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布菲
2024大概是内娱小众赛道元年。年初开辟出来的窝囊废赛道最近还在不断补货，胡歌近期在《走走停停》的路演现场，便说自己和中年窝囊废角色也挺匹配的，甚至还更细分了一下，将自己划归到了“窝囊但不废”的那一类，可见这个品类是愈发壮大了。
而近期的几部大热剧则又给内娱贡献出了很多小众赛道。《庆余年》里个别爹被划分到“护犊子”赛道（范建扮演者高曙光，陈萍萍扮演者吴刚），个别爹被划分到“杀犊子”赛道（庆帝扮演者陈道明），二皇子刘端端则是海棠赛道；《玫瑰的故事》里刘亦菲在天仙的赛道上没有对手，佟大为跟和事佬角色也是那么匹配；《墨雨云间》更是小众赛道全面开花，男主角王星越将“夺人妻”赛道发扬光大，剧里遍布的“奸夫”角色们开辟出了狂徒赛道，而女主角吴谨言，则被剧粉称为“掌管女频复仇爽剧的神”。
女性复仇是极其常见的故事主题，但演员要将“复仇姐”变成一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成为复仇剧的天选之女，也不算太容易，要在复仇剧里出彩，硬件软件还是得跟上。
01
《延禧攻略》里有一幕，魏璎珞对明玉感慨，自己如果长了一张顺嫔的脸该有多好。
顺嫔在剧里设定是绝世大美人，但魏璎珞羡慕她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顺嫔的脸天真无邪，温软善良，看着就让人放松警惕，“干起坏事来方便”（其实扮演顺嫔的张嘉倪看着很精明，但我们姑且代入剧中人设）。魏璎珞自己的长相则恰恰相反，剧中乾隆评价她“三分姿色，十分狡猾”，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好像眼睛眨一眨，坏主意就来了，人人都觉得我心眼多。”
吴谨言在《延禧攻略》的扮相和剧中人设是挺贴的，但是颜值上却不太被大众认可。在演主角的那一批女演员里，她的颜比较小众。和其他几位在古装剧里活跃的90后小花们对比一下：迪丽热巴是明艳大美人，白鹿比较英气，杨紫、赵露思、虞书欣都偏甜美。甜美系女演员通常CP感比较强，她们看起来就很会爱人，也很像被爱的人，出圈角色锦觅、陈芊芊、小兰花莫不如是。
吴谨言早期也是甜美挂。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镶嵌在小小的脸上，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年纪渐长后胶原蛋白流失，瘦削的脸上一双过大的眼睛，比例就显得有些失调，也就从洋娃娃变成了网友口中的吉娃娃，有攻击性但又不够美艳。《延禧攻略》时期，对比五官更标致、美貌更突出的秦岚，她的长相就更算不上讨喜了。
到了《墨雨云间》，薛芳菲脸上多了点肉，摆脱了清宫剧寡淡妆容和造型，擅用鼓风机的导演侣皓吉吉喜欢衣袂飘飘、花雨纷飞的场景，也为她增添了不少美女氛围感，且吴谨言控制面部肌肉的能力提高后，美貌程度显著提升。虽然还是不乏对其颜值的争议，但也有更多的观众为其辩护，曾经如同剧里的魏璎珞一样被吐槽的外表，如今反而成了特色和加成。
观众们认为娱乐圈不缺美女，但吴谨言长相辨识度很高，有一张“不会背叛观众、绝对复仇到底”的脸。以前被diss的空洞的大眼睛、不够协调的面部比例，如今更多成了她的特色和加成：眼睛不聚焦恰好能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冷漠，脸上没肉不够亲和，更适合手撕仇敌，再搭配上舞蹈功底带来的挺拔身姿，演冷心冷情坚毅狠绝的女主角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另外她骨架很小，又中和了一丝恶感，毕竟再凶狠的吉娃娃也只是吉娃娃。
对于观众来说，复仇剧女主角有一张不甜的、不会爱人的脸很重要，甜妹们要想在复仇剧里大放异彩，妆容和人物造型也要尽量往这方面靠。宋慧乔也是冻龄甜妹，35岁时在《太阳的后裔》里还有强烈的少女感，到了《黑暗荣耀》文东恩时，年龄感大增，沧桑、疲惫、隐忍都写在脸上，虽然颜值下滑，但这样的扮相显然更贴合剧中人设，她也总算从偶像剧女主角乔妹成功转型为实力女演员。
去年虞书欣在《云之羽》里的角色云为衫，是个要为妹妹报仇的女间谍、女杀手，一向以活泼元气形象示人的她，为了这一角色大瘦身，再叠加上郭敬明鬼斧神工的妆造，清冷疏离感大增。吴倩在《九义人》里演的女主角孟宛为给闺蜜报仇蛰伏七年，沉稳坚毅的形象和以前的灵气少女也大相径庭。对于甜妹们来说，演复仇女可能是个不错的转型突破口。
02
看女性复仇剧，最核心的当然是要看复仇姐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演员们如果演的时候也只图报仇痛快，那也很容易被观众诟病。
