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鹏飞：毕业季（小说）

文摘 2024-11-19 17:31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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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匕

短篇小说

毕业季

■ 曾鹏飞

暮春三月，微风轻拂，阳光正好。宾阳市清河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遍布绿化带的人行道边，一男一女两个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正并排不紧不慢地朝前方“一二一”轧着马路。他们是宾阳师范学院的大四学生。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江亮和郑淑云像往常一样，正奔走在四处求职的路上。

时间过得很快，这是大四的第二学期。这就意味着江亮在大学里只有最后的几个月了。临近毕业，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四生，在这个学校里可以算是元老级的人物，在江亮眼里的学弟学妹们，感觉和自己是那样的不同，他们朝气蓬勃，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他们对生活和学习乃至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热情，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而江亮这样的大四生，却显得那样忧心忡忡，每天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昔日的笑容也很难在脸上看到了，江亮步履沉重地走在校园里，若有所思，头也很少抬，对学校的各种文娱活动也没有大一大二时的那种热情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快要毕业的人，仿佛是贴了标签似的。显得暮气沉沉，如同黄昏的夕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道是江亮太过悲观，还是他比学弟学妹们更成熟更清醒，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现实的残酷和生存的艰难。

江亮对郑淑云心仪已久，但从大二到大四三年多的时间里，郑淑云对他的态度始终是不即不离，江亮要找她玩，吃饭看电影逛街都答应，但他们之间始终只能维持朋友关系，无法深入一步，因为这一点她和江亮还闹过几次矛盾，江亮这才意识到她是一支带刺的玫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江亮对她也毫无办法，再加上又想和她接近，做普通朋友就做普通朋友吧，于是他们的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了毕业。

江亮和郑淑云还像以前一样，一起找工作。他们通常在上午八点多会合，随便弄点吃的，然后一起行动。他们穿梭于市里的各个高中初中乃至职业高中，忙个不停，在这个学校逗留一会，就又马不停蹄地朝另一个学校奔去，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步骤。通常是到了一个学校，问清校长办公室在哪，然后找到校长把简历递出去。江亮本来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出了门两眼一抹黑，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就不知道哪对哪。现在为了生存不得不硬着头皮四处奔波，这在以前江亮是从来没想到过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做这些事情。这就是现实的无奈。郑淑云一则是本地人，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俨然一副主人翁的姿态。不管怎么说，就算有些地方她也不是很清楚，但比起江亮来，她对这个城市还是要熟悉得多。二则她的性格比江亮也还是要开朗一些，就算是有些地方她不知道也没关系，她总是主动地询问路人目的地的行走路线，路人一看是美女，大都很热情地指点，她则礼貌地道声谢谢。而江亮就连这个勇气都没有。

所以江亮心里有时也暗暗感激郑淑云，在一起找工作的日子里，多亏了她抛头露面，主动出马，不然江亮真的无法想像自己的求职历程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也正因为如此，江亮乐得坐享其成，以逸待劳，一遇到问路的事情就都撒手不管，全指望着郑淑云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上午九点多，江亮和郑淑云又踏上了求职之路。他们沿着市区的街道走了三四里路，到了郊区的一个公园。这时已经是十点多了，郑淑云说：“反正也不急，今天不去，明天再去就是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江亮点头表示同意。郑淑云说完就在公园里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在那儿假寐。江亮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歇息。

这是阳光明媚的春天，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的季节，春天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在江亮的眼中，公园里的一切仿佛都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这时的气温已经开始回升，江亮身上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心里也很温暖。他看着郑淑云，觉得她休息的样子真的很美，忍不住心潮澎湃，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歇息了一会儿，郑淑云终于醒了，她用手揉着眼睛说：“我休息好了，走吧。”江亮倒有些不想起来了，但没办法，只得意犹未尽地站起来。这时已是中午时分，郑淑云说：“这里离三中很近，我们就到三中的食堂去吃饭吧。”江亮连声说好。

到了三中的食堂，这时还不是放学的时间，三中的学生还在教室里上课，所以食堂里冷冷清清，这些空荡荡的椅子仿佛是特意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一般。江亮和郑淑云掏出几块钱，换成饭票，打了饭菜就找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地坐下吃起来。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感觉很新鲜，想尝尝这里的饭菜到底是什么味道，和自己学校里的食堂到底有什么区别。

