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继森：儿媳教子

文摘 2024-11-21 17:31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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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匕

散文

儿媳教子

■ 陶继森

爱自己的孩子，这是母亲的本能，就像所有动物一样，没有私心，也不图回报，真诚实在，好让自己的孩子早日羽满高飞，自强独立。

添人进口，这是每个家庭的喜庆之日，孙子出生那天，我和老伴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去医院探望。孙子的模样就像儿子的模子里脱出来的。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大眼睛，高鼻梁，鸟黑头发，凸凸额头，长长身段，比邻床那女孩长好多，真不愧为男娃。我们一家人和亲家一家人望着宝宝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三天后出院回家，起名报户口，翻阅字典，奶名学名统一叫宇瀚。宇宙之广，浩瀚辽阔。

当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观察最细，那怕芝麻粒大的痣也能晓得在哪个部位。有天,她说，宇瀚右脸上有黄豆大的胎记。全家人逗近宝宝脸上细看，真的在皮肤表层隐隐约约有不太明显的暗影。儿媳说，从小好治，时间长了，就显露出黑影。

那天去医院电疗科，医生手握电疗棒嗞嗞地在幼嫩皮肤上的胎记处划动，吓得他哇哇哭喊。就是这样，儿子和儿媳双手紧按着宇瀚的头动弹不得。我见孙子这般叫喊，心疼得泪水扑扑往下掉。我不悦地说不做了，戈尔巴乔夫脸上不是有胎记嘛，人家照样当总统。

上小学了，有的同学逗到宇瀚脸上瞧，大喊大叫，胎记！胎记！，羞得他无地之容。回家对她妈说，我脸上有胎记好羞，同学们嘲笑我。儿媳听了心里难过，知道儿子心里有阴影，决定去南京儿童医院。那天，宇瀚没有怕也没有哭，任医生在胎记处操作，一次除根了。如今是大龄青年了，光润润的脸蛋上再也寻不到胎记痕迹。世界上就怕认真，只要认真了，没有办不成的事。

宇瀚从小有悟性。记得不满周岁，还不会走路，为得到某种喜欢的东西，他爬去，爬得很快，从这房间爬到那房间，过两道铁门坎，真像电视里的快镜头。我查阅了许多资料：凡不满周岁爬得很快的幼儿，绝顶聪明。

宇瀚入托是在我们社区，听说星星乐幼儿园好，但收费高。当时儿媳单位破产了，拿不到工资，她还是坚持让她儿子转托。

星星乐有绘画班、电脑班、围棋班和英语班，儿媳全给他报了名。小家伙还真的不错，他的每张绘画都得到老师的赞许。我将他的几十幅彩色绘画贴在我房间迎面墙上，凡到凉台，必经我房间过，自然看到满墙的画，那《风筝》《小桥流水》《荷塘月色》《荷花盛开的季节》里莲蓬绽开，蜻蜓倒立，水蛙欲跳，虽说临摹，毕竟是幼儿。几位亲戚看到这些画，欣喜地说，啊呀，像真的一样，愈看愈好看。他跟我对弈围棋，常被他牵着我的“羊头”跟他棋路走进他的羊套，围得我无招架之功。他对错综复杂的中国地图拼图全是弯弯曲曲的小版块，大同小异，很难辨别出谁在谁的位置，一般人起码一小时，他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一幅中国地图拼得完完整整，严丝合缝。那时，我预感他脑袋好使。儿媳说，我并不希望他将来成为画师、棋手，从小多学点，将来走上社会什么都拿得起，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她说的有理，一切按她的意愿。就是上小学了还课外参加钢琴班，钢笔字班和吉他班。

