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快评 | 娜拉出走以后——评肖何人《我的后半生》

文摘   2024-09-17 14:01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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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拉出走以后

——评肖何人《我的后半生》




编者按

在一个网络文学更新迭代加速的时代,置身于网络文学现场的原生评论者们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清新力量。他们凭借更加贴近大众日常生活的视角、更朝气蓬勃的评论语言,对网文作品进行解读与探索。作为在微博拥有125万粉丝量的网络文学类评论博主,安迪斯晨风与众多来自各行各业的读者一起表达着对于网络文学的热爱。以真诚质朴的内容、活泼生动的文字,开辟了一块属于“老书虫”与“真爱粉”的评论天地。值此春暖花开之际,扬子江网文评论中心特地邀请了安迪斯晨风共同组建新专栏“网文快评”,旨在以最鲜活的姿态为网络文学现场凝结一种评论声音。

1879年,易卜生写下《玩偶之家》,看似备受宠爱的女主角娜拉最终和丈夫决裂,决意走出“玩偶之家”。但在1923年,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上发表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他认为,在一个没有作出重大改变的国家里,娜拉出走之后,也无非是“回来”或是“堕落”。因为娜拉出走,是诗,但要支撑她的出走,就必须要有俗不可耐的经济权。


而今距离鲁迅发表这篇演讲,已经过去一百年。

一百年里翻天覆地,确实已算是改换了人间。“娜拉走后怎样”再度被提及,《我的后半生》的命题便是如此。曾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梅青毕业后便与男友薛良平结婚生子,先后两个孩子的孕育生产磨灭了她的精力和时间,令她放弃工作选择成为全职主妇。二十年过去,两个孩子纷纷成人考上名校,丈夫更是事业步步高升,给梅青大把零花。但梅青越发窒息,最终在矛盾爆发之后离家出走,决意离婚。


为了“惩罚”梅青,也是为了逼迫她回归家庭,薛良平取消了她的信用卡授权。年过四十、学校学过的东西半数忘光、工作经验约等于零的梅青必须从现在开始考虑,自己的后半生应该如何度过——她毕竟不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到中年,不光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父母和孩子。

《我的后半生》的故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略显流水账。没有技巧,没有手法,作者所展示的,是中年人梅青做了二十年全职太太之后,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这个世界的故事。平心而论,它是一部有点现实,又不太现实的故事。


它的现实在于,梅青对许多事情的割舍不下。梅青并不是所谓“杀伐果断”的性格。她爱自己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曾经也爱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丈夫到了最后仍对她的心情不闻不问,她并不会强硬地一定选择离婚。


沟通,总是梅青在亲人中碰壁后选择的方法。她并不总是潇洒地离开、强硬地拒绝,正相反,很多时候她都试图以沟通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然而很可惜,一道道以出身、经历和体验交织而成的巨大鸿沟,横亘在她与她的许多亲人之间,只有同样身为女性、活泼快乐长大的女儿彤彤始终支持她寻找自我。然而,且细思——或许女儿的支持,一方面固然来自同为女性的天然共情、母女之间二十年结下的深情厚谊,另一方面,却也正是因为作为天之骄女的彤彤,未曾受到过来自社会的委屈。


梅青在离婚后试图工作,却屡次碰壁,最后不得已假借薛良平的名头,在其公司的合作单位谋取了一份职位。娜拉因自我觉醒而决意出走,于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出现了:这个社会,是否支持她们的觉醒、是否支持她们的出走?

钱钟书说,婚姻是围城,然而,其实世上围城彼此交错。城里的想出去、城外的想进去,归根结底,是人们对自己的现有路径感到不如意,于是寄希望于一条自己尚未选择的道路,却不曾想,或许世上千千万万条路,总是荆棘遍布。世人总是试图将旁人赶进围城,是因为围城内有一份既定秩序,一种千百年延续下来的惯性。然而觉醒的真义恰恰是一个人终于知道自己的真实感受:人生最可怕之处不在于不能在自己注意想走的路上坚持下去,而在于你发现你不得不走一条你从未想过要走的路。


女儿彤彤问梅青:如果没有我们,你是否会更快乐?这是一个太过痛苦的问题,但作者在这一点上极其温柔:她让梅青不后悔生下两个孩子、不后悔陪伴孩子长大。由始至终,梅青的愤怒都来源自丈夫不肯支持自己、只习惯性地从她身上剥削,而从未怨恨过两个孩子剥夺了她本可以选择的路。


故事的不真实在于,看到最后,读者无疑会发现,作者显现出一种强烈的“我全都要”。梅青在短暂的低谷期后,依靠努力和旁人帮助,终于在这个世界上重新站稳脚跟,得到了一双孩子和父母的支持,既要儿女双全乖巧懂事,又要事业开花全面发展,还要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同时,这个故事看似开明大方,但有时又有“四世同堂,有福之家”这种令人心里一咯噔的描述……


与其说这真是“五十岁女人的后半生”,不如说这个故事,是借“娜拉走后怎样”这一命题,写给年轻读者和作者自己的一个童话。这个童话的主人公被豢养了二十年,但在这二十年里,她仍然得到了独一无二的收获;而当她走出牢笼,她也重新获得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于是,这是一个温柔的,关于“人生容错”和“从现在开始,仍然不晚”的童话。

END

扬子江网文评论

文字|菜籽 安迪斯晨风

图源|网   络

编辑|侯卓然

审核|邢 晨   张珈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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