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从小鸡到大的娃,可能已经偷偷加入了「普通学」小组
原创 无才小黑板 女子无才便留德 2021年06月09日 17:00
作者 | 无才小黑板
“我们早已习惯了被教育如何努力追求成就,做个成功者。但却鲜有人告诉我们,在此之前,如何接纳自我,如何做一个珍贵快乐的普通人。”
这段话来组豆瓣「普通学」小组简介。组长id“无语”,他说创建这个小组的目的是希望大家打破固有的思维,接纳普通,承认平凡的自己,快乐坦然的生活。
我们发现,一种新型价值取向——普通学,开始在年轻群体中悄然流行。
2021年第一季度,一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在一夕之间家喻户晓,成为简中互联网的流量密码,他叫利路修。
利路修,27岁,俄罗斯人,原名弗拉季斯拉夫·西德洛夫,江湖人称“人间清醒”利老师,拒绝加班第一人。
他凭一己之力承包了《创造营2021》的大半流量,自带话题度,让人不禁想到了3年前的杨超越。
但其实参加选秀节目之前,利路修只是一位纯“素人”,以中文老师的身份陪着两个外籍学生过来参赛。没想到节目组选手人数不够,导演正捂脸发愁呢,透过指缝看到了他这个有点颓废又有点英俊的翻译官……行吧,就决定是你了!
“你来凑个数,第一次顺位淘汰就能下班回家。”如此这般,骗着利老师被迫成为打工人。
然后利路修就成为了这档节目里最大的意外:明明一点都不想红,每天都想下班,各种划水摸鱼,却在“笋丝”(利路修粉丝的代称)的支持下,一路披荆斩棘,苟过三次顺位淘汰,走到了总决赛……
虽然最终得偿所愿的没有出道,却得到了比出道组任何人都大的网络流量。
聊普通学为什么会先说起利路修,实在是因为此人的意外走红,恰好与「普通学」的价值内核高度吻合。
“利老师生无可恋不想加班的样子,真的好像我。”
“看腻了流汗又流泪的奋斗戏码,我已经卷的够累了,利老师,就看你了。”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利老师,你没有背叛工人阶级。”
时代是真的变了吧。前几年,网络上的热门段子还是“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出自网剧《万万没想到》),这叫成功学。
但近年来,年轻人越来越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现实,李诞一句“人间不值得”演绎成时髦的丧文化,也让他做成了丧生意;今年3月,清华大学的本科学生在荷塘雨平台上甚至创建了一门《摸鱼学导论》的课程,该课不设考试,目的是提升同学的幸福感。
豆瓣「普通学」小组创建不到2个月就吸纳了2万名组员。
在那里近期留言最多的热门帖,标题是“彻底躺平了”。
楼主@川寒 以一种非常看破红尘的口吻说道:“我硕士毕业,现在看门。”
看门这词没有任何夸张,虽然川寒当初应聘的职位名字并不是门房、保安,但他现在确实在干着看门的活计。
川寒也曾有过远大理想,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大是要搞学问的,这个理想从他初中到本科毕业都没变。尤其是他热爱历史,自认为在这一科目上可以傲视身边同学,本科读的是中文系,所谓文史不分家,硕士导师又是专业方向大牛,更让他心有飘飘然。
但到了研二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川寒终于发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的确看了很多书,但毕业论文实在是写不出彩,平平淡淡规规矩矩,比学术废纸也就强了那么一点儿吧,堪称学术鸡肋的水平。
再加上读研期间精神过度紧张而患上了强迫症,所以到了研三,川寒最终放弃了持续十多年的考博梦想,打算去找工作。刚好毕业那年老家附近有个冷门的文博事业单位招人,川寒报考拿到了事业编。
这家单位是个古建筑群,川寒的岗位是在办公室里做文员,而办公室就在侧门边。侧门原本应该常年开着,但疫情后考虑到要加强管控,就此关闭,只有单位相关人员来的时候才能临时打开。理所当然的,川寒成了那个“侧门管理员”,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看门人。
现在川寒的工作内容就是开门、打字、复印文件,平常每天走路上下班,下班以后就回家,周末有空就在床上躺着……一个月到手不到4000块,没有过分的物欲,没有其他长远理想,一辈子可能就会在这家单位普普通通过下去,彻底的,在字面意义上躺平了。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恨铁不成钢,痛惜他没追求,不上进,硕士白读了。但「普通学」小组的网友们对川寒却是这样评价的:
“咸鱼梦想”“理想生活”“普通人的最好归宿”……他们说,能百无聊赖地虚度光阴,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其实早先在聊“小镇做题家”的时候,普通学就已经初见端倪。
我们在《身为“做题家”,有错吗?》一文中探讨过这种社会现象,不同的是,做题家们多少还留着点清高傲气,即便以“985废物”自居,其实还有点凡尔赛心态,认为自己要比“普通人”优秀一些的。
但普通学年轻人却是真正放下了高材生架子,做到了躺平任嘲:学历是什么,能吃吗?我就是个普通人了,我就咸鱼了,能咋地?
如果你要问:“青年们啊,是谁伤了你们的心?”
你们的热血呢,你们的梦想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掀桌不玩了呢?
