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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场 百宝袋&双生花=
限定词:酒(喝酒后对看到的第一个人上头)
大哥,我的九哥哥,本公子的底线就是你喂我喝酒啊。没有那穿肠的酒,解病的方,我用什么命跟你画底线。生命与底线,活着和倔强,我哪里有的选?
/ 柒霜
谢遥
我有两个秘密,都和酒有关。虽然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属实有些奇怪,因而从不跟外人提起。
第一,我出生就带了病,先天不足,须得长年用药养着。据说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道士,见了我啧啧称奇,给我开了安身养命的药。那药我从小吃到大,确实能保我大多数时候平安康健,与旁人无异。据说那道士来之前我已犯病两日,气息奄奄,只能靠强药吊着却毫无起色。吃了道士的一副药就好转了许多,这药也因此得了我家人的信任。
不过这药独特之处在于药引是酒,服药总得与酒同服。起初家里人还是有些顾虑,哪有人用酒送药的,可那道士潇洒地在我家住了半年,用他的方子保我度过了每次发病,这才叫家里人真正放心。
那道士的说法是,我和酒仙人有缘。可这缘分属实奇怪得很,因为我的第二个秘密是,我只能跟名字里带酒的人喝酒。家里人试过,如果是寻常人喂我药,哪怕是亲生父母,那药效都很微弱。果真唯有名中带酒,或者排行带九因而乳名带酒的人喂我药,那药才会生效。父母苦思无果,只当我真是和酒仙人有缘,只要我的病有法子治,他们也无需刨根问底。
救我的那道士偏巧是城郊观里久字辈的师父,号久平。我长大这些年,他也常来或者派师兄弟来看我。因此我从小在有一堆号久平、久同、久中的道士叔叔们的看护下长大,也学会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尤其在吵架吵不过别人的时候,笑着摇摇头叹一声“玄而又玄,罢了”。这招唬人特好用。
上学堂这个事一开始是有些麻烦的。我们这最有名的教书师傅只在隔壁镇开馆设学,我要去念书得和外地的学生一样住在学堂才行。
虽然这些年我的病情稳定到几乎不发病,可家人还是不大放心。直到我发现我的同窗之中有一个崔九。
崔小郎君家人丁兴旺,他上面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父母管理家事焦头烂额,拉扯大几个孩子就索性直接把小的给大的带。
崔九长到十岁多,也到了出来学习的时候,与其继续在家里感受父母不咸不淡的关爱,和哥姐妹妹挤在一块,还不如出来,便也打着求学的名号来了学堂。他来选卧房的那日,我刚好在屋里听到外面有人叫他小九,便当机立断冲出门去,端着善解人意助人为乐的架子,念叨着相逢是缘,作一副周到慷慨之模样暗暗度了崔小郎君这一陈仓。待崔家人乌泱泱地离开时,崔小郎君已成了我的同屋。
排行小九的崔小郎君生得文雅秀气,可却不像家里娇生惯养的幺儿,他的眼神里总有点怯。他哥姐对我说了好些好话,急匆匆地,我一一应下。毕竟于我而言,有这样的大方便在眼前最为重要。以后只是哄他一同喝酒而已,凭本公子从道士叔叔们那学来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忽悠一个小郎君还不是易如反掌。
事实也确实易如反掌。一群离家的半大小子拉帮结伙出去喝酒,酒桌上你敬我我敬你甚是寻常。崔小郎君起初尤为扭捏,后来甚至搬出家训,一副认真得不行的样子,也就没人再敢劝他酒。可机智如我仗着同屋之谊,邀他同去坐坐,顺便诓他帮我倒酒,然后借着更衣的名义吞颗药下去,倒也是每回都能得逞。我观察着,崔小郎君虽然不喝酒,但在酒桌上热闹热闹,他倒是不介意。如此安稳了几年。
可惜,毛头小子最是自以为是,学了些书袋的毛头小子更是如此。同学之中开始出现明显的意见不合者,起初只是小打小闹口角之争,后来竟大有割席绝义的架势。看的我连连叹气,一个个不过十几岁,偏学那老夫子说话作态,天天叫嚷着这风骨那脊梁,都是吃饱了撑得脑子想不开。有那精力,好好活着及时行乐不好嘛,一团和气喝喝酒不好嘛,真是。倒霉的是,那崔小郎君也是个轴的,听说酒桌上有几个人,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去,任我磨破了嘴他也不从,反而绷着脸训我“没有底线”。
大哥,我的九哥哥,本公子的底线就是你喂我喝酒啊。没有那穿肠的酒,解病的方,我用什么命跟你画底线。生命与底线,活着和倔强,我哪里有的选?罢了,倔书生最是惹不起,智慧之人可以变通行路。谁叫你是崔九小郎君,我那离不开的酒哥哥哟。抛开那些大道理,其实我确实还有另一层私心,同屋这许多年朝夕相处,许是终究和旁人不同。任别人说崔小郎君多清冷,我看他始终绷着那点怯,倔得居然让人有些怜爱。
因而被拒当晚,我带着酒回了房间,要跟他赔礼道歉促膝长谈掏心掏肺,甚至玩起了“你喝一杯我喝一杯咱俩就和好以后不许闹别扭”的戏码。他给我倒了酒之后我便知道他不置气了,心头顿松,一不留神确实喝得有点多。崔小郎君没说什么,盯着我把我倒给他的那杯喝了,之后就一直盯着我。最后我俩也不知喝了多少,第二天一早是抱在一起醒来的。
还别说,崔小郎君娇生细养,粉面白皮,本公子清早一醒来发现怀里圈着个如此标致清秀的俏佳人,也不由得迷糊了一瞬。眼看崔小郎君轻哼一声,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眼睛和嘴唇都红红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在哪,瞬间紧张了起来。我自然早在他睁眼那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装睡,此时也扭着腰装作刚醒,才一动就感到腰上缠着的那只胳膊迅速抽了回去,似乎还掐了一把。崔小郎君怎么还报复上我了,明明醉酒还黏人的是你好吧。
“哟,酒哥哥,咳咳,崔兄醒了。昨夜相谈甚欢,居然挤在一张榻上睡了,崔兄可睡好了?”