吃完饭后，江亮和郑淑云四处转悠了一会，下午又继续往各个学校投简历，投了几份简历，两人觉得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悠闲地在大街上溜达。溜达了几个小时，两人都感到有些疲倦。转悠了很长时间，开始往回走，江亮的鞋子穿起来不怎么舒服，感觉自己的脚底板几乎都要断了，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几乎要麻木了，整个人也精疲力尽。江亮故作轻松地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看我们今天真的是走了不少的路。这真的是无法想像的，只要我们有这种精神，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呢？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再看看郑淑云，好像没什么事似的，也没显出太多的疲劳。进了校门，到了男生和女生寝室的交汇处，两人就分开了。江亮回到寝室，累得鞋子都顾不上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起来出去弄了点吃的。

第二天，江亮见到郑淑云，就对她说：“昨天真是累坏了，我回去后睡了一觉才缓过来。”郑淑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江亮和郑淑云生活中的内容大体就是这样，要么是一起出门找工作，找工作之余就在大街上闲逛，东游西荡，要么是吃过晚饭后一起自习，或者是一起锻炼身体。江亮原来从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纯粹是为了和郑淑云套近乎才心甘情愿地陪着她，有时是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步，边跑边闲聊，有时则是忠实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做健身操和练瑜伽。女孩子嘛就是这样，对健身美容之类的事情特别在意，或者说是一种兴趣，舍得花工夫。

转眼间到了四月末，学校里举办了一场毕业生招聘会，江亮在招聘会上转了一圈，投了几份简历，又听说几天后在宾南市还有一场招聘会，便和几个老乡约好，到时一起去。不知不觉，“五一”长假到了，江亮准备去看看招聘会，顺带经过宾南回家。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临近毕业了，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心全都散了，大都没什么心思在学校里上课。想着工作还没着落，哪有什么精气神坐在教室里呢？能够坐得住的，肯定是早就已经找好了。如果工作还没落实，还能坐得住的话，要么就是圣人，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

江亮同样也是不把上课放在心上的人，的确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上不上课都已经无所谓了。从去年到现在，江亮也随大流跑了周边的几个城市，收效甚微，才知道找工作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理想是很丰满的，但是现实却是很残酷的。跑了一段时间，刚开始的那种轻松好玩图新鲜的心情早就无影无踪。心头却来越沉重。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亮也泄了气，再也不想去做徒劳的努力。

江亮收拾好了行李，约好了几位老乡，他们也是准备先去看看招聘会，然后再转道回家。路上有个伴，心理上的踏实感也增强了。江亮和几位老乡上了出租，在火车站下车，进了火车站，买了去宾南的火车票，上了火车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几个人闲着没事，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这趟火车从晚上十二点出发，晃晃悠悠一直到了早上八点多才到宾南。江亮几人虽然在车上瞌睡了一阵子。毕竟不是在床上睡觉，还是十分疲惫。没办法，出门在外就只能这样，也没什么可埋怨的。何况从进了这个大学以来，每次学期初开学期末放假都要这样奔波，早已习惯甚至是麻木了。

话不多说，下了火车，几个人在车站附近买了早点，匆匆忙忙吃完，又一起坐出租直奔宾南大学。宾南大学的招聘会现场果然是人山人海，看着这熙来攮往的人群，江亮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种悲壮感。心想这里的来来往往，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奋力前冲，每个人都像被皮鞭抽打的老牛卖力前行。感慨了一会，江亮想想再怎么感慨也是徒劳无益，连忙收回心神，开始认真地浏览招聘岗位，宾南大学的招聘会还是像以前参加过的招聘会那样，千篇一律的流程，没什么新意。江亮随意而机械地投了几份简历，就算完成了自己的这次任务。

