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1361期(总第4663期)
老杨退休了。41年的教学生涯划上了句号。“可该歇歇了。这多年,磕磕绊绊的,可算过来了。哦,对了,也该好好弥补下老婆孩子了”,老杨自言自语,这样盘算着。
叫他没有想到的,退休第一天的头午,学校管宿舍的主任就打电话来,客客气气,说若方便,就来学校趟,有事相商。老杨进屋的时候,舍务主任正在剪指甲,见老杨进来,热情得不行,让座、敬烟、倒茶,热情得有些夸张。落座后,主任先是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说得老杨很不自在。临了,主任作难道,“老杨,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这工作不好干啊,这不,学生宿舍缺一舍务照管员,校长让找,好几天了,硬是没合适的……”
舍务主任欲言又止,老杨终于明白了主任找他的用意了。老杨犯难了。可咋整呀,说好了的,退休就陪老伴出去走走,可,现在学校有了难处……老杨失眠了。第二午后晌,不知老杨用了啥手段,总算取得了老伴的“恩准”,一颗为难的心落了地。
暮秋时节,天气有点凉。老杨简单收拾收拾行装,在老伴的注视中驱车上路了。通往学校的路,蜿蜒幽长,老杨有些飘然。
夕照的太阳好亮,晃得老杨睁不开眼。怕有不测,老杨赶紧伸手去放遮阳板,就在这当口儿,意外发生了。刹车不及,老杨的车与横穿马路的一毛驴车撞上了。毛驴受到惊吓,挣脱束缚,一溜烟地跑了。驴车四脚朝天,一车玉米散落地上,发着刺眼的光。老杨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七魂出窍,多半天才缓过神来。
出事了。接下来的几个举动,事后,连老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打120、报警、搀起被撞的老人,一气呵成,连贯妥帖。救护车、警车,响着警报呼啸而来。好在,伤者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警灯闪烁中,老杨这才傻了眼,茫然不知所措了。口中喃喃,“咋了,这是咋了?莫非真的老了,老糊涂了,咋就答应人家了呢。”
许久,老杨才幽幽地叹了口长气,无奈地摇摇头。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从他干瘪的嘴角缓缓飘出……
自前天,接到儿子微信的那刻,她的脸就阴着。能不阴着吗?不争气的身体,满身的病。糜烂性胃炎没有实质性好转,硬东西不敢吃。一生气就犯,就打嗝,又好生气。不知啥时候,又添了心悸,怕动静。近来还无端地头晕。低血糖,腰肌劳损……哪种病,都足以让她“缴械”,精神崩溃。
去年六月末七月初,她不得不终止了帮儿子带孩子的工作,千里迢迢回到老家治病,就错失了12月份小孙子的出生,为此,她内疚自责了好长时间,觉得在孩子最需要帮衬的时候,缺席了。一晃,小孙子四个多月了。儿媳产假到期,要从娘家回山东上班了。
儿子的微信问询,意料之中,但真收到了,她还是着急惶恐,不知所措了。这可咋办吆?去哄吧,病没好,恐有闪失。不去吧,谁来哄,亲家母吗,不能了,从小孙儿出生算来四个多月了,够意思了,怎好再张口了,也六十好几的人了,还种着地,养着貉子。接回来养吗,也不行,才四个月,吃奶呢。雇保姆?上哪凑那钱吆,再者,能放心吗?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夜无眠。一肚子的怨气、憋屈,好想找个机会撒撒。机会,终于来了。
昨个早上,正吃饭呢,婆母就趔趄着,从后院过来,说是要去输液,气喘病犯了,挺不了了。前几天,她输液那会儿,曾问婆婆,一同去输液吧,每年这会儿都要输的,可婆婆不去,怎么说都不去。才几天呀,就来事了,也太折腾了吧,无名火直撞脑门。
她在寻找着发泄的对象。怨气爆发,白热化,是晚饭的时候。她阴郁不放的神色,叫丈夫忍无可忍了,就说了几句。不说还好,沉脸不放,就不放吧,一说,等于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的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歇斯底里,不可理喻了,边哭边嚷,边嚷边哭,竟至情绪失控,失了理智,竟随手抄起了她身旁的笼屉,连同笼屉上的馒头,一锅勺似的砸向了丈夫。
哭就哭吧,嚷就嚷吧,把心中的怨气都撒出来也好。倘若到此为止,也算不了什么。可怕的是哭闹之后,长时间的“冷战”。闷驴似的,一连几天,不说一句话,较劲呢,跟丈夫,跟自己。更为糟糕的,是经不了气的胃病复发了,一犯就打嗝,一声不接一声,成天成宿。
这可咋好,没有医治的法儿,只能任时间消磨了。几天后,症状渐消。一切,似乎又复宁静。宁静得了吗?小孙子,仍没人哄。惦记焦虑的心,仍放不下……
作者简介:王九龙,内蒙赤峰人,爱好文学。作品散见《齐鲁文学》《当代诗歌地理》《神州诗歌报》《故乡文学》《北方诗歌》等报刊平台。诗观:仰望星空,吾手写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