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冠军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年9月
【ISBN号】9787301352663
作者简介
About the Author
祖籍吴县,现任华东师范大学特聘教授、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院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从事以政治哲学为中心的跨学科研究,研究兴趣包括政治本体论、生命政治学、技术政治学、精神分析学、当代欧陆思想、当代中国思想。著有中英文著作十余种,近著包括《爱、死亡与后人类:“后电影时代”重铸电影哲学》(2019)、《陷入奇点:人类世政治哲学研究》(2021)、《从元宇宙到量子现实:迈向后人类主义政治本体论》(2023),曾荣获多个级别学术奖项。
内容梗概
Summary of Contents
目录
Table of contents
导论 再见智人:人类主义的黄昏
第一节 比人类更懂策略、更有知识、更会创作
第二节 人类主义/人类例外主义/人类中心主义
第三节 新启蒙主义抑或后人类主义
第四节 后人类主义地平线上再见智人
第一章 智能与智慧:器官学研究
“神人”的诞生,是智人丧失政治智慧,只剩技术智能所导致的结果。
引言 人类文明的“两把钥匙”
第一节 重思技术:作为“赛博格”的人类
第二节 重思政治:两次险些“被灭”的人类
第三节 重思技术政治(I):从智人到智城
第四节 重思技术政治(II):当代智人的去智化
第五节 智人与人工智能:构建共同体的两种模式
结语 智人的“共同命运”
第二章 大语言模型的信任问题:技术政治学研究
在迈向通用人工智能的技术加速时代,信任却处于深重的危机之中。
引言 技术政治视野下的信任问题
第一节 资本逻辑下的信任之殇:“机器末世”已在门口?
第二节 探究大语言模型的智能(I):自注意力与规模
第三节 探究大语言模型的智能(II):语言与神经网络
第四节 两个人类主义工程:价值对齐与机械可解释性
第五节 作为政治智慧的信任,及其当代危机
结语 在人工智能时代重铸信任
第三章 智能与速度:竞速学研究/
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人工智能时代”,恰恰是“智人”正在加速丧失自身之“智”的时代,人类文明正在全面陷入系统性愚蠢。
引言 人工智能时代的“乐戴分子”
第一节 速度与激情:生物化学算法遭遇竞速革命
第二节 速度与暴力:永恒“紧急状态”下的速度专政
第三节 人工非智能:从格林斯潘到“特朗普世”
第四节 系统性愚蠢与“纳什均衡”
结语 作为爱智慧实践/贡献性实践的哲学
第四章 竞速统治与后民主政治:政治哲学
研究(I)
人类的“个体”,变得无关紧要;而后人类的人工智能算法、芯片与大数据,才是“至关重要”的。民主权力正在被算法权力取代。
引言 从热词到关键词
第一节 作为“行动元”的人工智能
第二节 竞速统治与全面赋闲
第三节 “不被需要”的政治困境
第四节 算法权力、采集经济与民众时代的黄昏
第五节 后民主政治:算法偏见与神圣人
结语 重新激活政治哲学
第五章 爱、算法与后人类:政治经济学研究/
在大众文化中,爱被视为算法所未能攻克的最后一个堡垒。
引言 爱:后人类境况中的“人性”?
第一节 算法与奇点:爱、死亡、机器人
第二节 婚姻算法:经济学家、算法工程师、程序员
第三节 均衡状态:今夜无人出轨
第四节 为爱痴狂:当算法遭遇“一心人”
第五节 “人类高质量男性”与平台资本主义
第六节 智能化速配:算法革命与平台资本主义
第七节 两种怪物:爱和算法黑箱
第八节 真话代言人与第三个黑箱
第九节 算法偏见、系统性愚蠢与“后人类”大他者
结语 AI:后人类境况中的大他者
第六章 斆、创造与后人类:教育学研究/
如果在未来,许多人都将成为“无用阶级”,教育对于我们还意味着什么?
