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严肃的事，做有趣的人
文 | 六角橘狂魔
柏林，一个周六的近晚饭时刻，我拉着行李箱走在裤裆街上。此裤裆街非大名鼎鼎的裤裆大街，而是一条居民街。
我在寻找的是一个名叫卡拉卡斯的酒吧（Karakas），这晚，柏林的中文脱口秀组织“柏乐乐脱口秀”要在这里进行演出。
终于找到了！这是一间半地下室的酒吧，不太起眼，但门口检票小哥的热情召唤很快给了我找对了地方的安全感。
场地不大，能容纳50多人，黑色的舞台背景上打了一颗绿色椰子树，简陋是简陋了点，但仿佛就是脱口秀那个自由随性的味道。
▲ 主持人金汤力暖场环节
主持人金汤力很快上来开始暖场。暖场是我最喜欢的环节，非常考验主持人的幽默感和随机应变能力。
金汤力cue到坐在第一排的一对年轻的男女：
“请问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小朱。”
“那你身边这位女生是——佩奇？”
不管怎样，大家笑了，暖场成功。
柏乐乐脱口秀的主理人小甲虫，毕业于北外德语系，个子不高，但气场万丈。语速极快，思维密度高，在国内外多年的工作经验，练就了她惊人的执行能力。
2023年1月26日，她在小红书上发帖，说觉得柏林没有中文脱口秀俱乐部，所以准备自己做一个。
这次发帖，马上召唤来了十二个跃跃欲试的小伙伴。
2月5日，这十二人在柏林的一家咖啡店第一次碰面。
3月12日，他们在柏林举办了第一场演出。
7月份，旋即开始了包括汉堡、杜塞尔多夫、法兰克福、慕尼黑、米兰、巴塞罗那在内的德国和欧洲巡演。
▲ 2023年7月在汉堡演出
我第一次看柏乐乐的演出，就是在去年的汉堡巡演上。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线下脱口秀，去之前还和同事嘀咕，如果不好笑的话，现场会不会很尬。
没想到，演出超乎预料，我坐在高高的吧椅上，一度笑得快从椅子上跌下来。
现在都还记得，一个女生讲了自己在大学宿舍里把自慰器当成按摩器而闹出的笑话，既讲述了成长的尴尬，也讽刺了X启蒙教育的缺失。
这种段子，对我这个早已习惯了各种禁忌的观众来说，尺度有点大。
小甲虫在采访中对我说，其实在英文脱口秀里，X、政治、跨文化是三个经常被说起的主题。相比于英文脱口秀里的大尺度内容，中文的脱口秀段子还是相对比较温和的。
但当然，中文脱口秀有自己的选题和幽默特色。比如说谐音梗，文化梗，地域梗；德国生活常常被戏谑；另外，“原生家庭和个人成长”也是中文脱口秀里一个能引起普遍共鸣的选题。
比如，柏乐乐有一位演员的段子是：“我是我妈带大的，传说中的单亲家庭。每次我这么介绍自己，别的小伙伴都会说，别炫耀了行吗！”
这似乎戳中了很多国人的成长经历。在这个经历中，都会有一个缺失的爸爸或一个暴躁的爸爸。
另外，他们这一代的中国家庭教育很少给孩子鼓励。当你考100分时，家长说，你要保持。当你考98分时，他说，你怎么没考100分。
每个中国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一些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容易引起大家的联想和共鸣。
当小甲虫讲到这里时，我脑子里不禁想起去年爆火的奈飞喜剧《怒呛人生》（BEEF）。压抑的缺乏鼓励的童年，甚至可以成为连接亚裔的一个共通点。
▲ 柏乐乐演出中
柏乐乐演职群里现在大概有26个人，其中大约15名核心成员，以女性为主。
这仿佛与我印象中以男性演员为主的脱口秀演出不同。
小甲虫分析说，这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招募贴发在了小红书上，而小红书是一个以女性用户为主的平台，也可能跟主理人本身是女性有关。
柏乐乐俱乐部确实给内心丰富的华人提供了表达的舞台，在海外，这样的舞台并不常有。
一年多下来，大家处成了家人般的朋友关系，平时互相帮助改稿，一起参加读稿会，一起准备演出；没演出的时候约着吃饭，乐事一桩。