小学六年，准确说年年是班长，年年是三好学生。儿媳说，班长是表率处处领先，每次考试都不能落在别人的后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有次数学考了98分，回家望着她妈的眼神，噤若寒蝉，儿媳看见她儿子怯怯懦懦的可怜相，立马翻开他的书包，拿出试卷抖了抖，吓得宇瀚浑身战栗，她把他推到她的房间。她知道我们心疼孙子，从不当我们面打宇瀚。她不是吓唬，而是真打，不是轻打，也不是朝屁股打，而是用钢丝绳抽或鞋底搧。我们不只是担心宇瀚受皮肉之苦，而是怕被他妈恫吓会神经错乱，我们急得在外死敲门，门是铁皮做的，门板被我们敲得当当炸响，连对门人都跑出来劝喊，她依旧不开。我急得没办法打电话让亲家公过来，她才开了门，出房门同我大吵一顿。她的理：宇瀚不是不会做，而是麻痹大意，一旦养成随而便之很难改。这是在小学，若要高考落2分，就要落人后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几百万人。人的机遇，往往就是一分之差，失之交臂，抱憾终生啊！

一次又一次的粗心，一次又一次的挨骂挨揍，就是一头牛，也会变得听话的。每天作业每次考试，只要时间足够，那是一定要反复检查。他在小学参加全市小学生数学和外语竞赛均得一等奖。其间，背诵古诗一百多首，在本地报纸发表作文十多篇，我把它们剪辑成册。

小学毕业被成功中学录取，成功是全市有声望的私立中学。这期间，他们正好买了一套大房子，但离成功较远，交通不便，只有儿媳早中晚骑单车接送，就是扬风搅雪，雨嘶雷啸，也风雨无阻，准时准点送往学校，准时准点在校门口等候。这种执着，这种耐心，这种期盼，三年如一日，令我老夫妻俩深有感动。宇瀚没有辜负他妈的辛劳和期盼，刻苦学习，净化粗心大意的坏习惯。中考以767高分选入二中实验一班。为让宇瀚就近读二中，在东方明珠租了房子，一家人搬过来。时间比金子还贵啊！他们的新房子三年没回家一次，宇瀚领会父母所做一切为的什么？他经常学到深更半夜，尤其星期五、六晚上，常常整夜。儿媳没有锦言细言规劝，也没有佳果珍馐的夜餐，最多一杯麦乳精或一碗鸡蛋面条。她知道要想儿子成才，不能怜悯——必须刻苦，就像颜真卿说的“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实验一班学生真苦真累，不只三年课程一年学完，而且参加全国奥林匹克各科竞赛。宇瀚每次外出竞赛都有他妈陪同，不是给他壮胆，而是关照他的生活，更怕他头痛脑热，真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其中在深圳南方物理奥赛、合肥中科大数学奥赛、化学奥赛都获得不错的名次。尤其是化学一等奖的前几名，享有安徽省首所示范高中——马鞍山二中保送资格，但必须参加名高校自主招生认证。

浙江大学和南京大学统一天考试。浙大上午、南大下午。天没亮，儿子开车带她母子俩去了杭州。顺汤顺水地在浙大应试完后，又马不停蹄地向南京奔驰。下午刚到南大校门，门卫正要关门，差点儿误点。

第三天准备去上海交通大学应试，当晚在网上查到了宇瀚被浙大和南大同时录取。

征求宇瀚的心愿，决定去浙江大学，这是全国第三所名校，在世界排29名，且浙大的化学系在全国大学呼声很高，曾被英国科学家索必瑟誉为“东方剑桥”，正符合宇瀚的心愿。恰巧，这年我的外孙女被英国剑桥大学录取。这俩个晚辈都是学霸，双喜临门，我幸福满满。

2013年元月，签订了保送生预录取协议（甲，浙江大学、乙，宇瀚、丙，马鞍山二中），现将浙江大学录取通知书展现给读者。

宇瀚同学：

在过去的学习生涯中，你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佼佼者，现在，你将跨入美丽的求是园，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展翅飞翔。在亲人和朋友们分享你成功喜悦的同时，浙江大学也因为你的加入而深感荣幸。此后，你将和历史上众多灿若星辰的名字一起，分享“浙大人”这个无上光荣的称号，共同承担起国家和社会责任。

