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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潮》第333期｜禾木：三餐四季

文摘   2024-11-24 17:3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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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潮

三餐四季

■ 禾  木

到淮北出席好友的宴席，推杯把盏前先用一碗开口汤——黄心山芋糊，甜甜的品味，淡淡的香味，大家连吃带喝，大呼过瘾，只有我面前那碗一口未动，放下碗的同桌人诧异看着，我用“忆苦思甜”的语调作描述——    

我来自吃山芋的部落——江淮的丘陵地带，少年的印象中总是吃山芋，春吃山芋种，夏吃嫩山芋，秋吃老山芋，冬吃陈山芋，至今还有一种莫名的惧怕，无论是烤山竽、山芋粥、蒸山芋、油炸山芋饼、青菜红芋稀饭、山芋片、还由白菜粉丝，以及鸭血粉丝、蚂蚁上树，我都敬而远之，请大家谅解。

夕阳小心地收起最后的余晖，已经辛苦一天的社员们，身体近乎散架似的状态，队长放工的哨声响起，社员们如刚停电的电动机又合上闸门，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向自家的小块土地（自留地）奔去。生产队时期没有休假的说法，种山芋则就是早早晚晚的事。零散分布各处的自地里，或翻地、制垅，或插苗……一定在春尾将山芋栽下去，否则秋天将一无所获。凉风阵阵吹来，幕色中的炊烟如绽放的花，一朵朵盛开又消失，夜月缓缓爬升到树梢，星月下的社员拖着沉重身子回走，回到家有的孩子进入沉沉的梦乡。

转过安医大二院西南角，烤山芋的香焦味扑鼻面来，钻到人的胃里并使劲搅动，妻儿迫不及待急切向烤炉奔去，我在远处怔怔地看，家人说我对山芋甜香的诱惑有着天然的抵抗力力，只是我深知这种免疫力的成因。据说北方人的房里或院中总有一个地窖，冬雪飘零前存贮一车大白菜。江淮地区人家也有地窖——山芋窖，那是专门存贮山芋的，那是过冬的粗粮，也是青黄不接时的救命食物。地里的山芋长得有小拳头大的时候，孩子们不几天就去地里挖一次山芋，顺手将藤上叶梗也剥下带回家做菜，持续性的挖山芋直到霜降，大人们将地里所有的山芋收回家，选择没有破皮的山芋存入窖中，完成古人所说的秋收冬藏。天寒地冽，北风呼啸，女主人一周去屋旮旯或床底下的窖中取山芋，洗净并混入一日三餐。偶有从麻袋中取出晒得板实的山芋干，加上两株白菜煮成的厚粥，那就是一次升格的加餐。



数年的自然灾害后，国家提倡“以粮为纳，全面发展”，社员没日没夜的劳动，当生产队缴完公粮，分到个人的“口粮”永远不足365天的吃饭需求。米不够，山芋凑，那时一日三餐是这样的安排的，一大早母亲洗了半淘米蓝的山芋，切开后与白米一起放进大锅中，当水烧开后，则用一个“洋锅子”（陶制饭盆）捞起一盆饭，那一盆“捞饭”首先保证做苦力的父亲或长兄们，母亲率我及妹妹则先吃山芋粥，直到七分饱时，再盛一小碗饭填充三三分空腹，或许太了解父亲和哥哥的劳苦，我和妹妹自然遵偱这个规则，我心中的困惑却如江水入海时前泥沙沉积，一年比一年加厚。自我比锅台高一头的时候，做中餐的大任就落在我的身上，将山芋洗净将剖开依次贴在锅壁上，然后引火烧煮，我总是先吃一大碗山芋然后再吃饭，有时随身装两个山芋就奔向学校。可能考虑晚上主要是睡觉，晚餐比例就百分之百的山芋粥，或用小一号的饭盆捞饭。那个岁月，农家的餐谱几乎没改变过（过年的几天外），吃饭的内涵是三餐有食物，外延以山芋为主，成长于的农民心知肚明。

靠山吃山，少年时的理解“山”就是山芋，上个世纪很长的一段时间，山芋以它特有的热量支撑那一代人长大，肠胃随着叛逆期的到来总有不调。听说山芋是明代的福建商人从南洋引进的，它养活了中国十几亿人，但长年累月吃山芋也患上“吃伤了”的后遗症，据我了解，有一帮同龄人都成了“拒山芋族”。

十八岁以后我进入城市，改革开放进入新时代，丰富多彩的食物让人大开朵颐，那个以山芋果腹的粗鄙岁月不想提及，恨无从谈起，远离则一如既往。

（本期组稿编辑：马丽春。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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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木，原名程局新，早年从事教育事业，后为媒体人，现为安徽省作协会员、书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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