引言 从两性之爱到代际教育
第一节 当代中国“教育焦虑”与后人类未来
第二节 后人类境况:教育终结抑或终身教育
第三节 冲破表征主义:教育实践的激进更新
第四节 重思教育:非人类与人类交互触动的实践
第五节 返回中国:先秦教育思想的激进化
结语 中国教育实践的“古今之变”
第七章 机器人与“人类学机器”:政治哲学
研究(II)
在那正快速到来的“智能时代”,“无用阶级”将被排除出来,而高贵的“赛博格”对“无用阶级”做出的任何行为,都将变得正当。
引言 奇点临近:对人类主义的反思迫在眉睫
第一节 暗含于人类世中的“维度变化”
第二节 纳粹政治:“人类,太人类了”
第三节 “人类学机器”的变态内核
第四节 “善智”:人类主义“价值”的不善
第五节 人工智能正“走向坏的一面”?
第六节 “赛博格机器”所制造的“超人类”未来
结语 从20世纪犹太人到未来“无用阶级”
第八章 技术与生命:技术哲学研究
人类世的困境就在于:人类这种“超级生命”,切实地影响到了地球这个“超级有机体”。
引言 重新回到这个问题:什么是技术?
第一节 进入了“技术统治”的时代?
第二节 技术与生命(I):负熵性复杂化
第三节 技术与生命(II):生命以负熵为食
第四节 技术与生命(III):抗拒必死性的努力
第五节 宇宙尺度上的技术哲学(I):熵学
第六节 宇宙尺度上的技术哲学(II):出走
第七节 行星尺度上的技术哲学(I):盖亚
第八节 行星尺度上的技术哲学(II):熵世
第九节 重启“人化”:从智人到负熵人
第十节 在“特朗普世”中思考人类技术
结语 从无机物到人工智能的技术发展图景
尾论 大语言模型时代的知识实践
在后人类主义的地平线上,我们仍然可以保有我们的智慧,仍然可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智人”。
引言 跨学科研究何以必要?
第一节 后人类知识实践者:作为通家的专家
第二节 “离身认知”与语言学转向
第三节 论知识实践的原创性(I):纯粹潜能
第四节 论知识实践的原创性(II):量子思维
第五节 知识的后人类杂交与非现代杂交
结语 再见智人,在大语言模型时代
后记 在爱(AI)智能爱智慧的道路上
智慧为什么值得去爱?
征引文献
人名索引
术语索引
大众文化作品索引
名家推荐
Expert recommendation
——理查德·沃林(纽约城市大学历史与政治科学杰出教授)
——张成奇(悉尼科技大学人工智能杰出教授, 国际人工智能联合会2024大会主席)
精彩摘编
Highlights Compilation
智慧为什么值得去爱?
爱,是一个后人类的事业。
哲学,就是对智慧的爱。
然而,在“智能时代”,对智慧的爱,本身很后人类。
在深渊性的“奇点”临近的当下时刻,很有必要重新追问:智慧为什么值得去爱?仅仅因为我们把灵长目人属下唯一现存物种,也就是我们自己,称为“智人”么?
“智慧”和“真理”不一样。智慧不是定于一尊的、终极的,而是实践的、在使用中不断发展与更新的。
吉奥格·黑格尔有一句名言:“智慧女神的猫头鹰黄昏时才起飞。”
170年后,福山等当代自诩的黑格尔主义者们,热情欢呼“黄昏”已经到来,历史业已终结,“智慧”的最终形态已被人类掌握。该形态,被福山认定为自由民主与资本主义。然而,“黄昏”不恰恰意味着走向长夜?“起飞”不恰恰意味着彻底离开?“历史终结论”,不正是人类告别“智慧”后的政治学说?
