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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此舒非彼舒
这几年不断听到网上和身边的人被爆出裁员和失业的消息，经济下行带来的业务收缩，就业不景气，成为“时代的灰尘”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曾经二十几岁的我，毫无顾忌地裸辞过5次，现在人到三十五，也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份给莲藕打孔的工作，担心随时有失去饭碗的可能。近期上映的电影《逆行人生》里，徐峥出演了一位突遇裁员、中年失业的大厂管理层，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做全职太太的城市中产家庭，瞬间跌落谷底，被每个月1.5万的房贷、老人医疗费、孩子上国际学校的费用压得无法喘息。他只好放下曾经的体面和骄傲，穿上黄外套，成了一名外卖骑手，为撑起这个家闯进了风雨。 ▲ 电影《逆行人生》剧照
电影通常会极化矛盾，以制造戏剧效果，让所有的困难和打击都集中到来。但也让他利用曾经的专业技能，成功开发了“路路通”骑手小程序，在结尾有了重启人生的可能性。但现实生活中，遭遇失业的你我他，还有没有再来一局的运气和机会，着实令人担忧。为此，我采访了几位主动辞职或被动裁员的朋友，了解他们在时代的转向下，如何走出新的人生路子。在此非常感谢他们的分享！我是Z，27岁，上一份工作是在上海某连锁餐饮公司，担任一个核心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对于现阶段来说，公司给的待遇还不错。去年年底，我裸辞了。离职主要是因为工作比较压抑，被束缚的很严重。辞职前的两三个月，办公室装了摄像头，正对着头顶，工作电脑上装了监控软件，公司不允许使用个人微信，除非是工作需要才能登录一下（有时候谈业务要拉群）。HR会分析每个工作软件的使用时长，也可以随时调你的电脑画面，没有个人隐私可言，这种“技术控制”，让我感觉上班跟坐牢一样。 其次就是内卷的厉害，有人真能干到凌晨5点下班，我是佩服的。要说真的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吗？我感觉加班对于业务增长没有太大帮助，但你要先有这个动作，才有机会升职加薪。另一个原因是业绩压力，老板盲目要求增长，向上管理做的比较心累。我所在的是一家中小型公司，属于民营企业，管理上完全要看大老板的意愿。我负责的板块年销售额3000万左右，他希望完成1-2个亿，完全不考虑市场情况。但你又不能反驳他，反驳了他会PUA你，让你觉得你不行，或者让间接负责人来做思想工作，好给他一个台阶下，实在不行就找人来接你的班，都给我干出心理阴影了。他还一直给我招空降，但实际负责人是我，这让人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换个角度想，也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然而，辞职之后休息了大半年，发现压根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什么是合适的工作？公平竞争、奖罚分明、有合理的晋升机制，不用费劲吧啦的去舔老板，要求也不高吧，但是好像不太可能。目前我又开始步入牛马的打工人生活，找了份工作先过渡一下，从一个核心管理层到一个小吗喽，薪资只有上一份工作的65%-70%。现在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多赚点钱去国外生活，我看朋友圈那些在国外工作的，感觉都比较安逸，国外相对来说更适合躺平吧？ 02
大厂十年被裁员，启动移民新西兰计划
我是T，之前在深圳互联网大厂工作了10年，拿到了无固定期限合同。2022年，受到疫情的影响，还是被裁员了。
所有35岁以上的员工，没在这之前升上去当小领导的，陆陆续续几乎都被裁掉了。因为大龄是个劣势，有家庭的拖累，经过这么多年工作的涨薪，用人成本比较高，又不太能加班。还是年轻的便宜又听话，精力旺盛时间充足，也没有家庭的拖累。大厂传统如此，非升即走，其实大家早有被裁员的心理预期，就等谈好赔偿。当时疫情刚结束，加上经济下行，很多项目被砍掉，HR鼓励说那一段时间走的可以给N+3，比平常多两个月的裁员补贴，后面不会给这么多。我一共拿到13个月的补偿，相当于一年的工资。
离职后，我上了三个月语言班，英语成绩达到合格要求，就来新西兰重新读研究生，报的是计算机专业人工智能方向，目前我的成绩都在95以上。希望毕业可以在新西兰就业，工作满一年后就可以拿绿卡，我这个专业是绿名单，职位还比较好找。 其实我们家很早就计划要移民，只是一直没有行动而已，裁员也是一个契机。明年我准备让孩子来读书，这边对小孩的未来发展会更好，我老婆英文比我好，来这边工作生活，适应起来也没什么不容易的。我觉得只要家庭方向一致，其他都不是问题。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以前在国内，深圳对我们来说也是全新的城市，也待了很多年，去哪里都一样。毕竟在国内也没有什么商业帝国要继承，国内人才济济，不差我们这几口人。03
35+被裁后，再就业只用了28天
