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湘西】栖凤湖的绿

文摘 2024-07-20 17:45 湖南

前言

湘西是一本书、一副画、一首歌，一个梦，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展示着神奇的山水风光、演绎着浓郁的民族风情、孕育着缤纷的时代憧憬，我们带你游逛如画如书如歌如梦的神秘湘西，山清水秀的湘西，热情好客的湘西！“汇聚社会资源、助力乡村振兴、丰富我们的精神生活”。《湘西今天》公众平台“醉梦湘西”、“今天有约”、“品味湘西”、“艺苑星空”、“特别策划”等栏目向各界有识之士邀稿，所有稿件接受（微信公众平台）原创。

栖凤湖的绿

文/向卫华 图/龙华平

夏季来的时候，我跟随夏季的脚步，从远方一路寻梦而来，仿佛应邀来赴一个美丽的约会，一个缘定前世而今生兑现的约会。

如果说曾经有一个梦，那么这么多年来，似远还近，若有还无，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底，那么这个梦就是栖凤湖。当我驾着一叶扁舟在栖凤湖上游泛时，迎着清爽湿润的湖风，望着太阳慢慢落下月亮又渐渐升起，听着渔人轻摇双橹和湖水拍打湖岸的声音，便觉得天堂就是这样，我也就会认定这个梦就属于栖凤湖了。

栖凤湖是一个绿的世界。在这里绿与人和谐相处。

栖凤湖的绿，绿得明媚而又含蓄，绿得迷漫而又清新，绿得温柔而又透出异彩的凛冽，就像一个穿过岁月的隧道从山径上缓缓而来的村姑，温柔、美丽、明澈、宁静。栖凤湖的绿，无边无际，一半映在天上，一半映在水里。白天，醒着人们的眼睛；夜晚，染着人们的酣梦。都说栖凤湖在古丈人的心里是诗是画：“碧水如诗，青山如画。”栖凤湖的名字也就这样叫响了。

太阳站在云里微笑。暖热的光中，湖水睁着汪汪亮亮的眸子望着天，在无声无息的对视里，有许多凡人读不懂的内容：神秘、幽静、梦幻，就像山和水这对生死相依的情侣，心与心之间本来是存在交流的，在微颤的叶音间，在轻喧的浪语里，我听得见，但听不懂。我像一个局外人，站在风景的远处，无法进入它们的世界。

湖水在山腹中流淌，顺着谷壑的走势改变着自己的形状，云一样的放任自流，有时开敞平阔，有时抑敛狭束，不规则的边缘则显示出一种从容淡定的随意性和适应性。因有连绵不绝的青嶂的屏护，湖水睡绿了，消隐了怨咽，消隐了欢情。晨晞的朝霞，昏暮的晚云，在她的怀抱闪过细亮的流痕。鱼跃的光涟，轻舟的波澜，散溅着音符似的亮斑。起风了，风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来的，一如人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来，风尘仆仆但不急躁，匆匆忙忙但不慌张。在大自然中，湖水只服从她，风有权力改变她的形状，让她跳跃，让她欢呼，让她舞蹈，让她歌唱，让她疯狂……飞骋的浪花，如叠卷的云潮，撞着尖岛的墙隅，无奈地旋回，退落，她想化作云，浮上天。

风，终于走了，留下寂寞的绿在这里等待。那么等待谁呢？

绿，是栖凤湖风景的基本元素。她平铺着，漫到湖空去。逢着大汛，雨丝都快要在天上挂不住了，阴沉的云霾也要随即摔下来了，但栖凤湖一点不慌张，一点不紧张，哪怕狂风吹斜水的流向，她永远是清澈的，她荡漾着，荡到岸边去，漾近树林里；逢着大旱，太阳在空中熊熊燃烧着，大地被烧烤的一片焦枯，但栖风湖一点不忧愁，一点不哀怨，哪怕炎阳晒干树的脂液，她永远是丰润的。

湖波闪闪，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湖水曾经依偎过的许多山，如今已沉重地倾坠于湖底，以前，那么高傲、那么伟岸的身躯，现在却永远也浮不出来了，成了湖的根。失去气势的山体半浸在湖中，伸出一截，谦逊地伫立湖中，好像寻找当年的同伴，好像探寻世间的消息。草木花卉满坡爬在上面，自然全是绿的，那绿是有重量的，把我的视线给压弯了，却在精神的树枝上开出了想象的花朵。

我在荡漾的湖水上诗意地缓行，精神之羽翼盘旋于寥廓的湖空。绿色牵挽着阳光，翩翩舞蹈，潇洒地展开丰富的层次：浅绿、深绿，淡绿、浓绿，嫩绿、苍绿，新绿、墨绿，翠绿、油绿，鲜绿，黛绿……随着一道早霞的异彩、一片朝暾的绚丽、一抹暮焰的余光、一缕月华的清辉……在天上燃烧，巧妙地变幻着神秘的表情，呈现出凝重的神态。天然画廊一段段地从百米深的湖中浮露，袒示着全部妖娆。一个春秋过去了，一个冬夏过去了，季节就这样轮回着，一个接着一个，轻轻地来，捧着一颗心，又悄悄地去，不带半根草，但自然的节律没有改变，山中的树叶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栖凤湖的颜色却始终都没有褪变，看不出四季经过的痕迹，妆容不改，依然如初。栖凤湖啊，年年四季如春！

