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续生散文选 |《螳螂文学社作品集》(十四)

文摘   2025-01-10 15:59   重庆  


《螳螂文学社作品集》(十四)| 井续生散文选



螳螂文学×井续生


病中


文 |井续生


他近来情绪起伏很大,额头上都起了泡,摸起来生疼。顶着发烧去上班,早上上一个半小时课,他不知道擦了多少次鼻涕,到后面终于下课了,但是他似乎话都说不出来。下午他没有请假,还在很热心地支援。他的身体在动,整个人感觉特别地吃力,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他不想让别人失望,却将所有委屈留给自己。下班后他走出公司,外面下着小雨,他没有带伞,羽绒服的帽子碰巧中午摘掉了。

他走在路上,身体似乎有千斤之重,怎么也走不快,只是慢吞吞地向前挪动。来到地铁口,他本能地向领导提交了请假,然后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外面等车。他在脑补领导看到这句短信之后的反应,思考她会不会做出批复,然而车到了。他看到同事上了车,他也紧跟着上车去了,上车后,他打了招呼,同事不知道在想自己的事,还是因为我生病太严重了没有理睬我,我也没有在意。后面坐在了一个空座位上,冷汗直流。

上周和咨询师沟通之后,我意识到站在领导的角度换位思考会更好地改善彼此的关系,也会不再像以前一样看见领导就心里发憷。然而新的阶段我又遇到了新的问题,那便是不懂得拒绝同事。面对同事的请求帮助,我是只要对方提出来,一概不拒绝。然而不巧的事,上周四我发热,身体发冷,然而那天三位同事请求我帮忙,我都一一应了。让我做一些出力的活动、甩大绳、滚棍子平时很轻松的活,那天特别吃力,同事让我帮忙,我心里特别不想做,但是我又没有请假,所以不敢拒绝,顶着病体去帮忙,结果刚下班后辞职的念头在我的大脑中一闪而过,我艰难地在手机上向领导请假。明天因病无法正常上班。

到医院之后我大脑就不运转了,护士量了我的体温是39度以上,我听到这个数字被吓到了,我整个人的表现是胸闷,精神不正常。我那时候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平时我还有点社恐。而那天似乎激起了应激反应,医院里那么多人都在等待复诊,而我刚去就直接请求护士帮我挂号,就诊后,我很快在微信上被一个同学拒绝:加班无法来医院照顾我,我瞬间不知道该找谁了,就将电话打给了我父亲。我旁若无人地和他通电话,向他倾诉我的心事,抱怨这破工作我不想干了,在杭州不想待了,生病了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坐在走廊里这样大声地对父亲诉苦,原本旁边还坐着两三个等待复诊的人,他们听完我说的话,一个个都不敢坐在我的旁边,我感觉自己像是得了不治之症马上要传染给他们,而父亲也在电话里鼓励我,我们有钱看病。我当时在电话里还描述说自己很难受,什么都不会操作了,说明书也看不懂,的确我在吃药的时候看了半天说明书,想搞明白这盒药吃几粒。

我感觉自己请求护士帮忙的时候像是戏精附体,在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好难受,期待得到她的照顾。护士让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当时一个很时髦的女士来坐在我的旁边,她的腿上穿着白色的丝袜,我当时突然有一种想用手触碰一下的冲动。理智在控制着我不要犯罪,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尝试的,如果我去做了一定会进派出所,我的前途就毁了,所以我当时压制住了这种冲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死亡,我感觉谁都帮不了我,心态整个崩坍,我想到了安娜卧轨自杀,想到了晴雯得了重病躺在床上无人照顾。然而我没有勇气去死,我选择将胸中的怨气一点点平复,然后冷静地去询问护士是否可以复诊了。

我走到护士面前冷静地说,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是否可以去复诊?护士看过病单后说,可以了。我之所以会感到奔溃,是因为那天下午如果我早点请假或许就不会去医院,也就不会因为同事的请求帮忙而产生内耗。但是我不敢请假,因为我怕被拒绝,所以我也不敢拒绝别人。但是学会拒绝这件事是无法躲避的,在医院里看病的时候,我除了自己之外,都在不断地在别人拒绝声中挣扎和放下。



冬夜忆烤肉


在袋子里拿出几个柿饼,突然想起了北方的冬天。飘着雪花,瓦上落了薄薄一层雪,家人进进出出,就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晚上,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家人决定烤肉,于是一切都很有情调,在铁丝上串上一片片肉,孩子们围坐在火盆旁看着肉片一点点变黄,一串串烤肉下肚,一个个美好的冬夜永远驻留。