很快就到了中午，江亮找到几位老乡，坐上出租去了汽车站，买好回家的车票。时间还早，几人先在汽车站附近吃午餐。江亮和一位女同学边吃边聊。离家乡久了，江亮不知不觉说起了不伦不类的普通话。南方人学普通话普遍比中原人吃力得多，口音很重，江亮更是如此，去年大三刚开学时的普通话测试，江亮还没拿到二甲。而师范生中文系的学生是必须拿到二甲的，不然找工作都成问题。同时还意味着又要补考，自然又要多交四十元钱，这对于一向嗜钱如命的江亮来说，无异于剜却心头肉。可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普通话不过关呢？虽然后来补考总算过了，可江亮的普通话水平还是好不到哪去。女同学不自觉地也说着普通话，同样也好不到哪去。终于，女同学坚持不住了，挥了挥手说：“还是用家乡话吧！太别扭了！”江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江亮到了家，父亲见到他，很有些诧异，便问道：“江亮，你最近怎么回来得这么频繁哪？”江亮连忙解释道：“学校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大家都这样，忙着找工作呢！谁还有心思上课呢？”父亲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多说，没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在家的日子自然是十分惬意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江亮的父母要忙着打理饭店，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店里，江亮自然也在店里呆得多。有时泡杯茶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欣赏着窗外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流。有时兴致来了，便拧开音像机的开关，拿起话筒来一段卡拉OK。什么碟子都有，周杰伦的，这算是时尚的了，还有父母一辈人爱听的，什么容中尔甲呀，关牧村呀，蒋大为呀等等。江亮自己也买了老狼的一盘碟子，天天不是《同桌的你》，就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乐此不疲。有时也帮着店里打下手，扫扫地，灌灌开水什么的。在店里帮干活的几个老家表姐妹也夸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干活还是挺卖力的。江亮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在家呆了一个多月，一天，江亮下班后在饭店里中没事闲坐，突然小灵通响了，江亮到这时都还没有配备手机，手机在他眼中依然算是一件奢侈品。江亮一看是郑淑云打来的，忙问：“学校有什么事吗？”郑淑云说：“指导毕业论文的老师找你，让你交毕业论文呢。”江亮连忙说：“知道了，谢谢你通知啊！”郑淑云说：“不客气。”就挂了电话。

江亮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到学校，老是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交毕业论文这事别人帮不了忙，还得自己去找指导老师。就这样，江亮又踏上了回校之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到校园。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亮照例像往常一样和郑淑云在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亮也有些懈怠，不怎么去找她，倒是和李浩在一起的时候多。江亮经常到李浩的寝室去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好时歹，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都可以，不好的时候也大打出手。中间有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在一起玩，这段时间又恢复了好哥们的关系，一起到北门去吃湖北炸酱面，去吃烤鸭什么的，天天吃喝玩乐。还是李浩花钱要多一些，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比较慷慨的，他们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挥霍着身上剩余的钱财，慵懒地打发着毕业前最后的时光。

离毕业也只剩下半个月了，江亮也变得越来越感伤，有关毕业的话题是最能勾起人的离愁别绪的，不管怎么说，江亮在这个学校也呆了有四年，这里寄托了他太多的情感，有好几天，江亮坐在图书馆前的树林里，靠着树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往事真的是历历在目，一切都如同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江亮的眼前，江亮想到了很多，想起自己和郑淑云在一起时的那些场景，想到和她相处的甜蜜和忧愁，想起一起逛街时她灿烂的笑容，想起她喜欢吃草莓，江亮奋力的在大街上奔跑，想追上她把买到的草莓送到她手里，但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也还是没能追上她坐的那辆公交车。想到这一切，悲从中来，泪水不知不觉溢出了江亮的眼眶，顺着面颊一直流到了草坪上。

随着毕业的临近，很多同学都开始收拾行囊，把自己的包裹先寄一部分，以便轻装而行。有的是寄回家，有的是寄到自己应聘的工作单位。江亮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所以把自己的东西全寄回了家，先后寄了三个包裹，被子，书籍，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寄回去了，光寄这些东西就花了五十多块钱。

这天上午，大家约好在图书馆的树林旁边的空地上照毕业照，不一会，人都到齐了。只有孟津没到，班长吴军去找了半天，结果发现他跑到别班去合影去了。吴军摇了摇头说：“算了，不叫他了，这家伙，找事呢。”照完毕业照，大家就散开了。