魏璎珞时期，多数观众认为吴谨言演技充其量也就是刚及格。魏璎珞是个狠人，时常放狠话，比如著名的“我魏璎珞，天生脾气爆不好惹”，也经常做狠事，引雷劈太妃、皇宫里毒杀重臣夫人，这些台词、情节都是极具爽感的，但她不少地方都演得用力过猛了，五官乱飞，尤其控制不好嘴部肌肉。魏璎珞固然是大爆剧大女主，但颜值和演技的短板暂时难以补全，《延禧攻略》之后，她的飞升也有限，女二秦岚吃到的红利也许都更多些。
但跟着郝蕾进修过演技后的薛芳菲演技显然有了不小进步，既不像魏姐时期太放收不住，也不像《皓澜传》里宛如面瘫，面部表情灵动了很多。她演出了报复敌人绝不手软的狠绝，让观众get到了爽点，也演出了复仇时的愤恨和血肉淋漓感，而且能让观众感觉到她所饰演的人物在复仇时的悲愤压过了快感。
《甄嬛传》里甄嬛作为熹妃回宫后一一斗倒昔日敌人，但安陵容死后她也会为她流泪。皇帝在甄嬛面前死去的那场戏，孙俪在采访中说拍了两遍，第一次时她觉得这个害了甄嬛这么多次的男人终于死在眼前了，一定很过瘾。但拍完后她意识到甄嬛对皇帝其实是爱恨交加，因为两个人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即使她说着最狠辣的话，但情绪里也绝不只有恨。皇帝驾崩后她流了三次泪，对皇帝的复杂情感通过这三次泪来体现，绝不是杀死仇人过瘾那么简单。
《甄嬛传》能成为经典，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有无数类似“不爽”的细节，让它能经得起细品。
不少演员是演不出这样的层次感的，这类演员对复仇的理解好像就停留在了“爽”上，因此即使是正面角色，复仇成功的戏份也难免演出了小人得志的感觉，古偶剧里尤其泛滥。吴谨言的演技和孙俪比显然差得远，上升空间也还很大，但能同时演出复仇者的痛感和快感，在同期花里也算罕见，这碗复仇饭显然也就该她吃。
03
《延禧攻略》里，魏璎珞进宫的初衷便是查清姐姐死因，为她复仇。观众一路看着她经历了和富察皇后、傅恒、乾隆等太多的爱恨情仇，从宫女一路奋斗到令贵妃，都忘了害死她姐的罪魁祸首和亲王还没被惩罚了。但这个观众都忘了的坑编剧竟然没忘填，魏璎珞在结尾还是把姐姐的仇给报了，让大家明白了什么叫“观众原谅了女主都不原谅”。
作为平民的魏璎珞为了向皇亲国戚复仇，把自己献祭给了皇宫，通过宫斗也成为了权贵阶层，最终复仇成功。《延禧攻略》的剧粉大都不认可其是无脑爽剧原因即在此，深究起来它的内核确有深重的地方，但对于大多数只想看个爽剧、嗑点CP的观众来说也很友好。
《墨雨云间》的薛芳菲，起初只是想为被冤杀的自己、为救了自己的姜梨讨公道，她的复仇针对的本是害了自己的前夫哥一家，以及对姜梨不义的姜家。但剧情进展到中期，她要为之讨公道的人越来越多，涉足的也不再仅是宅院家事，而是朝堂政治，要去敲登闻鼓“请苍天，鉴忠奸”，这个情节确实够燃，比事业建树在宫斗方面的魏璎珞格局还要大。
格局、立意向来是很好用的两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无论是《延禧攻略》还是《墨雨云间》，两部剧在燃爽外衣下都存在很多逻辑问题，它们是好看的，但带太多脑子就会发现，快节奏、强情节以及又丰富又好嗑的CP足以迷了大多数观众的眼，所谓大女主的大格局也够唬人。双重加持之下，观众更不会去计较剧本里的bug，这的确是一种很讨巧的方法。
现代戏的复仇女主角们显然无法参与到宫廷或者政治这样的叙事中，她们更专注于个人层面的复仇，比如《回家的诱惑》林品如只是惩治了渣男一家，《黑暗荣耀》文东恩则将校园暴力自己的加害者们的幸福人生摧毁。品如复仇成功后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好男人高文彦在一起，文东恩报仇结束后没了执念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差点跳楼自杀，最后被男主角的妈妈拦了下来，男主作为照亮她黑暗世界的一束光，成为了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几乎每个复仇女主角，都得在复仇路上遇到个好男人，在她复仇时给她助力，复仇成功后成为她的归宿。很多观众看《黑暗荣耀》会像跳过甘露寺戏份一样跳过男女主情感戏，《墨雨云间》女主表现出对男主动心时也让相当一部分观众质疑：一个刚刚被丈夫活埋没多久的人这么快就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女主角复仇够苦了，编剧发几个男人安慰一下她，顺便给观众发点糖很合理，但复仇女主角谈恋爱的戏份一定要点到为止，太多，就腻了。
在一个女性生来就被规训要爱人和被爱的世界里，复仇女是影视剧里难得的挖掉了恋爱脑的女性角色类型，是一些在仇恨和战斗中熠熠生辉的女人，多么难得，就别让她们的恋爱脑再长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