在福山的老师亚历山大·科耶夫眼里,历史终结意味着,再没有重要之事值得实现,故而不再会有什么根本的变化,不再有任何理由来改变人对世界和对其自身的根本性理解。于是,人不再需要哲学性的反思,而是尽情拥抱“一切让人快乐的东西”(科耶夫对快乐加了字体着重,并列举了艺术、嬉戏)……在那个“最后的新世界”里,人们返回动物状态(亦即“人的消亡”),男男女女“像幼年动物那样嬉戏”。
在20世纪50年代科耶夫便宣称,这种“回归动物状态”在美国已经泛滥——“欧洲的延伸已经超过欧洲本身”。他甚至直接将其称为“美国的生活方式”,并认为日本也是彻底的“动物王国”,但不同于美国,日本还保留了武士道的自杀精神。科耶夫强调“人的消亡”并不是灾难,而是历史达到它的最顶端。
科耶夫的分析,线索明晰而有力。在历史终点处,哲学毫无价值,人们快乐地集体跟智慧道“再见”。福山自己亦承认:生活在历史终结时代的人,是尼采所说的无希望、无创造、平庸浅陋的“末人”。
末人,将全面取代智人。
有意思的是,提出“历史终结论”十多年后,福山用一本专著的篇幅来抵制“我们的后人类未来”。显然,作为末人的人类,才刚开始快乐起来,还没有嬉戏够,怎么突然就面对“后人类未来”了呢?于是,以捍卫人类(末人)的名义,福山对“后人类未来”口诛笔伐。然而,福山所捍卫的,是跟智人道“再见”后的“没有未来的未来”——“历史终结”,本身就意味着不再有未来。生活在历史终结处的末人,只有明天,没有未来。福山既反对“后人类”,也反对“未来”。
在学理层面上,认定人类文明之历史业已抵达终点,这本身便限定了“智慧”的天花板。福山版本的“历史终结论”,实际上标识了:智人为构建共同体秩序历史性迭代出来的某一种智慧(自由民主与资本主义),在“历史终结”这个闭合性状况下,使自身达成整体化,亦即,变成了真理。也就是说,在30多年前,福山认为终极“智慧”已经牢牢被“人”——一部分意识到自由民主与资本主义“终结”了历史的人,包括福山自己——抓在手里。正是这部分人握有了智慧,和“智慧女神”并肩而行,其他绝大部分人不需要再追求智慧(尤其是不同的智慧),集体成为吃喝玩乐、纵情声色的末人。
我们看到,对于“智慧”,福山是占有逻辑(“那是我的”),而不是爱的逻辑(“那是我的缺失”)。
在人类主义框架下,人类擅长占有,而不是爱。尽管被视为人类主义核心价值,爱,从来同人类主义框架格格不入。
爱,很后人类。
书本之外
Beyond the books
数学家、物理学家、计算机科学家约翰·冯·诺依曼在1957年做出如下判断:“技术的不断加速进步......将带来如下图景:我们正在逼近人类历史上的某个本质性的奇点,在奇点之后,我们所知的人类事务将无法继续”。于该年去世的诺依曼没有生活在Sora(“世界模拟器”)业已诞生、GPT-5即将诞生的2024年,但他仅凭对彼时技术发展与人类文明其他领域状况的观察,以及基本的数学知识,就预见到人类文明很快会撞上“奇点”。“奇点”,指向人类一切既有知识全部失效的那个位置——“奇点”之后世界将完全不同。能不能从“面向奇点”系列会议转成“奇点之后”会议,我们彻底无从知晓。
在出版于2005年的《奇点临近》一著中,计算机科学家雷·库兹韦尔推断人工智能将在2029年全面达到人类水平,而“奇点”则将发生在2045年。他联合商业太空探索领军人物彼得·戴曼迪斯于2008年建立了著名的“奇点大学”,旨在研究解决“人类面临的重大挑战”,2012年则进一步把该校发展成“奇点教育群”。2024年6月底,库兹韦尔推出了新著《奇点更近》。在这本跳票了两年的著作中,库氏宣称“通用人工智能”将在2029年之前到来,AI在处理所有任务上皆远超人类。在一本比《奇点更近》更早三个月问世的人工智能研究专著里,物理学家、科学作家万维钢(本届思想碰撞会的主旨嘉宾之一)声称“拐点已到”,AI很快就将系统性地“颠覆世界”。
明天,不会在昨天与今天的延长线上。从库兹韦尔到万维钢,从奇点更近到拐点已到,人类的顶级头脑皆在用手中笔当计时器,在人类文明的“余留时间”(借用政治哲学家吉奥乔·阿甘本的术语)里迫切地、努力加速地去思考诸种奇点性的挑战。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不得不调整知识实践的方式。
实际上,在生成式AI时代,写书这种知识实践已然是太慢了——面对2024年以来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技术进展,库兹韦尔被逼得只能把那本酝酿了多年的《奇点更近》立即推出。我自己研究大语言模型的专著《再见智人:技术-政治与后人类境况》原本预计在2023年8月面世,然而在编审过程中各种新涌出的发展使得我不断新增论述;北京大学出版社每次拿到新的增订内容,则把书稿重新放入编审流程中(所有流程再走一遍);等到出版社快走完流程,我又不得不对书稿添加新的内容与修订……《再见智人》最终在2024年8月得以问世(体量亦从500页变成了600页),但我对包括Sora与GPT-4o在内的近半年各种革命性发展的分析都只能放手,无法纳入书中。
在这个面向奇点的生成式AI时代,万维钢选择通过写日更专栏这种高压方式来写书,而我们则选择在学术研讨会基础上加开思想碰撞会。为什么要思想碰撞?