我是阿森，在上海一家服装品牌做了6年的Marketing，直到7月份某天早上。当HR突然来叫我名字的时候，还是有点慌，虽然从品牌被收购以来，就知道裁员是必定要到来的。
进办公室前后10分钟，确认好补偿数字，签完字，突然就笑了。被动结束了这份不喜欢的工作，还能拿到一个很开心的数字，接下来就是为新生活做准备了。 出来收拾东西，整理电脑，给住家阿姨发了信息：阿姨明天起开始休假吧，我没工作了。之前会想着这难得的GAP，是不是可以休个长假放纵一下，但是，不行。孩子还要继续带，下学期的学费，接下来几个月的房贷，每一笔钱都要算好。然后给自己一个假设的期限：可以3个月不用工作，那就慢慢找吧。在不断地刷招聘信息的过程中，我也有的新的发现，虽然这几年35岁危机被谈的越来越多，但是仔细看过JD后，会明显感觉到企业对年轻人也越来越防备。
经济形势下行加上不断的人员优化，同样的岗位，今年的要求比往年要发散很多，不再那么精专。做设计的要会文案，做文案的要会策划，做策划的要会拍视频，拍视频的要懂产品，对上下的沟通要求就更复杂。
另一方面，企业也没有人力和精力去带训，所以对员工经验要求也很高，基本上入职就开始output。综合看下来，这些岗位，没个30岁，也根本做不到。
完全不工作之后，心态就非常的开放，因为没有请假成本，各种面试机会都可以去看一眼，就当了解市场和练习面试。失业期间我投了十几家公司，面了五六家。面的大多数是猎头或HR找过来的，像阿迪和优衣库，这种外企大牌子，我都不敢投的，以前也不可能看上私企，但今年居然还有找过来的。这个给我了不少信心：虽然就业形势难，但是企业也很缺干活的人。 综合下来，外企不问婚育情况，这件事情还是要给他们点赞。但明显感到这些大品牌的压力和焦虑也很大，对空缺岗位的要求虚高，既要节省预算，又要高产出，还要有市场效果； 大公司大多流程清晰，以业务部门要求为主，HR更多是沟通转达，会帮助面试者去了解岗位和面试官；小公司HR很容易混淆角色，把自己当二老板，问很多业务相关的，自己都搞不清的问题，讲一些大厂黑话，赋能，拉齐，然后不断地challenge面试者。我总是告诉自己，反正有3个月时间，不着急，但会习惯性慌。失业的时间里，外卖也算着金额，奶茶咖啡都戒了，朋友喊我出去玩也拒了。本来说拿完大礼包去日本，真到了失业，也不敢挥霍。毕竟还有孩子呢，手里留点钱备着。
GAP期间，我开始认真做裁缝，之前是顺手玩一玩，现在有了时间，就认真地做了一批衣服，然后卖掉了几件。几件就很开心，代表有人认可。万一将来干不了打工这件事，在小区里给人改裤脚也饿不死。 如果到月底，还没有合适的工作，我就准备去申请失业金了，“前辈”们已经非常了解流程，纷纷给我分享了信息。还好，足够幸运，只用了28天，提前找到了下家。对，我归结为幸运。就是刚刚好，有这么一个工作机会，行业是熟悉又新鲜的，HR很正常平和，沟通顺畅，面试效率也高。提前几天打探到了朋友刚好了解这个行业，通过他知道了老板的风格，业务的风格，前任的风格，面试的时候就会比较放松。放松，就不会怂。前一家公司规模小，业绩不好，坦诚告知。我是被裁员的，坦诚告知。我做了什么事情，用什么逻辑做的，讲清楚。这个事只有我能做，他们做不了，有自信。你们要求的什么什么，坦白讲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不是我，而是你招谁都不能。你要是喜欢我这种员工，就继续，不喜欢也挺好，互相不耽误。
绝不是什么成功经验分享，即使现在已经开始上班，还是担心有可能试用期不通过，或者老板见我没什么产出随时开掉我。 每天早上上班的路上，心里想的都是：ok，就当这一天临时工吧，赚到几百块钱也是好的。哪有什么稳定能干到老的工作，只有随时可能被裁的工作。用临时工心态，好好做事，想好自己能干啥，万一不打工了，怎么样能饿不死。我做的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了，房子卖掉，租个小的，孩子换个学校，做点衣服卖卖，实在不行帮小区的人接送小孩，一个月也能有两三千块，都能活的下去。04
结语
我很喜欢以上几位朋友的故事，他们在面对失业时都曾有过彷徨和焦虑，但也在惯常的生活戛然而止后，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认清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摸索着下一个方向，打开另一扇门。这也让我联想到我们的父辈在90年代经历的“下岗”潮，他们当时正值我们现在的年龄，准备捧着国家的“铁饭碗”，按部就班地过完一生。后来，一种名为“时代”的力量兜头罩下，厂子关停、工人遣散，他们还来不及想，就干了许多从未想过的事：下海、卖茶叶蛋、搞批发、为了生计背井离乡。有人大富大贵，浪里淘金，也有人潦倒惨淡，郁郁半生。![]()
▲ 电影《钢的琴》剧照时间似乎是一个轮回，市场经济三四十年后，我们又不得不浮沉于市场的大潮中，再次经历时代风浪的拍打和阵痛。裁员和失业，不代表人生无望，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人生的一个节点而已。当“时代的灰尘”落到个人的肩膀上，面对它，正视它，轻轻地掸掉它，继续往前走，总能走出一条路来。作者：此舒非彼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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