嗐,不用他们站出来回答,我都知道为什么。
远一点的“996是福报”就不谈了。
近一点的,今年5月4日,腾讯公关总监张军的一条微博,让广大青年再次破防。
“当我们忙着做各种致敬青年的策划时,青年们正在睡觉。”
不得不说张总监还是厉害,敢于用最短的文案得罪最多的人,在五四青年节的这一天,让青年们受到了最大程度的冒犯——把恨不得人007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甘当人肉发电池的觉悟,在双休和8小时工作制已经是奢侈的行业大环境中,平时被压榨得睡眠时间都不够,好不容易放假补个觉,还得听说教批评,那是真不能忍。
黄鼠狼给鸡拜年,发现鸡居然还没起床。
没办法,就算是旧社会的地主,也要比佃农起得早才能半夜学鸡叫的呀。
更别说这些年轻的打工人们,除了已经公务员/事业编上岸的,无不承受着与日俱增的“年龄歧视”,面临“35岁失业”的中年危机。
大家都很熟悉的《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曾在微博公开发文,倡导打击职场年龄歧视。
万万没想到,年轻人的心还没捂热呢,老胡的打脸就来了……
真是一出黑色幽默……
如果说青年面对狡猾的资本家还能保持情绪稳定,那接下来的“1爽=208万”和“privilege高傲”,明显加快了他们的躺平速度。
说实话,在看到郑爽日薪208万、拍一部剧1.6亿的新闻时,我很是淡然。假设月入1万,要连续工作1333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1.6亿,相当于从武则天把太平公主嫁给薛绍那年开始打工。我阿Q精神很足,这离我太遥远了,不是我该纠结的点。
但我认识的一位新中产朋友心态崩了,然后我发现,很多正在努力奋斗拼命赚钱的年轻人,心态都崩了。
然后是前两天把“privilege”拿到台面上说的某清华附中同学,作为地区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既得利益者,她坦然极了。
在她自曝后,清华附中火速出面“辟谣”:哎呀,我们哪有100%的录取率,哪有什么特权嘛~2020届毕业生有23人申请清华大学,其中只有17人收到录取通知书啦!
好家伙,高考大省的工具人们不得不为你鼓鼓掌,毕竟看到这里,清华附中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如今的普通学青年,往前数几年,谁不曾当过“奋斗逼”?
我无意鼓吹奋斗无用论,但事实却是很多青年自发降低了奋斗期待值,他们发现上升通道不知不觉已经收束得如此窄小,就好比普通玩家陪氪金大佬和欧皇玩游戏,除了能提供后两者的游戏乐趣之外,自己又能获得什么?
于是肝帝也肝不动了,不如当个休闲党。
经济学家管清友一针见血地点评:“这些年来贬值最大的不是货币,而是你的努力。这就是内卷。”
人类学家项飚在《内卷:一种不允许失败和退出的竞争》专访中提出,在比较成熟的社会里,人们会努力根据自己的特长和兴趣,找到安放自己的位置。
但由于目前国内人们的目标和评价体系高度单一,竞争方式也高度单一,进入其中的人只能在日趋白热化的竞争中,继续向前。
“总想要比别人更好。”许多中国孩子从小被培养了竞位意识。
进入社会之前,孩子们经历无数考试,筛选、分流,最终进入高等教育金字塔里的不同高度。
他们早早学会的,就是通过排名确认自己的位置。
比如在这座金字塔顶端的北大,每门专业课只有固定比例的学生可以拿到85分以上的成绩。
因此对于北大学子们来说,期末考试的目的比起“自我检测”,更像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逃杀”,必须要确保自己把足够多的同学踩在脚下,才能拿到高绩点。
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同学对自己的定位完全是通过与别人竞争所产生,难免有人心态不稳,进而变本加厉地投身学术内卷中。
有人问内卷和努力有什么区别,打个比方。
课程结课,老师布置2000字论文。你按时按量重质地完成了,这是努力学习。
没想到你室友甲硬生生把论文肝到了4000字,装订精美,自认为稳赢;你室友乙更绝,熬夜一周肝出8000字中英双语,查重率低至5%。你室友甲傻眼,你室友乙内分泌失调,你的论文变成了全宿舍评分最低的那一份,你们都很不开心。
然后下一次交论文,为了不被室友甩在身后,你也迫不得已开始超额爆肝,全宿舍一起熬夜一起秃头。这是内卷。
“普通学”教人反思的,正是这种不健康的竞位意识。
北大毕业生何心怡曾经以区高考状元身份入学,但她将北大的求学历程总结为“痛苦”。
反倒是工作三年后,何心怡才逐渐发现,当年在北大感到的不适,可能并不是自己的错。
毕业后,何心怡去往英国TOP10的高校读研,而后重返北京。那时她发现,一些人并非出自名校,也没有经过精英教育的训练,但仍然可以生活得轻松愉悦。
“当时心里有很强烈的不公平感和幻灭感。原来一切的焦虑,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何心怡说。
我想到了美剧《老友记》。
几位主角中,菲比的工作最不稳定,她做过卖唱的街头艺人,也当过按摩技师。收入不高,但她仍然热爱自己正在做的事,包括音乐。
虽然她写的歌也很烂,但她依然快乐。
我喜欢菲比,喜欢她活得通透。
这是一种与内卷相对立的选择。当你开始学会退出竞位了,没准就是内心世界自洽的开始。
倒戈向普通学阵营的,也有不少是孩子家长。
有的是鸡到一半选择选择半途而废,有的更洒脱,一直在躺平从未起来过,压根就没打算鸡。
不是懒,不是不负责,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都有过思考:鸡娃不是嘴上随便喊喊就叫鸡,你得砸锅卖铁送孩子上好幼儿园、好小学吧,你得牺牲个人时间陪孩子上补习班吧。人的精力有限,你胜任不了挑战性更强的岗位了,几乎放弃晋升机会,钱也得省着花,因为要买附加教育产品吧。这一套下来,在小地方还好,在一线城市,动辄要多花百万元。
但从小鸡到大和从小佛到大的孩子,以后的人生路真的会差很大吗?