那是因为:不碰撞,我们就没有思想。“It takes two to think”(要二才能思)——这是2024年1月发表在《自然》子刊《生命技术》上的一项神经科学研究的论文标题。万维钢在《拐点》书中的一个注解,让我注意到了这个文献(可想而知这本书出版流程有多高效!)。这项研究的结论是:“通过与其他人对聊,我们不仅可以汇集我们每个人所个体性欠缺的信息或想法,而且还能够即兴生发出我们自己无法独自获得的新思想”。独自思想,实际上根本无法思想。这也是为什么我反对万维钢对冥想(meditation)实践的支持。晚近这些年来,硅谷特别流行冥想实践,很多公司都设有专门的“冥想室”——人们被鼓励进入一个黑暗的空间中,独坐一个完整的时间段(半小时抑或整个半天)。万维钢在讨论《为什么佛学是真的》以及《巅峰表现》《生活黑客》等书时,对“静坐冥想”实践盛加推崇。
一个人在黑暗中对着墙壁(或者空气)想,在我看来这是“西方佛学”(Western Buddhism)以及类似“东方主义神秘学”的最糟糕遗产之一。这不是知识实践,而是它的反面。闷头想,不如二人行(“要二才能思”)或三人行(“三人行必有我师”)。在灯下读一本书(亦即,和一位作者一起思考),远胜于枯坐在黑暗中——后者只是任由自己的生命在黑暗中流逝,既无法思,亦未能睡。
人的思考(think),从来是和其他能动者——人以及非人类(某物、某种方法论……)——共同思考(think-with)。我那部出版于2023年的元宇宙研究专著《从元宇宙到量子现实》,后记题目就叫“幸运与君共宇宙”:跟许许多多思想者一起,我才有自己的那么一块不断处于“形成”(becoming)中的思想。你可以成为一部书或者一篇文章的署名作者,但你必须知道,自己的每一笔下去,皆有很多看不见的能动者在握笔,实际上跟你这位“笔者”一起在写。勒内·笛卡尔那句“我思故我在”(I think therefore I am),必须被改成“与君共思故‘我’在”(“I” think with you, therefore “I” am)。
而今天,我们身边已然站着一位不断展开知识实践并具有强大能力(深度学习+文本生成/影像生成/世界生成)的能动者。我们不能仅仅把AI当成工具,而有必要将其视作共同思考的伙伴,终身学习路途上的一位挚友(具有超能力的挚友)。当我们仅仅把AI当作工具时,它会把我们不断推向“系统性愚蠢”(借用技术哲学家贝尔纳·斯蒂格勒的术语),亦即,丧失我们自身的知识与认知性能力。然而,当它成为那些见贤思齐者生活里的一位老师时,那么,未能三人行时也能必有我师,未能二人行时也能通过对聊来思考。与其黑暗中冥想,不如点开大模型APP和它一起想,跟它一起展开知识实践。
我们从不一个人思想,我们需要思想碰撞。身处面向奇点的技术加速时代,我们必须要有密集的思想碰撞会。这里是终身学习者们面对加速翻涌的未来不确定性/可能性的智识过招,是在彼此思想触动上构建团结的努力。
来源:学术匠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
2022年度CTTI高校百强智库
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