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新作|你在文学的哪个赛道
文摘
文化
2024-10-08 20:59
上海
时下,有个很流行的网络词语,曰之“赛道”。赛道,原本是个体育术语,也就是跑道。但现在用在职场上,就不简单是过去的本意了。网上,常听人们说某某人改变赛道了,某某人又进入新的赛道了。我常看体育比赛,以前认为赛道是田径比赛专用,后来发现什么比赛都可以。当然,我比较喜欢那种短跑、游泳项目,运动员必须在自己的赛道里完成自己的动作,否则你越过雷池即使表现再突出,成绩也是要被取消的。这也是我想到另一个与赛道有些关联的词语:道场。我相信,这个词语绝大多数人都能知道,也多少了解其中那么一点意思。譬如,我们常说某某地是谁的道场,某某地是谁的地盘。其时,道场最早是指佛陀成道的地方,后指寺院修佛场所的别称。在佛教中向来有“直心是道场”“大悲是道场”“众生是道场”“无往是道场”“不动是道场”等等说法。就是说,不论是体育,还是宗教,包括交通、教育、医疗、治安、婚姻、金融、法律、生态等等,不管是社会还是自然界,乃至整个宇宙,都有其规律可循,也就是人们过去所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不反对现如今年轻人泛用“赛道”一词,相反,倒觉得这词很通俗很形象,也有一定的对事物的解释功能。如有人工作遇到了阻力,开车遭遇了拥堵,我们就会劝慰别人或自己,困难是暂时的,忍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过去,谁让你进入了这个赛道呢!如果实在坚持不住,那就换个赛道,也许顷刻间就柳暗花明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很多的年轻人热衷于文学创作。那时的人,几乎都如无头的鸟儿到处乱撞,写作没有章法,投稿也没有章法。好在当时投稿不用花邮费,退稿也不用花邮费。余华就说过,他投出稿子不久,很快就会有邮递员从门外往他家院里“啪”地一声,将一个牛皮纸信件扔到院里,然后他捡起来,掸掸尘土,第二天又将其投到另一家杂志。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接到《北京文学》编辑周雁茹的长途电话,通知他到北京改稿,他的命运才就此转折。也就是说,在那一刻,他开始进入了文学的赛道,具体说是《北京文学》的赛道。像余华这种情况,几乎大多数作家都经历过。我曾经组织过一次“我的处女作”征稿活动,引起了很多人的参与。记得有个作者说,他第一次走几十里山路到县城给文化馆的一张小报投稿,他在门口徘徊了两个多小时,他内心无比忐忑,双腿无论如何不敢走进文化馆的大门。最后,他索性把稿子塞给传达室的大爷,就说请大爷转给编辑部老师。在转身的那一刻,他是一溜小跑消失在大街的人流里的。等两个月后,当他收到印有自己两首诗歌的小报时,他竟在玉米地里激动地哭起来。作者最后写道:三年前,我在镇上卫生院第一次听到儿子的啼哭时,我先是兴奋,然后是哭着对俺村的方向大喊:爹,咱家有后了!尽管,那时的父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快十年了。前几天,参加一个小作家夏令营活动。这个活动已经开展二十年,只要有时间,我都尽可能参加。在我内心,对夏令营这个词语一直是非常憧憬的。在我上小学时,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夏令营这件事。我们有的只是到麦田里捡麦穗,接着就是拔稻苗,剩下的时间就是捉蜻蜓、游泳、放羊、捉鱼、割猪菜,还有就是钻地道,这些玩法在今天的孩子看来够丰富的了。可是,当我上了初中,听说有的工厂同学曾经参加过在南方某城市举办过的夏令营时,霎时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老土多么老帽。原来还以为去过故宫去过北海去过颐和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可惜,在初中三年,我始终没参加过什么夏令营。夏令营是是我的文学赛道吗?在主席台上,当我为一个个中小学生颁发小作家证书奖章时,我不由地问自己。