单是几片烤肉又何尝将北方的冬夜说得尽呢?那闲下来的外出打工人从腊月初就开始走家串巷,好多人聚在一起打牌谝传、吃饭喝酒、彼此好不亲切!交往的快乐正是在天黑时才刚刚开始,此时雪下的正紧,屋内的笑声不断,小孩子在此时也比往常更加自由,大人们忙着取乐,自然无暇管束他们,那时哪有手机可玩,孩子们几个聚在一起也打打牌、聊聊天,前半夜就过去了。冬夜若是单单这样终究淡了,孩子们几个一会去你家坐坐,一会儿去外面逛逛,一会儿又在学校院里打一会雪仗,跑来跑去,电视在闹着也无暇观看。

第二天打开门,满院的雪,满山的白,不等大人起来,孩子们已经去扫雪了。

90后农村孩子大多是勤劳的,也是童年过得最快乐的。他们玩的游戏有滚弹珠、跳城、踢大鸡蛋、背石子、跳山羊、打沙包、跑大圆圈……他们的伙伴也是最多的,小的时候从未感觉到孤独,也忘记了自己会长大。或许其中有个敏感的孩子会察觉,他们终究有一天要分开。现在的哭哭闹闹一会就好了,打架拌嘴是常有的事,原因或是你拿了我的东西,或是你不小心把我撞了,或是……谁又能记得清呢!

90后很多已做了父母,他们的孩子该怎样的长大呢?


菊花


是那一丛开败的菊花将我从睡梦中拉醒,它在老家的花园里,有两三丛,现在是开的正艳的时候罢,也或许它们已独自绽放过了。

花园里的菊花是我和弟弟在小学五六年级时从奶奶家移植来的。先是蔷薇、牵牛花等等,它们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对花的热爱是人人有之吧。总之,家里人都很喜欢,村里的小伙伴也很喜欢,大家见证着它的生长、开花、凋零。

花园里最热闹的时候,是蔷薇开出深红的小花,牵牛花张开它的大喇叭,有粉红的,有紫色的,一个个沿着围栏往上爬。而菊花来的时候却相对很晚,花开的时节总不见它。它似乎总显得落寞和不合群,唯一让人心怡的是它那绿绿的枝叶,一丛丛挤在一起,杂乱而繁盛。我们看着它,期待着什么时候也能看见它盛开呢?

花园里光秃秃的时候,菊花终于迎来了盛开。一丝丝细密的花蕊煞是可爱,一丝紧挨着一丝,极富韵律和和谐。它们聚在一起就是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像是要在漫长的秋日里增添许许多多的温暖。粉色和黄色的菊花妆点了原本寂寞的花园,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的盛开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小时候,我总喜欢把它与梅花比较。它们的确有很多共通之处,梅花难能可贵的是它的高洁傲骨。菊花除了高洁不屈之外,还容易引起人情绪的波动,它带有一种悲凉和萧瑟。院子里的菊花已经多年无人在赏,那漫长的秋日它独立挨过了一个又一个。但我并不为此而悲伤,反而更加喜爱它。天下水同一源,不拘在哪里舀一瓢,心意尽了也就是了。同理,菊花本是一属,有菊花的地方都可以把酒歌唱。“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念故乡


我在异乡待的时间久了,就会特别思念我的家乡。我的家乡不像书里记述的那么风平浪静,一直都是暗潮涌动。对于熟悉它的人来说很多都已经作古了,对于记得清那里发生了什么的人很多都已远走他乡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家贫走他乡谋生,或是去异乡求学、工作,有的人是被迫的,有的人是自愿的。父亲去异乡一开始是不得已的,他要养家、供孩子读书,在外面的日子往往与家里音信断绝。就算有时往家里打来几个电话,也是母亲接到,问一下家里的近况、孩子的身体以及学习情况,最后嘱咐孩子好好学习。

离开家乡的人注定是心里有所牵挂,魂牵梦萦着一个地方,这种感觉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召唤着他。中寺上、学校院、上庄里、下庄里、大场里、大坪上园子。中笙、旭笙、强笙、天祥、见熊、成奇、宁宁、成良、娜娜、煊煊。很多时候,不必特意去讲述,提到他们一个个名字或几个名字,自然就会想起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像尘埃一样尘埃落定了。

