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作为传统中医的重要疗法,在现代医学研究中逐渐揭示出其背后复杂而精妙的神经反射机制。
今天,我们就来深入探索针刺的躯体-内脏神经反射机制,看看这一古老疗法是如何在现代科学的视角下发挥作用的。
一、针刺与躯体-内脏反射
(一)现代研究中的针刺疗效
现代随机临床试验表明,针刺在治疗多种疾病方面具有显著疗效。例如,在胃肠道(GI)疾病、压力性尿失禁等病症的治疗中,针刺都展现出了一定的治疗效果。
动物研究也发现,针刺刺激能够有力地调节全身炎症反应。
这些研究成果不仅证实了针刺的治疗价值,更为深入探究其背后的机制提供了依据。
(二)古代经络理论与现代解剖学的关联
传统中医的经络理论认为,刺激特定躯体组织(穴位)能够远程调节内脏器官生理功能。然而,现代解剖学尚未证实经络通道的物理存在。
尽管如此,穴位多位于富含神经、血管/淋巴管和免疫细胞的筋膜组织附近,这一发现为解释针刺的作用机制提供了重要线索,暗示了躯体与内脏之间可能存在着复杂的神经联系。
二、针刺驱动躯体-自主神经通路的穴位选择性
(一)穴位与自主神经通路的关系
躯体感觉神经元位于背根神经节和三叉神经节,对人体感知外界刺激至关重要。自主神经系统分为交感和副交感,共同调节全身生理功能。
研究发现,不同身体区域的针刺或电针刺激(ES)能驱动不同的自主神经通路,从而影响胃肠道蠕动等生理功能。
例如,腹部的强刺激可驱动胃肠道交感通路抑制蠕动,而肢体区域的刺激则可驱动副交感反射,促进胃肠道蠕动。
(二)穴位特异性的研究证据
从解剖学角度来看,脊髓中有上行投射神经元与延髓孤束核(NTS)相连,NTS神经元又与迷走神经背核相连,而胆碱能副交感迷走神经传出神经元就位于此处。
佐藤等人的研究发现,捏掐和高强度电刺激(ES) 能驱动迷走反射促进胃肠道蠕动,且这种副交感反射可从前肢/后肢穴位(如ST 36)诱发,而腹部穴位(如ST 25)则不能,这与胃肠道交感反射的诱发部位恰好相反。
这些研究清晰地展示了针刺驱动自主神经通路的穴位特异性,为解释针刺治疗胃肠道疾病的有效性提供了依据。
(三)在调节炎症反应中的体现
在调节全身炎症方面,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穴位选择性。
例如,刺激肢体区域穴位可通过激活迷走神经传出通路抑制全身炎症,如后肢 ST36穴位的ES可驱动迷走-肾上腺轴,释放多巴胺从而抑制炎症。
而对于激活脾脏交感通路,腹部和后肢穴位均可实现。这表明不同穴位在驱动自主神经调节炎症反应时具有一定的选择性,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揭示其潜在的神经解剖学基础。
三、驱动不同自主神经通路的强度依赖性
(一)感觉神经元的异质性与刺激强度的影响
躯体感觉神经元在分子和功能上具有异质性,其感觉轴突的直径、髓鞘化程度和离子通道特征不同,影响了对电刺激的激活阈值。
因此,不同强度的刺激会激活不同类型的感觉传入神经。
一般来说,较低强度刺激激活较大髓鞘纤维,而较高强度刺激则激活薄髓鞘和无髓鞘纤维,这些不同类型的感觉传入神经进而驱动不同的自主神经反射。
(二)具体研究成果
近期研究表明,后肢ST 36穴位的低强度ES(0.5 mA)足以驱动迷走-肾上腺轴,而更高强度(1-3 mA)的刺激(无论是在ST 36 还是腹部 ST 25穴位)则需要驱动脊髓交感反射,如激活脾脏交感通路。
这一强度依赖性与佐藤早期的研究结果相符,即腹部区域的低强度机械刺激可通过脊髓上机制抑制交感反射,而高强度捏掐则可通过节段性和脊髓上反射驱动脾脏和胃部交感通路。
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确定在同一或不同穴位上,0.5 mA和1-3 mA刺激所激活的感觉传入神经,以及它们如何分别驱动迷走-肾上腺反射和脊髓-交感反射。