如果普本毕业和985毕业的出路都是996,那牺牲两代人又图什么。
还不如提前为自家孩子预订了一条更好走的“平凡之路”。
闺蜜群聊育儿话题,一位姐们说:“以前我时常担心我家小鲤鱼(娃乳名)未来考不上好大学,别说大学了,我觉得她都不一定能考上我的高中,我高中是省重点,也不好进的啊,甚至维持我目前的阶级就很困难,一定要很努力才能做到。我无法预计需要花多少钱、多少精力才能让她变成精英,而且我自己对鸡娃也是两眼一抹黑,看很多家长从孩子三四岁开始就有每日课表,我自愧不如。那段时间压力真的好大。”
我问,现在呢,情绪好点了吗?
“现在想开了,努力20年不如买房买得早,鸡不动,给她攒钱买房就完了”
我说你别觉得焦虑,说不定这还就是最优解,给你碰上了呢。
被从小鸡到大的娃,长大后真没准就成了「普通学」小组组员。
其实相当于幼年就开始上工的童工,长大后选择躺平,不是颓废,是工龄用完了。
有人25岁上班,55岁退休;有人3岁上工,33岁退休。算一算工龄,其实都是一样的30年。
再考虑童工们是把用来生长的黄金发育期拿来上父母安排的工了,人家更辛苦。有些年轻人20岁前后就“看破红尘”,咸鱼躺下,不是不求上进,甚至是为了保命,再被打鸡血,说不定要抑郁。
打开网易云音乐APP,《平凡之路》下方有一条热评:“人生三个阶段,知道父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是普通人,知道孩子是普通人。”
内卷过程中,永远有人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条咸鱼,但如果“普通学”能帮助我们一眼识别出贩卖焦虑的恶意,那都去了解一下这门新学问,何乐而不为?
接纳普通,拥抱普通,然后坦然向前看吧。
“卷”到极限,“普通学”流行起来!多少学生只想当个“普通人”
少年大不同 2022年10月30日 19:00
以下文章来源于看天下实验室 ,作者徐梦玲
01
985毕业,我还是那个我
大三下学期,还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化学系就读的冷冷萌生了跨专业考研的想法,她想要考取北京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
冷冷高中时喜欢化学,高考第一志愿选了哈工大的化学专业。到了大学,她发现化学需要大量做实验,注重探索物质的世界,而冷冷并不喜欢整日泡在实验室里。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在中文系读书上课,和同学们谈古论今……”中文系对冷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第一次考研,冷冷零基础备考,没有上岸。许多亲友对冷冷发出疑问:“你竟然没有考上?”在他们心中,冷冷成绩一直很好,考试不在话下。
毕业时,冷冷的室友一个顺利保研,一个考上了体制内稳定的工作,一个即将出国。
“大家都达成了目标,我什么都没有。”大学毕业典礼结束的第二天,冷冷没有眷恋,匆匆地离开了哈尔滨。
二战考研期间,冷冷的状态更差了。
临近考试的一个月,冷冷心态崩了,彻底弃学,一个人窝在家里看推理小说和动漫,最后18天才重新投入学习。等待成绩的最后十天里,冷冷忐忑不安,暴瘦十斤。
幸运的是,她这次成功上岸了。
自由散漫的冷冷在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北大过得充实满足。她基本没因为别人的优秀而郁闷过,“我一个本科化学,半路出家的人,比别人差才正常。”
“不过,我也不是躺平,只是接受别人的优秀,以及接受自己的普通,做我能做的,做到我能做的地 步。”
很多人会默认,能考上名校的人就是优秀过人。即便当事人接受自己普通,有时还要面临周围人过高的期待,但高考分数并不能全面给一个人下定论。
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的许以宁考研失败后,选择来到浙江省的一所县城中学教书,任教两个班级,要教100多位学生。
这所初中是几所农村学校合并起来的,生源与资源很有限。学生大多来自农村,而且家庭情况复杂,存在父母离异、重病、残疾,甚至犯罪等问题。学校很多学生最后是读职高,或者辍学。
因为常常达不到校长制定的指标与期待,许以宁有些苦恼,“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我有非常高的期待,这种期待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许以宁长叹一声,认为也许是自己能力不够,也许是没有适应当地的教学节奏,不然校长为什么总有各种理由批评她没有全心投入工作,与他预期的结果有落差?
回忆当初求职的经历,许以宁认定:“我的简历没有丝毫亮点,只有我985的学历是亮点。”
本科期间,许以宁读的不是师范专业,没有教学实习经历,当时连教师资格证也是刚拿到,“我觉得当时面试我的校长可能就是看重我的学历。”
工作中,许以宁并不认为那些学历低于她的同事和她有区别,“我觉得他们都很厉害,我有时甚至会觉得非常自卑。”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就读于师范专业,有实践经验,性格活泼外向,有一技之长,能够很快上手教学工作,而许以宁缺乏能够“镇”住学生的经验。
在北师大求学的四年里,许以宁过得很开心,她觉得,汉语言文学虽然不是非常实用的专业,但是可以阻止自己“在精神上滑向媚俗的深渊”。
她也有自己的困惑:“大学真的能够从本质上改变一个人吗?”