栖凤湖啊，你那艳冶柔媚的绿容，透映在碧波潋滟的光影里，把我领向迷人的圣境。走进圣境，我想，人间任何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只能深深地祈祷与感谢：祈祷与神相通的宁静与安详，感谢大地山河的沐浴与启示。

一湖宁静的绿，是生命的琼浆。湖光山色间，百鸟的啼啭清润，万树的芳馨馥郁，群卉的千姿百态，处出安憩着秀嫩的绿意。闲庭信步的流云，苍翠欲滴的松杉，晶莹剔透的山泉，也拖着长长的绿的影子投入湖的怀抱。流光溢彩的蝶翼，更是从百花仙子的身边蹁蹁舞来，带着凝结在花叶上的清露，飞过高望界，飞过坐龙峡，飞过白鹤湾，飞过老司岩，醉在红石林的薰气里，而仙子沾香的舞衣也轻飘飘地掩藏了芳径。簇簇暖红冷翠，卷向浩瀚的空际，遗落在湖上的碎片，早叫低掠的水鸟衔走了。一湖清鲜的绿，是心灵的醴泉。高峡出平湖，栖凤湖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修建凤滩电站后才有的，并不古老，可是湖底却蕴藏着很多很多古老的故事，比如，河西白鹤湾战国古墓群，溪州铜柱遗址，会溪坪土司王城、三百洞诸葛亮藏书、科地坝悬棺……一串串故事迎着风雨从悠长的岁月的那端飘然而来，落在我的心里，把一却都给绿透了，我也就有了将这些叙述出来的冲动。一湖深沉的绿，是生命的隐喻。七月的风掠过湖面，在众人醒着的时候，我进入了梦境，梦里铺着一条通向天堂的路，我轻轻地踏着它，挥泪作别栖凤湖，向天堂缓缓走去。阳光洒下金色的雨，一片眩目的晶亮，一个在水边长大的人，记忆是湿漉漉的，水养育了我的生命，又来照鉴我的灵魂，连接我和这个世界的永远是这丰丰润润的绿。站在被微风吹拂的小舟上，我听到了朝云晚霞之下泼水的声音，看见了渔船上飘散的一缕缕细细的炊烟，嗅到了鼎罐里溢出的一缕缕郁郁的饭香，灶锅里冒出的一丝丝浓浓的鱼香。

绿意让我的目光清亮。四周青山的树林那边，弥漫着比湖水更深一层的绿色，绿得耀眼，绿得叫人心头发痒，对我是一种挑逗，一种诱惑。一条溪流荡开凉润的薄荫，一道石级越过溪塘，朝密密麻麻的树林里弯弯曲曲地伸去，斑斑驳驳的树影掉落在苍藓点点的青石板上，如画似的。飘溢的树馨、竹香、草芳沁人心脾，呼唤我往深处走去，仿佛去拾掇一个遗落在那里的梦。一只脚踏着跃动着音乐旋律的谱线，一只脚踩着闪烁着词语光芒的诗行，那是疏疏落下的雨，那是空空刮过的风，那是缓缓泄来的光，那是轻轻滑去的云。山中的清气如泉水一般往我的心里流，酒似的微醺着人，我饱饱地吮吸着，顿时整个身子都透明起来。临溪的地方，掩映在树木竹林里的吊脚楼，留住我的脚步，歇息中，滢滢的一溪碧水潆洄我的脚边，凉凉的岚气沾湿我的眉头。

山中的阴晴真是无定，头顶刚才还是清澄的，天上突然就送来片片睡莲似的云翳，一抹紫霭也悠悠地飘升在那道苍润的峰峦上，迷裹着四周。于是，雨来了，从云岭上不知不觉地来了，淅淅沥沥的，透透明明的，像绢丝织成的纱幕，像珍珠串成的帘子，很均匀地裹着山林。遮断的景物陷入昏瞑般的朦胧，轻袭一片更深的静。瞥视前后，经雨洗过的林径少了晃动的人影，也没有另外的喧嚷传来，树脂的清香，游丝的光亮盈满林间。倚栏闲凭，低暗的云影下，我听见夏虫在深草丛中的微吟，涧瀑在溪谷里的轻唱，清流在幽寂的山弯汇成浅浅一汪，静得不起一丝皱纹……我想隔水唤舟，浮荡于这片青青翠翠的湖边。

时光在不知不觉之中从我的发梢飞过，从我的眼角飞过，夕阳染红了高远的天空，将散落的金光涂到树稍，散在草地，撒在湖面。于是，我告别了栖凤湖，我把散乱的脚迹遗留在山林的角落，像丢弃一个温馨的旧梦；我把浅深的旅痕刻印入波流的碎影，像漫溯一段早逝的时光。

挥别湖上的云水，不带走一片绿色。

哦，栖凤湖，你把你的绿色永远留在我的生命里。

作者简介

向卫华，男，土家族，1967年11月出生，现供职于湖南省古丈县委组织部。总纂第二轮《古丈县志》，编有《古丈县地名志》《古丈县革命老区发展史》《古丈县抗美援朝老兵口述史》，出版有《古丈史话》《古丈记忆》《古丈茶香满天涯》《记忆里的乡村》等书，著有《舌尖上的古丈》《脚尖上的古丈》《开在乡村的花朵》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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