四、疾病状态对针刺效果的影响
(一)纤维肌痛症治疗中的疼痛调节
在针刺治疗纤维肌痛症的研究中,祖克等人发现,根据患者压力性疼痛压痛程度的不同,针刺效果存在差异。
对于低压痛水平患者,在已知穴位进行真针刺比在非穴位进行假针刺能更好地缓解疼痛;而对于高压痛(敏感化)患者,真针刺反而增加疼痛强度,假针刺却能缓解疼痛。
这表明针刺效果在不同疾病状态下可能发生变化,需要根据患者具体情况调整治疗方案。
(二)全身炎症调节中的表现
在全身炎症调节方面,刘等人的研究发现,高强度ES(1-3 mA)对全身炎症的调节具有疾病状态依赖性。
在细菌内毒素(脂多糖;LPS)注射前进行 3 mA ES,可通过激活脾脏细胞中的β2肾上腺素能受体有效抑制LPS诱导的细胞因子风暴;但如果在炎症高峰期后进行3 mA ES,则会使炎症恶化,降低动物存活率。
这是因为LPS诱导脾脏免疫细胞中α2A肾上腺素能受体的表达,其激活会促进炎症,而阻断该受体可使3 mA ES恢复抑制炎症的能力。
与之相反,后肢ST 36穴位的低强度ES(0.5 mA)能选择性驱动迷走-肾上腺轴,可预防和治疗LPS诱导的全身炎症,且不受疾病状态影响。
因此,在临床实践中,需要根据疾病状态调整针刺刺激参数,以确保治疗效果并避免不良反应。
五、对假针刺对照的重新审视
(一)临床研究中的困境
在人体临床试验中,研究人员常常面临一个难题:真针刺和假针刺刺激与传统治疗相比往往产生相似的有益效果。
目前常用的假针刺对照包括在非穴位进行皮肤穿透针刺或在穴位进行皮肤非穿透刺激(如施特里特贝格尔假针刺对照)。
(二)从神经生物学角度的分析
然而,从神经生物学角度来看,并不存在真正的惰性假对照。
皮肤表皮和毛囊中存在密集的神经网络,包含多种机械敏感性感觉神经元,如低阈值Aβ/Ad机械感受器、Ad伤害感受器、机械敏感的无髓鞘C纤维多模式伤害感受器、沉默机械感受器和C纤维低阈值机械感受器等。
施特里特贝格尔假针刺激可能激活这些感受器,从而影响研究结果。
例如,激活低阈值Aβ机械感受器可能通过激活脊髓抑制性神经元产生镇痛效果,但在病理条件下也可能激活疼痛通路;激活C纤维多模式伤害感受器可能产生抗痛效果;激活C纤维低阈值机械感受器也可能有助于镇痛。
此外,皮肤感觉纤维的激活还可能通过影响自主神经系统来调节身体状况。因此,使用施特里特贝格尔假针刺作为“惰性假”对照在科学上可能是无效的。
未来,随着对研究问题的深入理解,可能会找到更好的假对照设计方法,例如对于需要激活副交感神经元的疾病治疗(可从肢体穴位如ST 36诱发),可使用腹部刺激作为假对照,因为腹部区域无法诱发迷走反射。
针刺的躯体-内脏神经反射机制是一个复杂而精细的过程,涉及穴位选择性、刺激强度依赖性以及疾病状态影响等多个方面。
深入理解这一机制对于优化针刺治疗方案、提高治疗效果和安全性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为传统中医与现代医学的结合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研究方向,有望在未来为更多疾病的治疗带来突破。
参考文献 Ma Q. Somato-Autonomic Reflexes of Acupuncture. Med Acupunct. 2020 Dec 1;32(6):362-366. doi: 10.1089/acu.2020.1488. Epub 2020 Dec 16. PMID: 33362888; PMCID: PMC77558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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