“我感觉我这个人读完四年出来,我还是当年那个我,依旧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小镇,除了学历,我感受不到自己非常大的蜕变。”
02
我曾为自己的勤奋感到“羞耻”
“不聪明的人努力十年会怎么样?”UP主“糖果果的未来要发光”给出了答案:“勤能补拙,成为更好的自己。”
果果出生于湖北省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求学生涯中, 贫穷与自卑曾长期困扰着她。
高中文理分科时,果果数学成绩优秀,物理欠佳,再三思考后,还是决定选择理科。教物理的班主任却对她说:“物理会学电路知识,你百分之百学不会,因为你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果果听后,委屈又自卑,最终选择了文科。
“你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成为一个魔咒萦绕在果果心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要比别人更努力。
奋战高考时,果果平均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寝室熄灯后,她还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高考的结果并没有达到她的理想值,她考了571分,被湖北大学文学院对外汉语专业录取。
大学时,果果依旧保持着高度自律和勤奋,每天坚持早起去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背书。教学楼里灯亮的那一刻,她觉得“内心拥有无比的充盈感,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凭借专业年级第一的成绩,果果被保送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在人大担任课程助教时,果果认识了许多本科生,他们或家境优渥,或天资聪颖,有人高考数学149,有人裸考英语六级600+,有人备考两周,托福103分……
对比之下,果果觉得自己是用“笨方法”换来了今天的成绩。每一次考试她都用心备考,对于自己的勤奋,她表示有些“羞耻”,还出现了“冒名顶替综合症”的症状,即认为自己现在获得的成功不是理所应当的,是一种没有自信的表现。
“我的心里总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和很多优秀的同龄人相比,学习方法也没有过人之处,每天就是早起看书,日复一日。”
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普通后,果果一边自卑一边默默努力,研究生三年综合成绩稳居年级第一,后来又拿到了北京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方向博士的录取通知书。
读博士时,有天晚上,果果为了写论文需要处理一些语言数据,花了三个小时都没有提取到自己想要的数据,联想到高中老师的那句话,果果有些丧气,打电话问正在清华大学读数据科学博士的丈夫:
“我真的很笨吗?”
“不会呀,你很勤奋!”
“这不是变相说我笨吗?”
“难道勤奋不算是一种聪明吗?”
果果这才意识到:“勤奋本身就是一种聪明,一种坚持不懈的天赋,不要因为自己非常努力而羞耻,不要给自己贴上标签。”
“伟大的人也无法对抗固执的偏见”,果果在看《杀死一只知更鸟》时被这句话深深触动,从小她被别人给她贴的标签和偏见束缚,经过那么多年才通过自己的努力释然。
意大利作家阿尔贝托·西蒙尼在《我就是个普通人》中写道:“万物都有自己的本质,使自己与众不同,正是通过这些本质,我们才了解到某件事物,而不是通过多余的装饰和称谓来认识它。”
每个人生而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应以外界的评判标准禁锢自我。
03
不完美,也没关系
“他想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深夜,患有抑郁症的好友给周然打电话抱怨社交很累,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冷漠。周然谈及这件事笑了笑,“我似乎经常关怀一些精神有问题的人。”
中考时,周然凭借杭州市前百的成绩进入重点高中,高中时期,她患上了贫血症,需要定期到医院输血。身体状况变差后,成绩也受到影响。高考成绩出来后,周然本可以去省外985读书,但为了更好地休养身体,父母让她选择了杭州一所普通院校的师范专业。
大一时,周然彻底放飞自我,上课摸鱼,期末乱考,一边为自己的坠落痛苦,一边又无法停止摆烂,无法再找到以前那种良好的学习状态。当时,她身边的一位朋友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和焦虑症,为开导彼此,周然写了一篇名为《天性和普通学和自我和解》的长文,发表在豆瓣普通学小组。
“好像人如果普通就卑贱如尘埃,就离自己梦想的生活渐行渐远。普通确实如尘埃,但是绝对不卑贱。”
高中在医院治疗时,周然喜欢看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思基的小说,其中《罪与罚》让她印象深刻。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将自己放在“不平凡”的位置上,自视甚高,最终走上了杀人犯罪的道路。
这届年轻人,开始信仰“普通学”了
开菠萝财经团队 清华大学出版社 2021年05月03日 12:52
本文授权转载自 开菠萝财经(ID:kaiboluoca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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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普通学”是什么学吗?它已经在互联网世界悄悄流行很久了。
《创造营2021》于前几日落下帷幕,11人成团,12人开心,来自俄罗斯的选手利路修,终于下班了。
他是这档节目最大的意外:阴差阳错来参加节目,一点都不想红,每天都想下班,结果在“笋丝(其粉丝的代称)”的支持下,一路走到了总决赛。很多打工人在利路修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谁说摸鱼就出不了道”“你普不普通,由我们来定义”,其生无可恋的表情被制作成各种表情包。意外而普通的“利路修”成了2021年“普通学”的代言人。