从未有人去可以注意什么,也不曾观察什么,天就是那样的天,风还是那么大的风,说不上很干燥,也说不上特别冷。他们就出现在了这样一个环境里,周围是起伏的山,而中寺也只不过是众多的一座山而已,在这座山上生活的几个人生来都想走出大山,去远方看海。他们像任意一座山上的青年男女,从识字开始,身边的人就寄予厚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从小学习压力不小,虽然生活在一个无比单纯的山上,周围的一切也并不是简单的,有的是打架拌嘴、也有的是勤勤恳恳把地种好,因此,山上人所接触的大都是熟人。

他们玩的最多的地方是在学校院。学校里有一位老师给他们上课,下课了就在学校院里疯,上学的时候就有不认识的伙伴了,景家下的、草坪里的、余家山的,沟后面的,很多不同村的小伙伴聚在一起。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他们在一个地方上学,打架争吵是常有的事,所以向家长告状是他们最常用的伎俩了,谁敢说他们不聪明,可一个个都猴精似的就误会他们了,中寺山的这群孩子讲义气、忠厚老实、心地善良,这是异乡的朋友给他们的评价,他们从未将这些评价放在心上,如果今天我不说出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不与人论长短,得饶人处且饶人。中寺上的人大多和平相处,相安无事,这与每一个时代是相同的。然而中寺自有它的不同之处,这不仅因为它地处陇南香山之中,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而且过去几十年信息是相对闭塞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依靠传统的农耕方式、自给自足,很少与外人交流,因此保留着一寸净土。



桃林


前面有一片桃林。也不知有多少棵树,每棵树上也不知结了多少个果子。茂密的叶子像一把把剪刀似的,也像一朵朵绿色的花。树上硕果累累,白的,红的,粉的,应有尽有。远远望去,就像一颗颗金光闪闪的宝石,桃园是一家陈姓人家的,主人很慷慨,卖不了的桃子会拿一些送村里的小孩。

在这个桃林中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当年有一个小孩走散了,再也没有找到。每当桃花飘落的时候,在夜晚总会听到有小孩子哭泣的声音。有一天,我和哥哥因为贪玩在外面待的太久了,不得不穿过桃林。我根本就没有料到,白天过去的那么突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知道桃林里的桃子非常可口,平时很难吃到。我就怂恿哥哥我们去偷桃吃吧。哥哥听见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我就知道他会带我去饱餐一顿。我们一路小跑进桃林,用力跳起,伸手勾到了心仪的桃子,在衣服上擦了一擦就匆匆往口里送,只觉脆脆的果肉穿过喉咙,带着一丝干涩。“这桃子还没有成熟,我们把它摘得太早了。”哥说着不由向前走去,我也跟着他的脚步往前。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桃子,我想要的那一个不在这里的树上吧。

草木是极常见的东西,它也有人类的情感。石头原本没有生命,它可以口吐人言。一草一木,随处可见,正因为每个地方的草木是有地域特色的,它寄托着人的情感,它按时生长,从不会缺席。若石头通灵,自会随着人的爱憎漂泊不定,它深沉,让人难以捉摸。真实还是虚假,自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若是石头也有真情,枯木也能发芽,那么世间的事都是可以想象的。在桃林深处走着两个小孩,大一点的抬头看路,小的紧紧跟着。繁盛的藤蔓在地里密密麻麻,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倭瓜、西红柿、黄瓜……然而两个孩子对蔬菜丝毫没有留意,只是抬头寻找哪里的果子成熟了。穿过茂密的桃林,他们被一处大山阻隔了去路。弟弟说:“这里没路了,我们怎么走?”哥沉默不语,绕着山脚缓行,一会才说,“这林子我们已经走完了,也没趣,我们回罢。”说完原路返回,但是回头发现藤蔓铺满了整条路。哥一跃跳到一个大石头上,做出向远处望的姿势,我也慢慢爬上去看。只见回头是一望无际的桃林,不见村里的路。

我和哥在桃林里面乱打转,折腾累了,靠在一处石头上休息。四周寂静无人,只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风朝桃树吹去,霎时间落红成阵,我们踩在上面玩,也不关心回家了。我们循着风吹来的风向找路,逆风而行,一路上看到了很多美丽的风景。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树上的桃子呢,怎么都变成花了?我们只是在石头上靠着休息了一会儿,怎么一眨眼周围都变了。原本我们是要找一个独一无二的桃子呢,为什么眼前出现的是满眼的桃花林。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去掐哥哥的手,看他会不会喊痛。没料到的是,哥哥也找不到了,四周只有我一个人,我急忙寻找,四处奔跑,除了满地的落花和一个大大的石头,还有一片漫无边际的桃林,瓜果蔬菜都没有了。

