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一样高！”
村里的老妈，自我记事起，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尤其是谈及各种选择的时候。比如，工作，城市，甚至择偶。
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总觉得眼前这个农村妇女，啥也不懂，每天呆在村里，没有啥见识，所以人也跟着傻了。
我们打小被教育，要有梦想，要奋斗，要逆天改命，虽然不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还是浅显易懂的。老师不用太费劲儿，就能给我们讲明白。
只是， 乡下的老师，也没啥见识，农闲的功夫给我们上个课，他自然也不知道，高处到底是什么高度，高处又在哪里。
和同样一辈子最远去过县城的父母一样，老师的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全村大抵没有人讲出来，外面的日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不渴望，也就越发心安理得……
长大了，离开了村里。
从山顶上，到了镇里，到了县城，省城，还有帝都，听多了，看多了，眼前的花花世界，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小的时候，每天在穷山沟里，吃着窝窝头，穿着粗布衣裳，放学就到山里疯玩。
孩童的认知里，这就是整个世界。大家生活在一片蓝天下，读着同一本书，玩着同一款跳皮筋，晚上了，睡在一样的大炕上。
我甚至不知道，有的地方，可以经常吃到鱼，有的地方，孩子们可以有新衣服穿，更不知道，有的人可以旅游，可以补课，可以有花不完的零花钱。
直到上了高中，很城里的娃一起读书，才意识到，原来，有人是住楼房长大的，有人的父母是老师，是是公务员，是出手阔绰的大老板。
那是我第一次，感官，还是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我没有和任何人讲，包括父母，但离开山西，离开穷乡僻壤的家乡，成了自己的执念。
大学，上班，人长大了，也就慢慢接受了这种不同，也依稀知道了大人嘴里的高处，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
大城市里的日子，流光溢彩，连日子都比乡下过得快些。这里的高楼大厦，耸入云端，在阳光里耀眼夺目，比乡下的老房子好看多了。
城里人，也好厉害。有知识，有文化，有见识，关键还有钱。人们的身上的衣服，饰品，出行开的汽车，休闲区去的场所，都和村里乡间地头的人们不一样。
这里的人高谈阔论，举手投足之间，也和乡下门口东家长，西家短的语气的确不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我好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褪去乡村给我的烙印，甚至不标准的山西普通话，都觉得有点难堪。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出生就在城里该多好！
“这山望着那山高！”不明就里的老妈眼里，她的姑娘就是个不安分，瞎折腾的命，一点不安稳。
再后来，折腾着，折腾着，就来到了城里。
城里生活久了，习得了城里的思维模式和生活模式，世界仿佛不一样了。
城里的人好忙碌，没有人和你蹲在门口扯闲篇，也没有人一溜烟和你打招呼，满眼的陌生人，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属于你，好像又不属于你。
城里的人好上进，每天忙不完的工作，赚不完的钱，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城里的娃也是，放学之后鲜有疯跑的，个个背着大书包，戴着边框眼镜，然后被家长领着穿梭在马路上，也穿梭在各种辅导班里。
慢慢的，你发现城里人也和你一样，他们的高处，好像在更高的地方。或许是北上广深，或许是遥远的其他国度。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人们心心念念，可望又不可及的日子。
然后，你也跟着大流往前奔，鸡血，又焦虑。
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老了，也累了，回过头，闭上眼睛，猛然间想到老母亲的话，当真都特么是智慧。
山，高，不高，原来是你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