时代真的变了,前几年,我们听到的还是洗脑的“成功学”,但去年以来,年轻人越来越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现实,大众文化也开始宣扬“不完美”的“普通学”。豆瓣、知乎、短视频平台开始出现大量关于“普通学”的讨论;今年3月,清华大学的本科学生在荷塘雨平台上甚至创建了一门《摸鱼学导论》的课程,该课不设考试,目的是提升同学的幸福感。
多位年轻人向开菠萝财经表示,全球化浪潮、疫情的打击、人工智能/自动化带来的不确定性等种种因素,让他们逐渐意识到无法全面掌控自己的生活和命运,从“2020十大热词”中的“内卷”“打工人”,也可窥探上一个时代宣扬的“成功学”带来的焦虑和无奈。
如果说“丧文化”时期的人们,还是一边丧一边焦虑的话,那么2020年开始流行的“普通学”则是一场自恰之旅。
01
02
《普通学行为指南》
原创 晚安少年 晚安少年 2021年05月17日 22:15
普通学,内卷年轻人的喘息
原创 王夕缶 真实故事计划 2021年05月08日 09:07
北京四环边四惠地铁站附近,莫娜租住在一处8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夜深了,莫娜蹲在座椅上,把招聘网站刷新了一次又一次,整个晚上都没有收到新的面试邀约。
2020年6月份,莫娜辞去了在一家市场调研公司的工作,想转行做内容创作。正好赶上新冠疫情在中国爆发后的第一个毕业季,媒体报道形容那是“史上最难就业季”。现在想来,当时决定辞职有些天真。“天真地觉得自己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有选择的空间。”莫娜形容当时的自己。
“能力不适配。”
图 | 莫娜所在的杜伦大学开学迎新现场
“在家里,我是我妈在外面聊起我会觉得有面子的那种孩子。”莫娜说。她为面试准备的履历资料显示,她从中国传媒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前往英国杜伦大学攻读人类学硕士,4年前从这个英国排名前10的人类学专业顺利毕业。她学生时期还有一些成就,写进资料显得幼稚,但莫娜不吝提起。
“高中的时候可以兼顾成绩和社团,在全年级月考排位20多名,同时在广播站这边,兼任学校文艺汇演主持,”莫娜强调,“选人的时候,还拿了最高分。”此外,2010年她拿过新概念作文大赛B组一等奖,尽管后来再试过投稿,都没入围。周围的人还是盛赞她,这让她确信自己在写作上有天赋。
在老家,莫娜一直是人们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在莫娜的认知中,“普通”是个糟糕的词。它意味着莫娜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把人生拥有最多可能的一段年岁,锁定在一份作用如同螺丝钉的工作上,而后,和其他大人一样买房、生子。
然而,进入职场后“普通”这词还是出现了。
2020年夏天,莫娜花了5天时间蹲守上海金煌煌市场访人,想写一篇关于古着服饰的稿子。采访结束后三个月,稿子写到一万字,她卡住了:文章究竟想表达什么?如何调整文章的结构?这两个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她领会到“力有不逮”的感觉,稿子至今没有再添一个字。“我并无太多过人之处,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念头短暂却清晰地冒了出来。
往回想,莫娜其实能挑出许多暗示自己是普通人的时刻。上一份工作,她再怎么努力,分析数据和口头表达都比不过其他同事;更久之前,她申请杜伦大学人类学硕士学位,雅思差点考不过学校要求的语言线;更早的时候在校辩论队,她其实常常跟不上队友的破题逻辑。
新的问题出现了:普普通通的人生,该怎么过下去?
莫娜在豆瓣刷到“普通学”小组的时候,生出一种找到归依的感觉。
投靠“普通学”
“普通学”豆瓣组组建于今年3月。组建人陈诚偶然在知乎上看到关于“普通学”的专题讨论。“为什么只有成功学,没有普通学?”这句话一下击中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入组人数已超5000。这是组长陈诚没有想到的。练习做一个“珍贵快乐”的普通人成了组员们讨论的标的。
吴非也投靠了普通学。她少年时曾在金字塔尖占据一席之地。
14岁那年,贵州省贵阳一中在她生活的县城只招收4名学生,她以全县第四的成绩考入了那所中学。按照当地人的经验,考入这所中学,就意味着一只脚跨入中国名牌大学的校门。她本以为这是玫瑰色人生的开始,但第一次月考,她从金字塔顶尖跌落。全年级一千多人,吴非成绩排位八百开外。
得知结果,她把每天早起的时间提前至六点二十分,睡觉的时间延迟至凌晨一两点。除了吃饭、洗漱和睡觉,吴非攥紧每一分钟做题、翻书。
“总想要比别人更好。”许多中国孩子从小被培养了竞位意识。进入社会之前,孩子们需要经历无数考试,筛选、分流,最终进入高等教育金字塔里的不同高度。孩子们早早学会的,是通过排名确认自己的位置。
吴非的成绩开始向上提:三十几名,二十几名,十几名,但从没进过年级前十。没达到,再试;还没达到,继续试。经过现实反复揉搓,吴非累了。一次月考成绩公布,同学们熟练地拿出荧光笔,仔细地将成绩单上自己和竞争对手的那行标亮。她坐在教室里第一次仔细端详那张列着排名的单子:从自己的名字到第一名的名字,只隔了十几厘米,但那是一道越不过的距离。
捱过高考,吴非进入北京一所211高校。大学生活的头两年,她决定不再逼自己,平和地学习、生活。她不再强求绩点和排名,省下来的经历,用来探索一些有趣的社团、实习。
但吴非发现,还有比接受过一种普普通通的生活更难的事情。比如,让周围环境也接纳她的心平气和。
大三下学期,同龄的好友中,有人已经找到了一份与爱好高度相关的工作。吴非替她开心,但也难掩失意。“你到底之后想做什么?”那位友人问她。吴非答不上来,开始着急了。
跨专业考研失败后,吴非在北京找了一份自媒体编辑的工作。虽说是早10晚7的坐班制,但下班后是延绵的隐形加班时间。写稿,选留言,盯数据,忙起来她得凌晨才能入睡。去年11月,吴非连着三个星期没有休过周末。本打算最后一个周末和室友看电影,结果她发烧了,只能一个人去医院看病。打点滴的时候,吴非忍不住哭了出来。
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和压力,让吴非感到自己正在被掏空。2021年年初,工作半年后,吴非裸辞了。
裸辞后,吴非决定去西藏旅游一个月。坐在前往景区的车上,她又想起好友的那个提问:我究竟想做什么呢?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选的了。