我望着一棵树出神,感觉到害怕,但仍然强装镇定,我抚摸着眼前的这一个大石头,听着自己的心跳,站在原地等哥来找我。除此之外,我暂时无法可想,天色渐渐暗下来。虽然我白天在林子里没有看到野兽,但是夜晚到来会有什么我也说不好。我开始大声哭泣,任泪水流在桃花瓣上,并试图通过哭喊呼唤哥来找我,哭累了,我就在石头上坐一会,休息好了,我就接着再哭,如此两三次,直到我在石头上睡着了……


我的故乡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根在哪里,即你从哪里来。

97年我呱呱坠地那一刻起,我与自己的家人便有了联系,接着便与周围的人、这个世界不断地发生碰撞。我最先看到的是我的家人,多半是父母或爷爷奶奶,其次,我开始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柜子上摆放着两个淡蓝色的瓷花瓶,两张大大的镜子悬吊在墙壁上,看起来特别温馨。屋内的陈列很紧凑,桌子、缝纫机、装面的柜、挂衣服的柜、椅子、凳子,它们井井有条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些东西虽不值一提,但却是每天生活必不可少的。只要组建一个家,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与我们的关系是那般紧密。

我住的地方是在中寺上,那里的历史我所知很少。据说是1960年前后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而这个其他地方并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能够解答的。中寺地处在香山和下寺之间,那里生活着20几户人家,生活大都自给自足,但也与外界会进行一些商业往来。在我6岁以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大山。山上也没什么不好,有一个村学,还有小伙伴们一起玩,实在无暇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他的天地就那么大。他经常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多。不是在家门口蹲着掏蚂蚁窝,就是跟着妈妈去一趟草坪。

我家门前是两棵梨树。它们常年扎根在那里,年年岁岁,春夏秋冬,它们见证了我童年到少年的时光。紧挨着梨树的是一处园子。园子里有桃树、梨树、苹果树、椿树等等。每一棵树都是我的知己,每当夏天,桃树、苹果树结满了果子,那味道想起就让我分泌唾液。梨树上能长成的梨很少,但也吃过几个。而梨花的美却满足了我对美的一切想象。你看那雪白的花瓣仿佛醉人的琼浆玉液,花瓣间嫩绿的叶子像是一件件绿萝裙。椿树长得很高,光滑的树干,像伞一样大的叶子,许多昆虫和鸟都喜欢在它那里驻足。

生活在乡间,心里便只想着故乡的人和故乡的事。离开了故乡,也常常想起它。我想起的是特定环境下特定的人、树、花、草、昆虫,它是关于故乡的历史,只有在那个时候它是真实的。作为它的见证者之一我感觉特别荣幸,而我有幸见证故乡的没落,就像大唐之于杜甫一样。身处在那个时代,不得不被时代中人事感染,我终将离它远去,学校院里听到的蝉声、艳阳天里树下的乘凉、去偷吃杏、苹果的经历、去观看一个个夏天从我的身旁路过,而这掩埋在我记忆深处的记忆,早该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一辈子那么短,何必追寻往事,这些文字是我与过去的一些了结,我想要在意识中将它放下,拿着空空的行囊走起来也更加舒适和坦然。

或许我还会再回忆它,再咀嚼它,但不再是刻意去寻找,而是身体到的时候自然而然。



我的邻居


对玉门这个地方始终念念不忘,因为那里生活着我故乡的一家人。我与他们有整整三年未见过了。

玉门我没有去过,却早已在诗词中领略过它的波澜壮阔。“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边塞的壮美风光、快意恩仇让人豪情万丈、散发光芒。

玉门关对以前的我来说是遥远的一座孤城,而现在依然如是。尽管我从未踏上那里的一寸土地,但心中的向往无时无刻在我头脑中徘徊,这些未成形的雏儿在拼命汲取营养努力生长。

这不是我的家,我是邻居家的孩子。我时常在大槐树下玩耍,走在颓圮的院墙上。大槐树下住着一家人,槐树的影子盖住了半边场。爷爷养了一只骡子,他要种庄稼;奶奶背了一只背篼,她要拔猪草。母鸡在场里咯咯地叫,土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高高的院墙下一个精美的花园,现在里面的花还没有开,你若仔细瞧,会发现叶子已经绿绿的了。

