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1373期(总第4675期)
家乡的蘑菇格外香
文 / 张向永
我的家乡贝子府位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大黑山腹地,植被繁茂,盛产各种野生蘑菇。今年雨水丰沛,从春季的羊肚蘑到入伏后的松蘑、杨树蘑再到入秋后的红蘑、地扣、小灰蘑、榛蘑等,人们采摘得不亦乐乎。人们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唉!捡蘑菇了吗?”如果恰好刚吃完饭,往往会问:“哎,炒蘑菇吃了吗?”放眼整个小镇,捡蘑菇的、收蘑菇的、挑拣蘑菇的、烤蘑菇的,构成了一条从山上采摘到收购、运输再到餐桌佳肴产业链。是继采矿业萎缩后农民增收一条重要渠道。
采摘野生蘑菇在家乡有悠久历史,我幼时住的地方叫莫家杖子,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包产到户前隶属于河南杨大队,人民公社解体后称为西查干哈达村,意思是“西边白色岩石”的意思。整个西查干哈达村三面高山环绕,只有北面一条出口,莫家杖子又位于整个村子的最南端,与大黑山自然保护区努尔尔虎山主峰平顶山直线距离不超过1.5公里。在饥馑年代,靠深山里植被以及植被下面的蘑菇养活了营子里的人。
遇上雨水调和的丰年,庄稼长得好,蘑菇等一系列可以用来卖钱或者代替粮食喂牲口的植物果实都长得好。从春天把种子埋到地里,等着破土发芽长成小苗空挡,老百姓另一场采摘挖掘大戏就拉开序幕。捋杏树叶、榆树叶、蔡树橡子糟了喂猪,紧接着就是采山杏、挖药材,山杏刚采完,药材刚挖上瘾,紧接着松树蘑、喇嘛张、红蘑、地扣等蘑菇就开始次第叠加式登场。
到农历八月蘑菇种类数量达到巅峰,各种蘑菇一起粉墨亮相。这时对采摘蘑菇人的心理绝对是一个挑战,本来想好去松树林捡红蘑,半路路过杨树林,被齐刷刷、一坡像鱼鳞一般的地扣绊住了,不捡实在可惜,有些暴殄天物,捡吧就会耽误捡红蘑时间。结果是在杨树林里捡了一大筐外加一袋子地扣回去了。回家还得臊不搭给家里人解释:本来想好去松树林捡红蘑,没想让这破地扣拌住了,不捡还怪可惜的,把它捡回来,白白耽误了一上午,要不捡红蘑也能造一筐,颇不是滋味。
捡蘑菇是苦活、累活、脏活,还是技术活。捡蘑菇需要早起“拔头水”,上山晚了,捡的是别人“落(là)脚”,捡不多少。进入蘑菇集中生发的八月份,要想捡到又多又好的蘑菇,要比谁起的早。秋天时节,露水浓厚,高沟深涧、树木琅林、高一脚低一脚,在密林里穿行,一会儿功夫衣服就湿透。几个小时下来,弄的是疲惫不堪,对于很多不经常上山的人来说,头几天捡蘑菇绝对是一个考验,得经历浑身酸疼的煎熬。一身土一身臭汗衣服都是汗渍是捡蘑菇人的标配。然而,并不是所有人上山都能满载而归,捡蘑菇要懂得“圈文化”,每一个捡蘑菇高手都有自己专属不想与人分享的蘑菇圈。捡蘑菇需要看山的风水、树的风情、水的走向、土壤的结构。捡蘑菇高手上山一捡一箩筐一麻袋,不懂内中机巧者除非“瞎猫碰着死耗子” ,一块不块也是经常的事。正所谓:蘑菇到处都有,你就是看不着。
红蘑相对于其他蘑菇来说,属于蘑菇中的珍品。因而人们上山都以一天捡多少斤红蘑为炫耀的资本。这方面我的前院邻居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因为在一个营子住,我管上一辈叫四大爷,管与我平行辈叫大哥、二哥,四娘早殁,四大爷三十多岁就自己拉扯两个小子过。收入的来源一是种庄稼,另一个经济来源就是捡蘑菇。
四大爷捡蘑菇基本都上大山(大黑山核心区域),营子里人不熟悉路,大山里树木遮天蔽日容易迷路,加之长虫(蛇)、狼经常出没,很少有人敢去。但这些对于四大爷来说都是小菜一碟。那时没有车辆,山路崎岖都是羊肠小道,捡蘑菇靠两条腿、两只手,四大爷每天早晨三四点钟拿着干粮上山,下午三四点钟固定用一根树杠子挑着两袋红蘑返回,风雨无阻。即使遇到旱年头,也是如此。我和四大爷家仅隔一道伙墙,夏秋季节基本每天都能看到四大爷挑着蘑菇回来,母亲经常说:“你四大爷又挑着两袋子红蘑回来了。”在干红蘑每斤六七块钱年月,四大爷每年卖红蘑的收入都在两千元以上。四大爷靠着捡红蘑卖红蘑给两个儿子都取上了媳妇。四大爷后来年老力衰,上不了大山,捡蘑菇衣钵传给了两个儿子,尤其是我叫二哥的二儿子更胜一筹,先是骑摩托车,后来是电三轮,捡起蘑菇来数量大大增加。
他采取的是多种经营,以红蘑为主,兼顾松蘑、地扣等一系列能卖钱的蘑菇。他从来不外出打工,认为不值,一年来捡蘑菇收入都是两万打底,前几年在一起攀谈,八月节没过,他光捡蘑菇的收入就到了四万元,光八十块钱一斤的干红蘑就卖了三百多斤。
《故乡文学》 主编:陆相华
13816643239@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