乘坐大巴经过一个景点时,吴非看到路边的便利店在招店员。店的对面正对着高原延绵的巍峨大山。她动心了:“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又不怎么动脑的工作也不错。”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吴非觉得和自己爱看的美剧有关。在那个时刻,她突然领悟那些电视剧吸引她的原因——在那个世界里,主角有各式各样的职业:便利店店员、超市码货员、汽车厂洗车、送外卖的。在电视剧的世界里,这些平凡职业的从业者也能受到尊重,过着温暖幸福的生活。
吴非看过五遍《老友记》。几个主角里,她最羡慕菲比,感觉她活得很通透。几位主要角色中,菲比的工作最不稳定,做过卖唱的街头艺人,也当过按摩的技师。收入不高,她仍然热爱自己正在做的事,包括音乐。“虽然她写的歌很烂,但她想做就做了,始终处于一种快乐自由的状态中。”吴非动了念头,想去面试那份店员的工作。
吴非的反应是本能。她清楚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也明白过于内耗的工作不值得做。但待在北京,即使拿着低薪的工作,她仍然可以靠降低物欲,过上梦想的独立生活,脱离家庭的束缚。而且,北京涌动着大量新鲜、体面的职业,以及其他城市不可比的文化资源。她还有些不甘心,想再试试。
退出竞位
2020年,关于内卷的讨论成为社交媒体的热点话题。人们发现,社会的分层越来越难被搅动,即使拼尽全力,挤占他人生存空间,也只能获得为数不多的竞争优势。
人类学家项飚在《内卷:一种不允许失败和退出的竞争》一文中提出,在比较成熟的社会里,人们会努力根据自己的特长和兴趣,找到安放自己的位置。但由于目前国内人们的目标和评价体系高度单一,竞争方式也高度单一,进入其中的人只能在日趋白热化的竞争中,继续向前。
这种竞争难以退出。
2008年高考成绩出分那天,何心怡以区高考状元的身份考入北大。这是她一生中离精英教育最近的时候。但多年后再回看,她断定那是痛苦的开端。
在北大那几年,何心怡体会到,那是一个拎着人做好人生每一步规划的环境:“刚进去就要想着之后如何出国深造,不能有任何没有用处的爱好。时间不能被浪费,一步都不能走错,一旦走错你的人生就完蛋了。”
每次期中后,校园社团里参与活动的学生明显减少,大家都要为进入期末考的竞技场做准备。和许多同学一样,何心怡不敢松懈:“假如那个时候你不学习,出去玩,学弟学妹可能会在背后议论你是咸鱼,游手好闲,不做正事。”
总会有些离经叛道的人出现。何心怡看见过为数不多选择彻底躺平的学生,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在同辈异样的眼光中,被彻底边缘化。她害怕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每次艰难跟上大部队后,何心怡都会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吃力,是不是我不行?”
当所有人向上看,面对难以缩短的差距,许多人会选择缩回自己的壳里。而在那里,只有情绪,没有答案。
高中时期,何心怡从骨子里爱竞争:“总得第一,会上瘾。”但进入北大后,她再也没办法成为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个人。今天,她对曾经深陷其中的竞位环境换了种看法:“它有种单一的价值观。你可以在不同领域里探索,但一定要在其中做到最好,成为排名前几的金字塔顶尖的人。”
“普通学”教人对抗的,是一种病态的竞位意识。
在北大,每门功课只有固定比例的学生可以拿到85分以上的成绩。对于何心怡和她的同学们来说,期末的专业考试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努力”,需要确保自己把足够多的同学踩在脚下,才能拿到高绩点。
绩点排名没有公布的那段时间里,一些学生会找老师打听自己的班级排名。何心怡的室友芳子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排名的日子里,她多次和何心怡说起,感觉生活失去了动力,难以继续。同时,她强调自己并非要得第一,也不在意名次好坏,但一定得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位置。
“她对自己的定位完全是通过跟别人竞争所产生的,因为没有自己的坐标。”何心怡说。
工作三年后,何心怡逐渐发现当年在北大感到的不适,可能并不是自己的错。毕业后,何心怡去往英国TOP10的高校读研,而后重返北京工作。她发现,一些人并非出自名校,也没有经过精英主义的训练,但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快乐。“当时心里有很强烈的不公平感和幻灭感。原来你没有必要非得过得很苦,才能过得很快乐。”
如今名校学历不再是成功人生的通行证。去年年末,何心怡看到,那些和自己同样出身普通家庭的北大同学们,几乎都在自嘲“小镇做题家”。
“这种教育其实挺可笑的。它只告诉你怎么把自己塞进一个标签,变成一个工具,把别人踩在脚下,”何心怡说,“但它并没有告诉你如何面对失败、度过空虚,如何获得意义感,成为一个‘人’。”
退一个台阶,但不等于躺平
对从塔尖退下来的年轻人来说,“普通”是需要练习的。
西安人甄蕾今年27岁。此前,她在一家北京互联网大厂待了8个月,大小周的轮班制和冗余的报销制度,都让她不愿再当一颗过劳的螺丝钉。
发现身体被工作消耗得不大行了,是在去年年末。她在一个清晨骑车去上班,骑着骑着就开始喘不上气,无奈只能停下来,缓了好久。那之后,她有了30岁之后退回西安工作的打算。甄蕾胸有成竹,“211本科加上英国硕士学历,在西安当地还挺吃香的。”但在那之前,为了过上体面的普通人生活,她还需要练一练。
一个月前,她完成了职业生涯第三次跳槽,薪资涨了15%,得到一份工作强度稍弱的工作。刚在新东家工作了一个月,她又冒出了离职的念头,但她劝自己,“到哪儿不得加班,但钱给够就行。”
北京竞争压力大,她知道,也没想过要在这里落户生根。继续在北京工作,只是因为:“还得供家里买房呢。”
凌晨3点,甄蕾改完了稿子,关上灯,她在回龙观的出租屋里睡去。十几公里以外,西北旺的大厂格子间里,还有几盏灯亮着。仍然有人渴望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在安心投靠“普通学”前,“普通学”组员们想先区分两个概念,“普通”不等于“躺平”。
“这真是很大的一个误解,”豆瓣“普通学”小组成员“Wanki”在一则讨论帖中提醒组友,“普通人也要好好努力。”
还是要去找光。投靠了“普通学”的年轻人,拒绝陷入“佛”的极端。
“找到自己的光,努力让它燃烧得更旺,才是普通学的奥义。” 组员“11”说。2021年4月,“普通学”组发起讨论“如何做好一个普通人”。“11”大段引用了鲁迅于1919年发表于《新青年》一段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向“普通学”寻求庇护的年轻人,最终将目光锚定在自己身上。他们尝试剥离社会附加在他们身上的欲望,以自己为坐标,建立新的人生认知体系。对组外一些自我定位为普通人的年轻人来说,生活本来如此。