▲ 一年多下来，大家处成了家人般的朋友
通过柏乐乐俱乐部，小甲虫本人的朋友也呈指数级增长。更有一些热心观众和朋友，仅仅是因为喜欢和支持，给柏乐乐提供了很多的帮助。
我问小甲虫她喜欢的脱口秀演员有哪些？
她说国内的有周奇墨、毛东、小鹿，国外有黄阿丽（Ali Wong）、崔娃（Trevor Noah）、钱信伊（Ronny Chieng）。她在奈飞上追了所有国外演员的专场。
说起这些脱口秀演员，小甲虫的表情充满了尊重：
“像Ali Wong和Trevor Noah这样的演员，他们的人生中必定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挫败。只有当他们一次次咀嚼、战胜了这些痛苦和挫败，才能轻松地把这些在舞台上讲出来，拿来开玩笑。”
痛苦和挫败，每个人都有，关键是你对待这些的态度。
“比如，当你面对像失业这样的事情时，你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感到很羞耻。当你有勇气在台上戏谑这个事时，就可能战胜这种羞耻感了。你自己接受了它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一个事，同时你也会把这份力量带给台下的观众，让他们在碰到类似的挫折时泰然处之。”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和观众袒露自己的勇气，小甲虫承认自己就不太敢。这也是她在尝试之后，更愿意做幕后，更加尊重脱口秀演员的原因。
无论是对演员还是观众，只要这个脱口秀的形式起到了一点点让大家更开心一点甚至愈疗的作用，柏乐乐的意义就达成了。
▲ 她们在推广中文脱口秀
在海外做中文脱口秀，受众群体没那么大，并不盈利。俱乐部的成员，也基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大家是在业余时间把脱口秀作为爱好。
目前小甲虫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场地问题。她的理想状态是在柏林有一间适合脱口秀表演形式并能灵活配合的场地。出去巡演的话，其他城市的场地和协调也是一个挑战。
我问她对俱乐部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打算？
她说首先肯定是坚持把这个事做下去，更长期的角度来说有几种可能。
柏乐乐里有小伙伴如果想长期在脱口秀演员这条路上发展，她可以为大家争取更多的资源，包括培训机会和演出舞台。
第二是给国内外知名的脱口秀演员组织欧洲演出。
第三就是柏乐乐积累了很多创作内容，也许可以做线上输出。
无论最终向哪个方向发展，她让我看到了，正在做喜欢的事情能让人发光和自信。
最后引用柏乐乐成员Yuan在俱乐部周年庆时发表在朋友圈的一段话，我觉得用作本文的结尾特别合适：
一年之前，我在刷小红书的时候，一个姑娘说她觉得柏林没有中文脱口秀俱乐部，所以准备自己做一个。我被这种逻辑和执行力完全震撼了，加入了俱乐部。
和俱乐部一起经历了第一次在柏林中文演出，第一次参加内部读稿会，第一次上台讲。场炸过也冷过。这样独特的经历是去年一年里最大的收获和突破。
所以亲爱的你，可能也经常有过有趣的念头，大多数时候就像做了一个美梦，转眼就忘了。而如果你能抓住这个梦，像我们的主理人一样，说既然还没有，既然还没做过，那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呢？
说不定就能让一个有趣念头变成一个nb的回忆。
▲ Yuan在演出中
PS. 柏乐乐在柏林每月都会安排线下演出，也会时不时去其他城市，如果大家想看，可以关注【柏乐乐脱口秀】小红书。
作者：六角橘狂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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