我第一次参加文学活动,是1984年的夏天。一天,我所在的农场宣传部的领导告诉我,《北京农场通讯》编辑部的同志要来农场召开一个骨干作者座谈会,希望我能旁听一下。那时,我还只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这个座谈会对我很重要,它是我以文学的名义参加的第一个会议。40年后的今天,当我早已记不清参加过多少次文学会议时,我仍把那一次会议看作我进入文学赛道的开始。也就在那次会议不久,我在《北京农场通讯》上发表了小说处女作《回乡》,好心的编辑还给配了插图。文学相对于其它的职业,其本身就是一个大的赛道。在这个大的赛道里,又有很多不同赛道,体制内的,非体制内的,专业的业余的,也包括国外的和国内的。具体说,有国家级的、省地市县甚至乡镇街道级别的作家协会,这些机构,有的有行政级别有财政拨款,那些没有行政级别没有经费的,在当地也是一个集体的存在,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赛道。还有各种刊物、报纸、出版社,包括文学网站,也是多如牛毛,它们在写作者眼里,都是山头林立,赛道高深莫测。在这机构赛道交织的网络里,上演着各种权力荣誉利益之争,如各种评奖、入会,男欢女爱,宛如一场大型实景演出,让人感到五光十色,眼花缭乱。这很像巴黎奥运会,你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我们在观看之前,都会预期某个人某个队如何,仿佛自己就是预言家,如果真实的结果如自己所料,就觉得这比赛很真实很公平。相反,就说这比赛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譬如陈梦和孙颖莎,在这两个女孩对决之前,无数人都期待孙颖莎赢,即使到比赛现场也是一边倒。我当时看球时,就有点懵逼,心说这现场乱套了,好像观众被神操作了。再一看球队的领队、教练、球员,还有曾经的老冠军们,也都是一脸的茫然,彷佛都被邪魔附体了。好在,陈梦和孙颖莎两个女孩是清醒的,她们只管打好她们的球。我则不断地告诫自己,不问东西,不问来去,只看球,看球!只有球是无辜的。各种文学机构都有自己的道场,都有自己的赛道。我所在的小区里有一所小学,我早晚经常从学校门口经过。学校也是道场,也有赛道。清晨,孩子们从各个小区楼门倾巢而出,有父母送的,也有爷爷奶奶送的,步行的,乘公交的,坐地铁的,开小车的,开三蹦子的,浩浩荡荡。放学后,还是这群人,鱼贯而出,喜笑颜开,呕啊乱叫。我常想,在学校这个道场里,老师给孩子们究竟教了什么,孩子们是否学到了他们想学到的知识。我也曾多次到寺庙里,看着那些穿着袈裟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的师父,我会悄悄地问自己,他们当中真的有人能像五祖六祖那样修成正果吗?道场分有相道场和无相道场。文学亦然。在文学的赛道(道场)里,我们所能看到的文字、职务、机构、单位、奖项的名称都是实相,然而,实相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相吗?无相,往往才是事物的本真。我不止一次说过,司马迁的《史记》只是他司马迁的个人史,他所以成名,文字被后人不断引用,无非是他抢占了先机。那么,古代的文学,现代的文学,当下的文学,无非是谁站在哪个赛道,有的顺势而为,有的顺心而为。很显然,顺势而为,是能够得到权势者的欢迎,也会产生较大的轰动效应。但从文学史上看,留下的经典并不是很多。但为什么人们还趋之若鹜呢?无非是与名利有关,与人的独立精神有关。我相信,有一部分人顺势和顺心是一致的。我曾无数次有过出家的想法,以为出家就可以脱俗,为此踌躇了许久,忽一日得到禅悟:天要下雨,打不打伞,从头到脚都是水。心里若晴,睁不睁眼,身前身后都是光。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红孩,是中国散文的一个鲜明符号。他是散文的创作者、编辑者、研究者,也是散文活动的组织者、推介者、信息发布者,从这里你可以看到中国散文的发展态势,你也可以了解到红孩对于散文的最新发声。红孩说:散文是说我的世界,小说是我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