簋,这一古老而神秘的器具,起初乃是商周时期贵族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食容器。它以其独特的造型和精湛的工艺,赢得了当时贵族们的青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簋逐渐超越了其作为容器的原始功能,摇身一变,晋升为青铜礼器中的显赫角色。
在每逢皇室盛典之时,铸鼎造簋成为了铭记辉煌、彰显皇权的重要方式,蔚然成风。我国自古以来便是礼仪之邦,对于祭祀宴飨等礼仪活动尤为重视。天子在进行祭祀宴飨时,必以九鼎八簋来盛满珍馐美味,以此敬献先祖神灵,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而在这众多的簋中,班簋自问世之初,便身披贵族光环,身世显赫,成为了人们竞相追捧的珍宝。
班簋内部铭文
今天我们的故事主角班簋,据史书记载,早在北宋年间便已破土而出,历经沧桑,却仍然保持着其独特的魅力。历代宫廷皆将其视为珍宝,倍加呵护。至乾隆朝时,班簋更是成为了宫中的“重器”,深得乾隆帝的青睐。乾隆帝不仅对其赞不绝口,还常常将其置于御书房中,以供自己随时欣赏。
然而,班簋在清宫的尊贵岁月并未长久。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铁蹄践踏京城,慈禧太后仓皇西逃,宫中瑰宝尽入敌手。班簋亦在此际遭遇了不幸,或被掠夺至海外,或遗落在京城的某个角落。此后七十年间,班簋仿佛消失了一般,隐于市井之中,无人知晓其下落。或许其新主人深知其珍贵无比,因此秘不示人,将其深藏不露。
不过,命运总是充满了波折。在“十年动荡”期间,红卫兵小将“破四旧”之风盛行,许多珍贵的古籍书画、瓷器铜器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班簋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当作“四旧”之一送往废品站、造纸厂或炼铜厂作废物利用。为了抢救这些珍贵的文物,北京市文物工作者迅速行动起来,组建了一支“清理拣选小组”,在废品堆中开始了艰难的“寻宝”之旅。据统计,在1971年至1981年间,他们共拣选出了59件珍贵的青铜文物,而班簋赫然在列。
班簋的重现,既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文物工作者们辛勤付出的结果。1972年夏,北京市文物局的呼玉衡、华以武师徒二人受命于废品站甄选文物。呼老年迈体弱,加之酷暑难耐,时常需要休息,因此多由年轻力壮的华以武独任其劳。然而,正是这份坚持和执着,让他们有了意外的收获。
在一个夜深人静、将近午夜的时刻,华以武在废品堆中忽见一裹泥青铜器,虽然已残破不堪,但他却直觉其不凡。他急忙将其取出并仔细端详,随后又在废品堆中寻得了数片残片。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残片用布裹好,从废品站将其回购,并把所有碎片小心翼翼地带回实验室。
一番简单的除锈处理后,考古队收获了震撼人心的发现:青铜器内底竟镌刻着20行铭文,共计197字!这一惊人发现不仅确认了青铜器的真实身份,还揭示了它历经风雨的流传历程。原来,这青铜器就是著名的班簋。
班簋内底的铭文,如同一部微缩的历史长卷,记载了几个关键的历史事件:西周天子曾下令让毛伯继承虢成公的爵位,并赋予他监管繁、蜀、朝三个方国的重任;毛伯也不负众望,在三年内成功消灭了东国狷戎。为了纪念这一系列辉煌成就,并警示后世子孙铭记东国灭亡的教训,毛伯的后代毛班特地将这些事迹镌刻在了班簋之上。这无疑是一件蕴含深厚历史价值的文物,其文化意义极为重大。
经过青铜器专家的一番修复和鉴定,最终确认这便是失踪已久的“班簋”。消息一出,学界为之震动。郭沫若等著名学者闻讯后也匆匆赶来,激动之余为其拍照留念,并撰写了《班簋再生》一文以纪念这一重要发现。
此后,班簋被送入故宫博物院接受更为精细的修复。如今,它已安然坐落于首都博物馆内,成为该馆最具传奇色彩的镇馆之宝。每当人们驻足观赏时,都会为它那精美的造型和背后所承载的历史故事所折服。班簋不仅见证了我国悠久的历史文化,更成为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诉说着一段段过往的辉煌与沧桑。
班簋原为清宫旧藏,1972年修复。高22.5cm,口径25.7cm。四耳上饰兽首,下接象鼻足,其后又另有小珥。颈饰二道弦纹,中夹涡纹。腹饰阳线构成的饕餮纹。低圈足,无纹饰。内底铭文20行,共198字,铭记周王命毛公伐东国事。器主毛班,见《穆天子传》,故时代当为穆王前期,也有学者主张属于成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