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的南瓜藤
◎倪霞
它终于从茂密的丛林间“杀”了出来。对于弱小的苗，它身边的杂物堪称险象环生的丛林。
那是一个杂物堆，那还是各种杂草丛生的一块活泛之地。挤挤挨挨挤满了凌霄和蔷薇的藤蔓，还有不知名的杂草在寻找出头的机会。主人就那么一次把一堆瓜瓤和着厨余垃圾，一并倒在了一株木槿花的树根旁，当作有机肥料。它在众多的瓜瓤籽粒里，脱颖而出。
（此文发表于楚天都市报）
长出青绿的苗时，主人根本没有看见。一夜之间，宽大的三片叶子招摇而显摆，让主人我，眼前一亮，有惊喜，有不可思议。接着，一天一个样，每天多出几片肥大的叶子，藤蔓粗壮而结实，一路垂吊下来，比之花期开过垂垂老矣的蔷薇，它更像一个茁壮的愣青头，张扬而无畏。它也无视高处正艳丽花开的木槿花，更不屑于攀爬的凌霄，它自顾自地“一夜暴富”地生长着，令我目不暇接，不得不开始时刻把目光投向它、专注它的成长。
宽叶和藤干之间，开始长出细小如丝的藤，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那细嫩的精灵，只见它像长了眼睛一样，一路找到可攀附的藤类或枝条，瞄准一处便缠绕上去，从而稳固住主干藤蔓的生长。
隔日，细嫩的它已经开始攀附，缠绕到它身边的一棵紫薇的枝蔓上，大有凌云其上之志。我不得不动手了，因为我担忧，一旦占主导地位结出一个大硕南瓜来，那紫薇花是hou不住它的，趁早帮它改道。
找来一根树枝，依靠石壁的定力，把细嫩的藤蔓往树枝上引导。果然，次日见它，已然在我准备的树枝上缠绕起来了！它像理会懂了我的想法那样，开始再一次生长。
我开始等待，等待它开花！
开花才能长出瓜来。盼兮盼兮无花开！一个月过去了，藤蔓肆无忌惮地生长，还长出了几个分支，就是不开花。再等，再盼。最开始的肥厚叶子有零星枯萎，再生长的枝蔓，青绿攀爬着，开始越过紫薇爬到了我门前的栏杆。但是，仍执拗着未开花。
再过时日，只见三朵黄色的、形状如喇叭样的花儿，在烈日下摇曳。欣喜莫名的我，拿着手机从不同角度拍摄，期待这花儿能结出南瓜来。
立秋了。仍不见有南瓜垂吊。我的心，有点儿凉了，最开始的兴奋，经两月之余的期盼，渐渐索然无味。但，仍不想失望，还在盼着，因为藤蔓依然茁壮青绿，攀援未止。我还想等，等一等奇迹的出现。然而，奇迹没有光顾。
这颗肆意横行、迟迟开花、却不结果的南瓜藤，突然让我想起，一众为数不少的、不结婚不愿生孩子的年轻人，令人担忧！
秋分了。一个花朵之下长了小南瓜，约拇指大小，我再次开始兴奋地等，日日观察。不久却枯萎了。这期间去了一趟昭君故里兴山县，晚上在南阳镇某村落的农家院吃晚饭时，有一盘炒南瓜叶子，非常好吃。突然想起家里院子的那颗让我心心牵念的南瓜，确切地说是没有长南瓜的南瓜藤。
从兴山回家，南瓜藤依然故我地茁壮，而且还开了不少黄色的花花。有邻居告诉了，长瓜的季节过了，不会长瓜了。既然不长瓜了，那就择藤蔓来吃吧，我们本地人叫“炒南瓜巅”。隔日剪一条，够炒一盘即可，简单撕拉一下表面上的筋皮，然后清洗切成适量宽条状。配上青辣椒，用猪油先炒辣椒放盐，再倒南瓜巅和叶一起爆炒，快熟时加生抽炒几下便起锅。青绿香甜，软糯绵口，是一个非常下饭的带叶青菜。很奇怪，它的外表毛刺密布，时而扎手，炒熟后竟然如此温润绵柔。如此这般，吃了好多顿，顿顿光盘。
在这个秋日里，这颗自然生长的横陈霸道的南瓜藤，虽然没有长出南瓜来，但一样丰富了我的餐桌，每采摘一次便感恩一回，真是植物生灵的恩赐啊。从欢喜到失望，再到欢喜到发挥它的作用，让我产生一次次不同的感悟，让我感叹不同生命之美好之奉献。
寒露之日，南瓜藤完成了它意外生长的使命，在季节的召唤里，隐隐退去……
2024年10月8日寒露于玉竹楼·子谦书院
作者简介：
倪霞，又名倪小书，笔名人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小说学会会员、咸宁市作协副主席、通山县作家协会主席。目前已出版个人文集九部。散文集六部，长篇小说《守望木棉花》，改编成39分钟微电影《老兵》。跨越百年历史、书写三代母亲的长篇小说《玉竹谱》，已制作成有声书在“喜马拉雅”播出。中短篇小说选《石缝中的花蕾》。曾获第五届徐霞客游记文学奖。首届华夏作家网文学奖。咸宁市首届香城泉都文艺奖文学奖。
创办子谦书院公益经典诵读。政协咸宁市一届、二届、三届委员；曾任四届政协通山县常务委员；咸宁市“三八”红旗手。咸宁市“最美文艺志愿者”。湖北省第六届“优秀文艺志愿者”。通山县红十字会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