擦眼泪。

文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妈！我爸说有重要事，回不来。

赵老太太听了不高兴地说：啧啧！真是的，再说官身不得自由吧！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也不知那头轻那头重，我找他去。

海兰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说：妈！你别说了，今天是国庆节，王琪负责保卫工作，实在脱不开身子，要不然早回来了。哎吆妈呀！疼死我了。

赵老太太生气地说：就你护着他。海兰：妈！你别说了。

老娘婆不停地喊着：你们闪开，我来！赵老太太拉着文学说：走！咱们到外面去吧！

海兰拼命地喊着，挣扎着，让人听了难以忍受。老娘婆找来一条毛巾，让海兰咬上。她忙忙活活，累得满头大汗。三刻钟后，在杂乱声中，突然，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叫。

呵！还是个带把的。老娘婆笑着说。

赵老太太双手合拢，向窗外拜了三拜：谢谢菩萨保佑，保佑她们母子平安。阿弥陀佛！

老崔媳妇是南方人，会认几个字，吵吵嚷嚷地说：今天是阴历九月初五，星期五，阳历 10 月 1 日，时辰是午时。这孩子将来是个有福之人，出生在国庆节。

赵海兰看了看婴儿，微微地笑了。 院子里，一群儿童一边跳一边唱着：十月一日国庆节，五星红旗迎风飘。小朋友们拍手笑，祖国妈妈生日好！

·2·

这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周年国庆典礼在北京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毛泽东主席偕同朱德副主席、刘少奇委员长、周恩来总理以及应邀参加我国国庆典礼的各国政府代表团主要贵宾们登上了天安门检阅台。

在阅兵式结束之后，游行开始了，走在最前面的，是1000名铁路工人组成的方队，他们抬着国徽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周年”标语；他们抬着毛泽东和孙中山画像；还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画像。8000 名少年先锋队队员欢呼着、跳跃着……

一间非常简陋的会议室里，王琪和公社领导们正在开会。室内烟雾缭绕，辣味熏人。有一位女干部被炝得不停地咳嗽。在座的个个神情严肃，整个屋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区委书记讲话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今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周年，首都北京正在举行庆典活动，在天安门广场举行阅兵式。据说有 42 个方队，一万多名官兵接受检阅。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防止敌人搞破坏活动。加强巡逻，加强值班，不能有丝毫疏忽。

·3·

第二天一大早，王琪跑到李拐子家买了一只老母鸡，拎着急匆匆地往家走，看他那个劲儿头，甭提多高兴了。

刚进院子时，又遇见白胡子老汉在打水，老汉问：王琪，你屋里的是不是生了？

王琪笑着回答：生了，生了！大伯，等着喝喜酒吧！我说这两天早晨喜鹊叫呢！

王琪一个箭步跨入外屋，将老母鸡往地上一扔，老母鸡满地扑棱，嘎吆！嘎吆地惨叫个不停。

婴儿被惊醒哭了起来。

赵海兰生气地说：咋什么活尸，吓着孩子咋办呀？ 王琪乐得闭不上嘴：我的乖儿子，来！让爸爸看看。婴儿好像懂事一样，立刻不哭了。

看我儿子，真乖！来！让爸爸亲一口。

海兰的弟妹芳芳说：姐夫，孩子出生不足两天，可不要亲吆！王琪对妻子说：海兰，你没事吧？

海兰将头扭向一边，装作生气地说：我以为你有了儿子，没有我了呢！王琪赶紧解释：那里，那里，你受苦了，媳妇有功。我去杀鸡。他正

要往外面走，海兰喊他：你拿着鸡远点去杀，别在屋外弄得鸡飞狗叫的。王琪向妻子行了个标准军礼：是！服从命令 !

海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个正形。

芳芳忙里忙外，一会儿煮鸡蛋做小米粥，一会儿洗婴儿尿布。海兰心疼地说：弟妹，你先歇歇，一会儿让你姐夫洗吧！

芳芳哈哈地笑着回答：姐夫可洗不了。文学跑到母亲身边说：妈妈！我来洗。

海兰高兴地回答：看我大儿子，真孝顺。你还小呢！她从毛巾里摸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塞到文学手里说：拿着，吃吧！

文学拿着热乎乎的鸡蛋高兴地跑了。

王琪随便躺在炕梢打了一个盹。醒后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说：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巡逻，又查岗。蒋光头叫嚣要反攻大陆，弄得人们不得安宁。咱们朝阳一带暗藏的特务也很多，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到处搞破坏活动。

海兰对丈夫说：小二还没有名字呢！起个名字吧！王琪思索了片刻说：叫文豪怎么样？

赵老太太走了进来，唠唠叨叨地说：这名字不好听，什么豪豪的，怕他不哭咋的？一个农村孩子，叫个百岁、狗剩、铁蛋儿，多好听呀！

王琪忍不住笑了：妈 ! 文豪是文学巨匠，如鲁迅、矛盾、巴金 ......赵老太太有点不碍烦了，说道：我听不懂，什么八斤，不管他八斤还

是九斤。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王琪看了看婴儿的脸蛋说：嗯！这孩子好像有点儿才气。自古以来，文韬武略，文韬武略，叫王文韬吧 !

海兰思忖一下回答：你念了 6 年书，有文化，还是由你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