晚上回到寝室，寝室里只有苏强和魏清在，隔壁的马文也过来串门，他们都是美术系的，大家在一起聊有关毕业照的事情，他们艺术设计班照了毕业照，是马文照的，大概是手抖了一下，或是照相机胶卷的问题，要不就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相片照得模模糊糊，不怎么清晰，好在大家也没怎么多说，马文倒是有些内疚，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无论过去有过什么矛盾，这时都如同过眼云烟，提起毕业时的分别，反倒是依依不舍。真是凄凄惨惨戚戚。苏强说，她的女友在另一个城市，也是学艺术设计专业的，比他小一届，苏强也有些担忧，觉得自己以后不一定能和女友在一起，昨天晚上多喝了几杯，打电话给女友说要分手，女友哭的很厉害。苏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然后对江亮说：“江亮你身体不太好，老是睡不好，又有结肠炎，以后不在一起了，你要多保重身体。”看到苏强如此关心自己，又听了说了这样一番话，江亮也很感动，连忙说道：“你以后也要多保重。”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魏清坐在床上也不住地用手抹着眼睛，寝室里顿时哭成了一片。

第二天上午，江亮去找李浩，李浩也有一些东西要寄回去，江亮来到他租的房间，帮他把书籍衣物什么的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用自行车推回他的寝室。然后来到江亮的寝室歇息，江亮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的，感到很伤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李浩开玩笑说：“兄弟，以后别忘了你毕业前我帮你推过行李箱啊！”说着说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李浩开始还嘻笑自若，看见江亮泣不成声，有些疑惑地说：“咦，你还真哭了？”看江亮哭得越来越厉害，李浩也有些伤感，神色开始变得黯然起来。

过了一会儿，江亮去办毕业派遣证，办证的门口排起了长龙，在人群中，江亮看到了郑淑云，江亮有好久没有找过她了，见到她有些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郑淑云见到江亮依旧是那样热情，递给江亮一个桃子，江亮默默地吃着，很久没说话。最后，江亮终于说道：“明天中午我请你去吃饭，好吗？”郑淑云说：“好，明天见！”办完毕业派遣证，江亮就和郑淑云告辞了。

班里的男生组织了一场散伙饭，愿意参加的男生每个人交了二十五元，班长订了一个包间，等大家到齐了。于乐麻利地开了啤酒瓶，每个男生面前放一个，于是大家就开始对着瓶子吹起来，这阵势江亮倒真的没见过。本来江亮就不能喝，属于啤酒喝小半瓶就脸红的那种，很快就露出破绽，速度显然慢了下来。不一会，大家的第一瓶就已经空了，只有江亮还剩大半瓶。于乐不知道江亮到底能喝多少，催促道：“江亮，你是怎么一回事，一瓶酒还没解决呢。”江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要辩解，又说不出口，着急了，性子上来，差一点想把桌子给掀翻，赌气说：“喝不完了，不喝了！”张庆发就坐在江亮旁边，虽然平常同江亮关系不错，但也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就说：“江亮，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班长吴军比较清楚江亮的底细，连忙热心地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别灌他，江亮真的不能喝。”这时也有好几个同学说别叫江亮喝了。于乐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江亮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妥当，更不可能真的翻脸去掀桌子，要是那样的话就是能得罪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也得罪了，与全世界为敌，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江亮也平复了情绪，尽力地喝完了剩下的大半瓶。

菜一盘一盘地被服务员端上来，有一道菜名叫粉丝烧鸡，江亮看了一下，粉丝比鸡块要多得多，大家忙朝盘子里伸筷子，不一会就抢了个底朝天。吴军打趣地说：“不知道这是粉丝烧鸡，还是鸡烧粉丝。”大家笑得不亦乐乎。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几瓶下来，张庆发喝高了，趴在桌上不动弹，不一会就现场直播了，江亮忙帮他捶背。

几圈喝下来，江亮也灌下去了两瓶，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想起了郑淑云，想起了四年下来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的缘故，江亮无法控制自己，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江亮抖动着嘴唇，泪水顺着眼眶往外溢，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几个同学看江亮有些不对劲，忙把他拉到一旁靠在椅子上，这时大家都喝高了，说起话来也是慷慨激昂，情绪很激动。曹勇连说了几遍：“我一开始就叫江亮不要喝。”江亮连忙说：“谢谢你。”曹勇斜靠在椅子上，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脚搭在一张圆凳上，不停地喘着气，显然也是喝多了。裤子上的门洞大开，旁边一个同学提醒他，曹勇忙不迭地做了处理。江亮满怀歉疚地和对座的蒋福说：“刚才喝酒没敬你，真是对不起，我确实是喝多了，实在是不能喝，真的很抱歉！”蒋福连连摇手说：“别说了，你不能喝。我又不是不知道。”