这崔小郎君的耳朵咋还红了?
“睡,睡,休息好了。谢兄呢,可有何不适?”
“啊我没事儿,这酒好,喝多了也不会头疼。不过今日最好还是饮食清淡些,崔兄身子瘦,得注意保养。”
不知道崔小郎君是不是真喝大了不舒服,一张小脸又红又白匆匆就出去了。唉,那我自己喝点粥去,这长年喝酒的胃啊还是养养。算了,还是给崔小郎君送一份吧,以后毕竟还得拉着他喝酒呢。
崔小郎君醉酒真是愈发黏人,甚至有些勾人是怎么回事。往我怀里钻就算了,毕竟小郎君身上有肌肉摸起来手感甚好我也不吃亏。
额头相抵时,水灵灵的眼睛蒙了层雾,红红的嘴唇就在我眼前。我这脑子里就只有四个字:吃干抹净。想到他惹人怜爱的身世,如果他想在我身上讨一些温暖,本公子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吧。
可明明是让人心生怜爱的崔小郎君怎么那么大力气,每回都把我掀翻,那一身看着精瘦合着全是腱子肉啊,真是其肌不扬。罢了,眼泪汪汪的崔小郎君近在咫尺,力气大点爱压人也无妨,我还想那些做什么,趁他不注意把药丸吃了要紧。可我怎么瞧他眼神怪怪的?他发现了不成?
崔九
据说九岁那年,我误饮了父亲一口酒,在邻镇醉仙楼小闹了一场。和当地一户姓谢的人家的孩子打了起来,说我搂着人家不撒手,还好没伤到人。打那以后每次我饮酒都会闹出一些事来,要么是直直地盯着人看,要么一直跟着人走。虽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怪失礼的。于是家里请了好多大夫,后来还是个道人和父母说,我出生那年天上的酒仙人下落凡尘,恰巧我生在九月初九,因而命格和酒仙人有些纠缠,导致我在饮酒一事上颇为麻烦。简言之,我会对喝完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上头。可让我完全不沾酒也不行,也因为酒仙人的缘故,我还得时不时沾沾酒气。
故而我自幼便能上家里人的酒桌,家族聚会时会指名让我坐在旁边借机熏熏酒气。我只有在很少数的情况下,在最亲近的父母哥姐看护下才会喝一点酒,除此之外只是酒桌上一个摆件而已,家里孩子多,无人特意看顾我,我也寂寞地守着规矩。
十几岁时终于有机会外出求学,哥姐给我悄悄备了几坛酒,让我无人时熏熏帕子。他们送我到学堂那日,虽然有几分不舍,可到底还挂念着家族里那些事有几分心不在焉。我正想让他们先回去,旁边厢房里出来一个人。我没见过这样的十几岁少年,面貌是那般俊朗朝气,可周身的气质却透着不属于同龄人的平和与随性,仿佛是修炼于深山的世外之人。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困窘,主动提起他的厢房还没有同屋,问我可愿同住。他对哥姐耐心有礼,他的笑容很真诚,笑起来实在有些耀眼,我也很乐于接受。
同寝同食同住同学,与谢遥相处得越久,越看得到他耀眼的一面,也越觉得他很矛盾。他明明头脑聪明,却不肯在课上表达太多见解。他明明心思玲珑,能看透很多言语之外的意思,却不愿让任何人难堪,总是嘻嘻哈哈便带过很多事。他看起来很爱热闹,很爱邀人去饮酒,可酒桌上并不上蹿下跳,更多时候只是坐在我身边笑着看别人。
他的眼睛清澈又沧桑,锐利又宽和,从容却不甘,笑着看人的时候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刚好我需要时不时沾沾酒气,每次都与他同行、坐在他身旁。谢遥爱酒局,却并非酒蒙子,也不是和所有人都喝酒。有时我看着他身在酒桌,却仿佛又在酒局之外,好像酒局并不是他的目的和在意的东西。他那种抽离的神态竟好像有些忧愁。
那个疏离忧愁的谢遥仿佛才是真正的谢遥,才是谢遥那种懒散平和的气质迷人之所在。我为自己看不透这点却深深为这点着迷感到懊恼,忍不住借着一次同窗论书之辩与他争吵。
激动之中,我说了重话,其实说他没有底线并非我本意,他心中是有是非善恶的,不然也不会从不与一些人同游。他出门我便开始后悔,想着要如何去寻他。谁知他居然提着酒壶自己回来了,与我诚挚恳切地促膝长谈。他说知道自己表达得不恰当引起了我的误解,觉得我们眼下非原则问题的背道而驰,只是意见不合,更应当多交流沟通,才能互通有无更加亲近,君子当和而不同。
几杯酒下肚,话题开始从论书转到了我们自己。他说我虽看起来文静,但心思细腻又很是坚定要强。若我愿意,可以与他多走动。