浙江大学招生办公室

小学只是雏鹰，中学是练就丰满的翅膀，大学才是起飞，也是优秀学子真正的起飞点，还要一如既往地练就过硬的翅羽，博击长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永远阳光，才能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然而，许多学子考取了大学，松了口气。儿媳知道她儿子的惰性，长的又帅，生怕周围姑娘的爱昧搅乱他的心绪，一直不放心，决定去杭州一趟，果然发现他的化学课本根本没翻过，气得她大发雷霆，你让我太失望了。宇瀚强调，我的妈呀，在中学为应付奥赛，大三的化学题我都会做。儿媳想想孩子大了，光发火是憾动不了他的。劝说道，知识是无止境，一个求知欲望的人，总是永不满足，手不释卷，只有滚瓜透熟，倒背如流，才能熟练生巧，举一反三。多看一遍就多一份理解，再看一遍，又有新的感动，尤其是教授解授化学难题，你定有启发，恍然大悟。

妈妈苦口婆心，他愧疚了，痛下决心，决不随大流，不让父母失望。不错，多次拿到浙大奖学金。进入大三实验时，化学反应，头发脱落，皮肤感染。这又让他妈妈好苦恼，匆匆赶到学校，请求浙大让其转科。浙大同情达理，将宇瀚转为金融管理系。毕业前，宇瀚向浙大申请参加化学和金融两个科目的毕业论文，均取得化学和金融学士学位。

大学毕业了，是工作还是升造？儿媳说，你自己选择，如果考研，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们再苦再累，也要保证你的经费。

很顺当，宇瀚被美国一家高校录取，又过两年硕士毕业了，是留美还是回国？这时，美国一家公司超先留他，免费吃住，他征求父母的心意。他妈说，愿回国当然好，起码能看到你。美国再好，异国他乡。再说美国安全无保障，我们空落落的心时刻悬吊着。宇瀚是个孝子，思前想后，“青山爱我，我爱青山”悄悄地向国内有关部门联系，很快被上海一家公司发给他邀请函。

不到一年的时间，公司看重他的诚信和工作魄力，到下属公司负责。又过一年，也就是2024年秋，派往北京。我儿子儿媳随子相安。临行前，儿子儿媳的同学同事前往送行，羡慕赞扬她教子有方。她笑着说，每个孩子都有天分，这个天分就像发酵的粉不用就过期，成为废品。这发酵粉如果糅进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里，就会蒸发出各种各样的糕点。

儿媳对我孙子这种以近喻远的严苛，监督和疏导，让我真真切切看到了一个人的成长，是多种元素组成的，其中家庭环境尤为重要。不懂事的孩子就像一棵小树苗，精心培植，也许是参天大树；任其发展，也许是歪脖子树。是人都有惰性，怎么纠正惰性，这是成器不成器的关键所在。我们有些家长把孩子当作天使般的宠爱，老是随孩子的心意去满足，捧着哄着，稍不满意就甩脸色给你难堪，那不是爱孩子，那是给孩子挖陷坑害孩子。读书怎么不苦呢，起五更睡半夜，谁不想赖在被窝里睡到太阳出，唯有学生不行，尤其是上中学的学生，数理化搅得你焦头烂额，特别是高考前的冲刺，就像战士同敌人抢占制高点，不容喘息。现在中学生流传顺口溜：高一苦，高二累，高三的确很受罪。怕苦又怕累，一生都遭罪，长大生活无滋味，你吃苦，苦一时，少壮不努力，一生都遭罪。

不受一番冰霜苦，难得梅花放清香。

陶继森，笔名莫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文学》《安徽文学》《雨花》《作家天地》《儿童时代》《江南文学》《金陵百花》《中国冶金文学》《采石》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约200万字；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童年纪事》《柳下情》《情未了》、散文集《难忘的情愫》《过往》、长篇小说《彩岩镇》，另有报告文学和电影文学剧本的计1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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