如今,30岁的何心怡在北京一家民营出版社当新媒体编辑,收入不特别高没关系,足够养活自己就够了,还保证了足够的个人生活空间。她试着撇开外部环境,往里看自己。
“人应该认清楚自己的风格。就好比你写小说吧,你想写成余华,但可能你的灵魂和美学就是金庸的。这是勉强不了的事情。”何心怡说。
去年,她乘绿皮火车回到河北。一个突发奇想,她想回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这些年的竞位训练,她被削得和其他人一样尖锐,但也失去了个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这个理论成立,回到河北,看看生养了自己的土地上乡民们的状态,或许可以帮助她找到自己的个性,她称之为“灵魂和美学”的东西:“这可能也算是一个人接受自己的过程吧。在河北,你会看到自己从哪儿来。可能会让我感到舒适,也许会想通一些经历过的事情。”
“我现在可能对做一个所谓的精英、参与那些圈子化的竞争没什么兴趣了。我就想退回自己,生活每一天该怎么过吧。”何心怡说。
莫娜去年11月拿到了新工作的offer,做音频节目。虽然不是最理想的工作,但至少在感兴趣的内容创作的大方向上,而且,她又可以开始挣钱了。
半年过去,莫娜独立制作了十二期节目。策划——采访——剪辑,每一步,她都控制自己不去想阅读量、“十万+”,把精力放在尽可能表达自己所想,和接纳成品中不尽如理想的东西。
做到第十一期节目的时候,节目被小宇宙App的编辑选上了首页,评论区里一下子多了近百条讨论。也有针对节目本身的批评,但她可以坦然面对这些隐藏在节目中的问题,在下一个选题中改进。莫娜突然意识到,在有限的范围里,自己做出了一些对自己、对他人都稍微有用的东西。
“普普通通地活着,原来真不代表碌碌无为。”莫娜这才确认,此前的担心确实很天真。
5月6日,立夏,莫娜在友人的出租屋里看一档新综艺。13寸的屏幕里,李雪琴说着自己的“塑料袋”理论:东北家庭喜欢在家里的柜子里攒各种各样的塑料袋,外卖袋、买菜袋、买衣服袋,以备不时之需。在她眼中,自己的人生像是“走在捡塑料袋的路上,捡到啥就是啥”。
李雪琴觉得,即使每天奋斗,她也不一定能爬上金字塔顶端,但可能会得到一个塑料袋。而学历、机会、运气等等因素都是平等的,像是人们在人生路上可能会捡到的东西,等到真正需要装东西的时候,可以把它们掏出来看看,能不能真正装下些什么。
莫娜觉得自己好像也走在了捡塑料袋的路上。她可能没有捡到金子的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只能从路上捡到塑料袋的人。她要修炼的,就是接受现实,练习鉴别、使用塑料袋这种属于普通人的智慧。
追捧“普通学”的年轻人,终于学会跟自己和解
新周刊 2024年07月02日 15:09
以下文章来源于简单心理 ,作者简单心理APP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简单心理
(ID:jdxl2000)
作者:寒冰
前几年朋友小文和我聊天时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忆深刻——
「如果注定要平凡地度过这一生,那还不如死了呢?活着不就是要努力追求优秀吗?」
那个时候的小文,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虽然有些极端,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个例。豆瓣有个小组叫「普通学」,7 万多人一起在里面,学习如何当个普通人。
他们多面临和小文之前一样的挣扎:从「成功学」的叙事中长大,也一度是「塔尖」上的那群孩子,在真正走入成年人的生活后,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现实。
(图/豆瓣截图)
「普通学」是我们集体缺失的一堂课,我们熟悉怎样满足他人的期待,如何达到一个目标。但我们不知道,没人教过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该如何好好地生活。
于是我找到资深心理咨询师王雪岩老师:在她多年的临床观察中,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是大多数来访者都要面临的心理困扰。
她还提出,做一个普通人,对心智成熟度的要求是非常高的。也因此,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并非对现实的妥协和放弃,相反,这是一段自我成长的英雄之旅。
以下是王雪岩老师的自述。
一个人只有体验到被爱,
才能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如果一个人想做一个普通人而不能,我觉得他其实在表达:「我想成为我自己,但是我做不到」。在我们的临床工作里边,这几乎是每一个来访者,都需要处理的一个部分。
很多人觉得做普通人很容易,但这是一种误解,能享受做一个普通人,其实是一个特别高的要求,意味着这个人的人格健康度是非常高的。他有相当充分的能力,去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去耐受外部世界带给他的挫折;他能够从自己的生活中获得价值体验,而不是只能从他人的目光中获得;他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而不是被其他人的期待和要求所左右等等。
这其实是人格非常独立的表现,一个很自信,内心安全稳定的人,才能做得到。
(图/《机器人之梦》)
而这份安全感来自于哪里呢?其实就是来自于他早年,有没有足够的「被爱」的体验。
比如一个孩子闯祸了,父母不会过多地去惩罚他,而是陪他一起去度过那个艰难的时刻。这个时候孩子就会感受到被爱,这种被爱的体验会成为他的底气,他就有充分的空间去探索这个世界,可以成为自己,而不会担心因为这些(错误)被父母抛弃,不会有太多的生存恐惧。他能感受到我好的部分,坏的部分,完整的自己都是被接受的。
如果这个孩子感受到是不被爱的,是被挑剔的,那么他就会非常恐惧,不断地察言观色——「我怎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抛弃?怎样才能不会被强烈地惩罚?」有些孩子会变得很乖巧,有些孩子会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这些都是一种「生存策略」。
