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成都的温度骤降,湿冷的空气精准地拍打在每一个走在街上的人身上,夜晚的雾气弥漫,眼前的景象变得灰蒙蒙的。像往年一样,我总会在湿冷的室外和没有暖气的室内,想念阳光明媚的夏天。每当说到“夏天”,我便会想到“台湾”,在我脑海中的台湾,充满了阳光和温暖的夏日气息。虽然我未曾亲身去过台湾,但通过音乐、文字和不同年代的台湾电影,对台湾有了各种美好且具象化的想象。因此,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想和大家分享我最近发现的三位台湾摄影师的作品。
这三位摄影师的创作都深深根植于台湾本土特定地域的摄影,他们的作品不仅反映了个人经历和心理状态,也饱含了特定地点的丰富信息。你可以将这篇文章看作一场台湾影像漫游:我们一起从台北的老城区万华出发,紧接着来到热闹的西门町,再转到台中乡村的景象。希望这能为你带来一丝温暖~
光怪陆离的
万华区
如果有机会听到摄影师张钰讲述自己这些年的街拍经历,你可能会觉得像在听一部“台北街头历险记”一样精彩、刺激。
“我有拍照的时候,被流氓找到办公室去过。”
“这个女孩是一次喝酒时认识的,她看到我朋友脚受伤了,说要给我朋友做菜。我们当时没当回事,第二天,她发消息让我们去她家,我朋友觉得很奇怪,不敢去。我一个人去了之后,发现她真的做了一桌的菜。”
和张钰照片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光怪陆离的故事一样,张钰的身份也十分多元:摄影师、涂鸦艺术家、槟榔店老板。张钰的槟榔店一共两层:楼上一层用作卖槟榔,充斥着洋红色的灯光与同样艳丽的霓虹灯牌;而楼下的地下室则被装修成暗房,用来冲洗胶卷。暗房被张钰称为“精神时光屋”,他说很喜欢在暗房的感觉,像是一段与自己相处的时光。
张钰的槟榔店与暗房
张钰开始拍胶片的原因也很简单,常在街头涂鸦的他,有时会被警察抓住,因为不希望自己拍摄的照片被看到,他便改用胶片机来拍摄,时间久了后,渐渐变成了只用胶片机拍摄。
张钰镜头下的涂鸦青年们
张钰的摄影图像记录下的是台北街头那些充满张力、刺激性的瞬间,同时,手工的冲洗赋予了这些照片不规则的黑色边框。
在第一次看到这些视觉冲击力强烈的黑白影像时,我不自觉地联想到森山大道图像中的那种粗犷、不羁的特质。
有趣的是,森山大道将自己比作街头的“野狗”;而张钰也把自己在街头寻觅、拍摄的过程,比作是“小狗尿尿”,当看到某个场景时,就像小狗嗅到街头某处的气息,没有太多预设,当有了强烈感觉时,就想要把它拍下来。
张钰常游走于台北西部的万华区,在那里,有着各种不同职业的人。
“在这边拍照,你有时候可能会遇到麻烦,可能会有人来骂你。会有人来问你在拍什么?”
张钰表示,拿着相机拍陌生人,有时会比涂鸦更有侵略性。那种感觉是我跟别人会突然在某一刻会有互动,但我们两是不认识的。但借由照相,我会突然跟这个人产生某种关联。
在拍照时,他也会有犹豫、害怕的时刻:这样做是否会激怒别人,但同时他也喜欢那种有点紧张、刺激的感觉。这也是他自己对于摄影欲望的体现:想记录有一些特别的时刻,拍下城市里那些欲望与危险的照片。
西门町的
兔子洞
「西门时刻」是摄影师庄媖智从2012到2016年在西门町的角落所拍摄的系列照片。在西门町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亚文化团体,而庄媖智一直以来创作的主题也是围绕长期“特殊群体”与“异质空间”这两个方面展开。
当跟随庄媖智的图像穿梭于这些奇异的场域时,我们能感受到不同场景中一以贯之的丰富与混杂。而对于这些独特的场所,以及场所中的人群,庄媖智有着一种更为浪漫的描述:我不是混西门町的人,但我对于这种不同世界之间的转换很有兴趣。在西门町拍摄的过程很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情节:在行走时,突然掉进一个洞里,然后再从这个洞里爬出来;紧接着掉入另一个洞里,再爬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对庄媖智来说,创作「西门时刻」的过程就是一个游走跟了解的过程,而在西门町中和不同的人群接触,拍摄他们日常活动空间的过程就像是爱丽丝掉入兔子洞一样有趣。她喜欢西门町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群体,不同的人来到这边,形成某种暗流,然后在地底形成一个丰富、庞大的生态系统。
“感觉是这些人从各地前来,然后在西门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每次在进入一个空间后,像是进入不同群体的私密空间。
我的目标一直不是拍摄一张伟大的照片,一直都不是。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拍的是一种空间,对我自己来说一直比较像某种心理的状态的反映。不论是我自己的,还是某个群体的。因为我对人很好奇,我想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故事是怎样的。拍摄这些空间对我来说比较像是了解一些人的途径。”
除了拍摄本身的过程很有趣,庄媖智在拍摄时,也知道有些场景会在不久之后消失,可能会被拆掉或者易主,因此这些照片本身也有着一种死亡和梦境的意味,像是进入了一场嘈杂、艳丽的死亡梦境。
生猛的
乡村生活
日常居住在台中的乡村,和两只小狗生活在一起,李威辰的图像蕴藏着很强的能量,无论是飞舞在半空中的鹦鹉,在田间奔跑的小狗,还是形状怪异的植物,飞翔在树林间的昆虫群…都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不稳定感。
在李威辰的图像世界中,夜晚的乡下有着极强烈的非真实感:乡间无处不见的动植物、和本地居民密切联系的宗教元素、修建在这里的工厂,它们在夜晚中都呈现出一种区别于白天,更加狂放、张牙舞爪的另类景象。
对李威辰而言,拍照是一个思考的过程,通过整理和回看自己在不同时期的照片,也能够看出自己在不同时期的想法与关注点的变化。
“如果让我描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我会说我是影像收集狂。拍到有意思的东西,就会觉得很爽。”
如果要描述李威辰的图像特质,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词是“生猛”,在他的镜头下,日常元素都呈现出独特的质感与状态。
“当在某个地方待久了之后,你会能很快地感知到这里的各个变化。”
日常的游走与观察,赋予了他敏锐的感知力,李威辰观看的是他的日常生活,也用图像呈现出潜藏于环境中的可见与不可见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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