这一院房子建造得非常讲究,虽然是土做的院子,但台子是水泥铺的,对面是两间耳房。两根光滑而粗壮的柱子屹立在台子上。上面陈列着爷爷用铁丝和木板制作的一个躺椅。俗话说,主雅客人勤,我就是经常造访这院子的别人家的孩子,因此也差点被狗咬,被公鸡啄,但是我仍然每天都想往这里跑。

我这个不速之客,有一次进入大门,爷爷在给一只狼狗给馍吃。我一眼看到一只高大的狼狗吓得半死,这里我要吹嘘一下自己的勇气了,那只狼狗朝我跑来想要咬我,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打算与它正面交锋,虽然我手无寸铁,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并不妨碍在危险的时刻总能化险为夷,这或许就是我的特异功能,其实也有贵人帮助的意味。爷爷大声制止了狗的行为,刚才只是虚惊一场。奶奶和哥哥都笑起来了,缓解了我刚才的精神过度损耗。

尽管有这样惊险的经历,我仍是不改初衷,得空就去找哥哥。谁知刚进门被一只大公鸡追着啄,幸好我长了上次的记性,早已手拿一根棍,它虽然是普通的一根棍,但在那时无异于尚方宝剑,毫不怵这个公然造反的豪强恶霸。

这一场好杀!公鸡使出千丝喙,孩童手挥如意棒。千丝喙,锋利无比,被啄一下皮肤伤。如意棒,棍棍难防,碰着一下鸡毛掉。公鸡说,你来我家就该被啄。孩童说,欺负我挨打就没商量。他俩个不由分说战斗至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奶奶从屋子里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出来劝和。她安抚好了高傲的公鸡,我顺利脱身了。



我的木匠父亲

我所在的家庭环境从小就教育我要勤劳朴实。爷爷奶奶、父母他们都用自己的亲身实践告诉我,不劳动的人生是可耻的。

爷爷、父亲都是木匠。他们会的可多了,可以制作精美的桌椅、柜子、茶几等各式各样的家具。他们也是艺术家,会让木材变成光滑的组合柜。家具的制作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从小耳濡目染的我,也能大体表述一下自己观察的经过。锯板子、推板子、胶板子、刷漆等等,每一个步骤都环环相扣,做好一件家具是极花功夫的。

我小时候的很多个日子都是看着父亲做家具的。父亲做木工的时候是很专注的,很少讲话,并不是说他不善表达,反而他讲话很有感染力,比我讲的要好。或许是长期与木头打交道,他干活的时候总是特别投入,常听到推刨推木板的声音,接着美丽的推刨花就出现了,我很喜欢推刨花,白色的薄薄的花自然地卷起来。每当看见地上落了一层刨花,我总不由地将它们抱起来。推刨花很干净,上面很少有锯末,我喜欢用手撕着玩。

给木板“派线”的场景我印象很深刻。如果我在场,父亲会让我按住墨斗线的一端,他用手拉起线,用力一弹,就像射箭一样一条黑色的线就出现在木板上了。一条接一条线出现在木板上,看到这一幕我感觉很好玩,但我也只能在大脑中想象一下“派线”的快感,制作家具不是儿戏,父亲从未让我参与过。

锯楔的过程我也很喜欢观看。用斧头将蘸好胶水的木楔钉入木头的相接处,待胶水完全冷却好,使用锯子将多余的楔锯下来。我看到多余的部分在锯子的拉扯下掉下来,会看到丑陋变为美好的神奇,观看整个过程会很解压。父亲每当制作到这个部分,我总站在旁边静静观看,好一会不离去。

我也听过很多刨床工作的声音。每当用它加工木板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很吵闹。前几次看的时候会感觉很新奇,后面好奇心满足了,父亲做这道工序的时候我就远远地避开,留他一个人在刨床边听噪音。这经历大都发生在我童年的时候,父亲早已不做家具了。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打工,我知道的有天津、玉门、内蒙、新疆,“家贫走他乡”,小时候我的确不知道这些地方有多远,只知道他会通过辛勤的劳动给家里带来花销的钱,供养我读书。

我有幸识几个字,读几本书,这一切都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你们一直用力托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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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萧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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