休息了一会，班长说：“大家也尽兴了，散了吧。”于是大家便散开了，江亮虽然喝了不少，但还残存着仅有的一点意识，张庆发则是完全不能动弹，江亮便扶着他步履蹒跚地往回走，也不知是怎么回到校园的。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走的时候，江亮觉得自己的脑袋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恍恍惚惚的，从左边走到了右边，一会儿又从右边走到左边。好容易把张庆发送回了寝室，刚到床铺边，张庆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块头不轻，江亮扶不住他，也被他带倒在了床上。

江亮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江亮倒在床上，这时江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那样伤心，那样大声，似乎是要把四年多的伤心事都要哭出来。哭了半个多小时，江亮终于平静下来，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江亮醒了过来，又到李浩的寝室去玩，大家在一起提到昨晚喝酒的事，吴军说：“江亮昨晚也喝了不少，还喝了两瓶多呢。”邓建摇了摇头说：“他真的不能喝，我还不知道他？”

江亮打电话给郑淑云，不一会儿，郑淑云出来了。两任一起走到图书馆前的那片小树林。不知怎么的，江亮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不想让郑淑云看到自己的失态，就转过身去，不说一句话，事实上江亮什么也说不出来。江亮靠着一棵小树，身体不住地颤抖，终于情不能已，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掉落到了树林里的草地上。郑淑云走到江亮面前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谢谢你一直关心我和帮助我，大学在一起的时光真的让我很难忘，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江亮泣不成声地说：“我本来不想老是纠缠你打扰你，只想悄悄地从你的视野中慢慢走开。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我要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郑淑云说：“我知道。”

哭了一会儿，江亮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时，树林里也有几个外班的同学在照毕业留影，时不时地传来阵阵笑声，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过了一会，郑淑云说：“我们四处走走吧。”江亮说：“好的。”于是两人站起身来，朝校门外走去。两人穿过几个街区，来到一个河堤边，坐下来休息，这时毕业照已经发下来了，郑淑云拿出毕业照欣赏起来，江亮接过照片也看了一会，用手抚摸着照片上郑淑云的倩影。两人聊了一会，这时已近中午，便朝回去的路上走，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找了一家饭馆，点了几个菜，江亮要了一瓶啤酒，给郑淑云要了一瓶可乐。

吃过饭后，两人就分开了。江亮回到寝室，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夜里就离开这个城市。吃过晚饭，江亮出门转悠了一圈，回到寝室，魏清对江亮说；“刚才郑淑云来过，她把她的照片夹在你的书里。”江亮抽出来一看，是郑淑云在教学楼前面照的一张照片，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笑得很阳光很灿烂。前段时间江亮曾经向她提过，要一张照片留做纪念，郑淑云同意了，马上就送来了照片。江亮忙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好。

江亮走出寝室，无意中又碰见了郑淑云，郑淑云问江亮：“你什么时候走?”江亮说：“今天晚上就走。”郑淑云说：“这么早啊，我寝室里也有几个室友很早就走了，真的感到很孤独。”江亮没有说什么，既然自己得不到郑淑云，在这个城市多呆几天也没什么意义，迟些离开和早些离开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江亮说：“你送给我的照片我看到了，咱们一起走走吧。”郑淑云同意了，两人沿着校园的小路转了一圈就往回走，到了男女生宿舍的交叉口，郑淑云说：“多保重！”江亮点了点头，也说道：“你也多保重。”然后目送着她回了女生宿舍。

回到寝室，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多，魏清和金涛也在寝室里，他们见江亮要走，连忙帮着提行李。把江亮一直送到学校门口，江亮和魏清金涛拥抱了一下，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发动了，江亮和魏清金涛挥手告别。

坐在出租车里，江亮又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和出租车的司机闲聊了一会，不一会儿，出租车就到了火车站。江亮走下出租车，背着背包朝火车站大门走去，在火车站大门前，江亮停住了，回头看这夜晚的城市，这个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城市，这个让江亮悲欣交集的城市，这城市依旧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依旧是霓虹闪烁，一片安宁祥和，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不迫，按照这个城市本身固有的节奏运行，并没有因为什么而改变。这时的江亮再也忍不住，不由得潸然泪下……

曾鹏飞，安徽省岳西县汤池中学语文教师爱文学，爱生活，爱音乐，愿沉浸于美妙的文字中，愿静观世间悲喜，和朋友一起领略分享生活的精彩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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