我深受震撼,原来在我关注谢遥时,他对我也在慢慢了解吗?谢遥说他们谢家人有个习惯,如果酒桌上只有两人,两人互相斟酒对饮,我喝他的,他喝我的,便等同于肝胆相照,从此涤清嫌隙、两心不疑、至为亲厚。他为我斟了酒,然后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有盼望、有迫切,还有那份从容的狡黠。在这样的目光里,我鬼使神差地替他斟了酒后,将我的那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事我想他并不记得了,或许是我盼他不记得了。我原本静静地等待着上头的感觉,谁料他忽然搂住我肩膀说他知道我家兄弟虽多,但我并非众星捧月,反而一直缺少关爱,总是孤单,所以才总是紧绷着。其实率性一点做自己也没那么可怕,不必通过被需要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我闻言,霎时如雷贯耳,心中轰鸣不已。上头是什么感觉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谢遥的腰身好好抱,他身材修长,没想到腰软背薄,有人说是仙风道骨,我却愿做楚王。到底是酒量不行,他想颤颤巍巍地扶我,两人却齐齐倒下,我刚将他压倒便头重脚轻枕在他胸膛睡了过去,迷糊之间感到有只手在揉我的脸,便只能回报在那腰上。
第二天他居然一睁眼就叫我九哥哥,哪有人搂着别人睡一晚之后便这样称呼,如此孟浪!他还说什么保养身子,说什么我弱,谢遥!我干什么了就弱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干他才这么说?这,这,孟浪之徒!
观察了一两日,谢遥好像并不记得我们做了什么。我有些庆幸,可自己却忍不住一次一次地回想。越想越觉得谢遥老在我面前晃悠甚是惹人心烦,那布料底下的腰腹,真想捏他一把。
因此谢遥每次单独找我喝酒,我都答应了。厢房门一落锁,我便执壶为他倒酒。他总是很高兴的样子,也许他是真的拿我当肝胆相照的知交喜欢与我饮酒,却不知我只是惦记灌醉他好多抱一抱,方便我上下其手。
喝酒后我确信自己喜欢谢遥,他的眼睛、身子、还有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我都很喜欢。早在他那回含混不清地捧着我的脸说他我是他唯一敢想要的而他早已离不开我之前就喜欢,早在我哥姐来看我碰上他父母,认出他就是我九岁时第一次大闹酒楼抱着不撒手的谢家小公子之前就喜欢,可能早在道人说我这辈子因缘际会道缘匪浅而谢遥第一次对我说玄之又玄我却很踏实之前,我的心就玄之又玄地动了。
只是,他也会害怕吗?想要一个人却不敢,原来不只是我这样吗?我想告诉他无需害怕,被他需要我甘之如饴。我想告诉他不要每回喝完酒都给我送粥,我身子没那么弱,搞得好像谁不行一样,这还什么都没干呢。我还想告诉他,虽然喝酒会让我对他格外上头,但我之前也在喝酒后见过别人,或者盯着或者跟着迷迷糊糊地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但我想亲的就他一个,想推倒的也就他一个。这次,可以吗?
这次好像真上头了,眼泪朦胧中我看见谢遥偷偷地吃了什么,是药吗?上回喝酒之后他好像也迅速地藏了什么东西,难道也是药?此情此景他吃的什么药?此情此景他还能吃什么药!谢遥啊谢遥,你说的药居然是这种药!难道不行的居然是你吗!罢了,谁叫是我上的头,谁叫我身体好。崔九,你真是栽在他身上了啊!
精选评论
COMMENTS
TALKER
碎冰冰导师一组
B.老师的文章十分流畅,一读就被文字和剧情吸引住了,两人视角各自情绪都表达得很好,暧昧的感觉也非常到位。只是故事还是比较简单,两人对对方的心理应该有更深的地方可挖,前后变化也可以表达得更有趣些。期待您以后的作品。
TALKER
长生久视
报告!文笔以我公众组新人来说毫无漏洞可言,故不做评论。
情节上来说,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啊,似乎很多地方都能展开比如酒仙人是谁,然后九哥哥说小时候喝酒后和一个姓谢的纠缠在一起,这段回忆怎么在谢遥那里只字未提呢,这一点让我很在意。有羁绊的两人,共同的回忆我个人认为还是能对上号最好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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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柒霜
排版|丑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