这部分不安会导致他极力排斥自己的某些部分,那些他认为不可接受的部分,可能是无能,也可能是不够漂亮等等。但这些部分也是真实存在的,他排除得越多,内在就会越空虚,整个人也就越不完整。因为这种不完整,这个人的生存反而会遇上更多的困难,他也会变得越来越焦虑。
当一个人越感觉自己糟糕的时候,其实越难以忍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这种糟糕的体验不管对谁来讲都太难以承受了,很无能,很无力。这个时候就需要做一些处理,他可能把这些糟糕的体验投射出去,比如指责和贬低别人,也可能需要给自己制造一个虚幻的假象,那就是「我比谁都好,我不是普通人」,可能外在体现出来就是非常地傲慢和自大。
(图/《心灵奇旅》)
而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他是不需要去去战胜别人来凸显自己的。因为他内心那个爱的力量足够强,他也不需要努力去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闪光」,他本身就是有光的。
当孩子成为父母
「要的那个孩子」
就失去了做普通人的机会
很多人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成为普通人,很重要的一个来源是,我父母希望我优秀。当我优秀的时候,我父母是有面子的。
这是一类挺常见的现象,有些父母能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但他们对孩子的期望是很高的。这可能是父母缓解内心焦虑的一种方式,当他内心无法耐受平庸、无助无能带来的这些焦虑,就会投射给身边亲近的人。如果孩子是优秀的,他们内心就会觉得安全,觉得未来有确定感。
这种期待常常以表扬的形式出现,一般来说我们会觉得表扬和鼓励孩子是好事,但其实在心理咨询中,我们是不太会去表扬来访者的,因为表扬其实是一个「超我」的要求。
当父母表扬孩子的时候,其实就是在告诉孩子,我期望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孩子在与父母的互动过程中,感受到了这部分,就会本能地去迎合父母的需要,因为他也希望用获得父母肯定的方式来获得内在的安全感。这些互动常常发生在潜意识中——
「我知道我父母要什么,我要成为父母要的那个孩子。」
(图/《小欢喜》)
但是这样的代价可能就是,他逐渐放弃了自己独立探索的那个部分,慢慢地失去自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普通人」。
所以在咨询过程中,也会不断去鼓励我们的来访者,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这意味着我的人生不再只考虑我父母想要什么,而是我想要什么。我们能够祝福彼此拥有自己的人生。
只有一个独立的个体,才有可能从「普通人」这个定位中获得乐趣和力量。
普通人的「生存焦虑」
除了上面谈到的个体因素,我们也不能忽视社会原因。
从历史上来看,我们有科举制的传统,确确实实「优秀」是可以带来很大收益的,不管是个武状元还是文状元,不光可以让自己获得好的生活,还能惠及几代人。那个时候工商农业都不发达,现实中这的确是获得保障的一个很重要的来源。
这种生存的焦虑,它在我们的内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然后经历战争年代,父辈们生活的时代也是很艰难的,生存焦虑就这样一代一代传递下来。直到今天,虽然条件好了很多,但实际上我们的生存焦虑普遍还是很高的,国家的社会保障体系还不够完善,我们还是处在高竞争、高压力环境之下,一直都没有获得一种基本的安全感保障。
人只有在基本的生存需求能够满足之后,才可能去考虑精神的需求。也因为这样,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那种最基础的生存教育,你怎么样去更优秀,能够挣钱,能够有好的工作,能够让你活下来。评价体系一直是很物质化的,忽略了对于人性这部分的关怀,对于所谓「优秀」的标准,也是有点走偏了。当人性不被尊重的时候,作为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优秀品质,也很难补偿他在外部物质条件上的缺损。
这也导致现代人普遍缺少一种情感上的满足感,于是人们去追求金钱,追求权力,其实在象征层面,像小婴儿饿了、害怕了就想叼奶嘴一样,就是需要一些即刻的满足来填补我们内在的空洞。
但能让我们真正获得情感满足的,其实是我们不珍视的那些东西,比如人性的温暖、善良、平稳快乐的情绪。但在很多人眼中,这些是不重要的,远远不如吃一顿饭,挣一点钱来的直接。
图/《小欢喜》
成为普通人的路是很难的,
但一旦觉醒,就很难回去了
不过情况是在慢慢好转的,比如这种小组(普通学)的出现,就说明这一代年轻人已经在逐渐觉醒,开始思考我要不要成为普通人,我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包括很多年轻人现在也在做心理咨询处理自己的议题,你会发现越能够接受自己的时候,就越不需要把你的那些焦虑投射给孩子,就能够给孩子更多的空间。
但这可能会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觉醒的这些年轻人,他们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在推翻过去传承了多年的一些认知,一些习惯,一些关系状态,也可能要承受很多的诋毁,惩罚,这是非常困难的。
包括有些人现在想得很好,希望将来告诉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但其实这个「告诉」是没有用的,他需要「相信」孩子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作为父母,你是不是允许他犯错?然后可以平静地陪伴他,去理解这个错是怎么犯的,怎么样才能让它变得更好一些?生活里有很多具体的时刻,只有真的相信了,才能从行动上有一些调整。
但一旦觉醒,我想就很难再回去了。
我们要改造这个社会是很难的, 但可以先从自己做起,逐渐接受自己更多一点,包括现在很流行的说法,「重新养育自己的内在小孩」,我觉得就挺好的。
让自己的家庭变得幸福起来,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有活力,更有力量去成为他自己。每一个小家庭里边培养出一个真实的,安全的孩子,这是可以做到的,然后这些人聚合在一起,未来整体环境改善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可能要经过好多代的努力,经历不断地痛苦挣扎和反复,才能够逐渐形成一个大的环境,允许孩子做他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