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胜：我与当教师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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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136期

总第1239期

我与当教师的

二哥

陈红胜

　　前几天，我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平时她很少打电话给我，一接通我立马就问怎么了。老妈那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胜秃（秃在我们当地多为对晚辈的昵称或者是小名），你二哥下个月过七十岁整生，你晓得不？”我惊讶地说：“二哥都七十岁了？”二哥过生日本身没让我惊讶，但他已经七十岁的事实确实吓到我了。我一直以为他只比我大十几岁，也就刚过六十。我略带敷衍地应付老妈：“晓得啦晓得啦，您放心就是。”刚挂了老妈的电话，我哥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说的也是同一件事：“二哥下个月生日，你怎么安排？”我回答：“你是哥，你来安排啊，我听你的就是。”一直以来，家里家外的大小事，我都是这样处理的。谁让我是弟弟呢？在我的理解中，弟弟就应该凡事“甩锅”（甩哥）的。

　　这个二哥，其实是我表哥，我大舅家的大儿子。一直叫他二哥是因为纪念早年夭折的大表哥。我妈兄妹四人，上有三位哥哥，她最小，大家都叫她幺姑娘。因为我有三个舅舅，表哥表姐加起来有十几个。二哥是老大，而我呢，在表兄弟中最小。

　　二哥很早从师范学校毕业，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我们乡镇中学当老师。等我读初中的时候，他已经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后来又当了校长。再后来，他又调到县里某中学当领导了。提起他的名字，我们当地方圆几十里地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二哥对我家的帮助最多，也是我家的精神支柱。有事找二哥，是我家那些年的共识和习惯。特别是我哥，二哥直接影响并帮助他成长成材。二哥是数学老师，后来我哥也成了数学老师，而且，成了市级重点高中的名师，这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我哥也因此成了二哥的骄傲，无论何时提及我哥，二哥都是满脸自豪。

　　我进初中时，我哥已经初中毕业了，二哥已经是学校领导了。他把用在我哥身上的所有方法都在我身上用了一遍，诸如安排到最严厉的老师班级，和成绩最好的学生同桌。中间发现我成绩不行，又让我留级等等。想我成材他可谓是想尽办法，但最终我的表现还是让他失望至极。我的不成器终归成为他教书育人经历中一个抹不掉的遗憾。

　　年少轻狂叛逆心很重的我，那时候行为乖张得没边没际，已过三十几年，想起那些旧事还仿如昨日。

　　一整个冬天，老师看我总把一个大棉袄披在身上，就批评我:哪像个学生，像个二流子一样；要么穿着，要么脱掉。我脱口而出怼过去：“穿着热，脱了冷，披着才合适啊！”还有一次，上我喜欢的语文晚自习，那个年代流行吹“大大牌”泡泡糖。为了练习吹泡泡糖，我的腮帮子都吹肿了。我吹泡泡技术简直炉火纯青，老师刚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我就把泡泡糖吹得比脸还大。结果老师一回头，泡泡来不及缩回去，一着急就破了，把我鼻子、眼睛、嘴巴都盖住了，这下弄得哄堂大笑。就这样，我还敢和老师吵架。老师告状到二哥那里，二哥又是把我好一顿收拾。

　　让二哥抓现行的一次是，有个女同学参加县运动会比赛回来，还在晚自习的我跑到人家面前问东问西，声音又大。自己不学习还影响别人，这一幕刚好让巡视纪律的二哥发现了，他喊我到门口，啪啪给了我两巴掌，另外又来两脚。我还对他气乎乎的说：“同学参加比赛那么大事情，关心一下有啥呢？”那个时候的我就是纠筋屁多（爱狡辩），对谁都是一百个不服气，和所有老师对着干。反正心里就憋着人家成绩好凭啥要我也要成绩好的歪理。

　　估计那时候的老师也分析过：这家伙你要说他反应慢、笨吧，他吵架就从来没有输过；你说他聪明吧，除了文艺、体育，他没有一样行的。特别是数学，就没有开窍过。不要说那时候，就是现在让我点个货，一双双地数都没有对过一次。就这数学功底，至今都不敢打听原来教我的数学老师现在贵体是否安康，假如不好，总感觉是被我当年给气坏的。

　　终归还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老师们最后对我失望透顶也不管我了。毕竟管多了也没有效果，还落一个师生对立得不偿失。确实，自古以来的老师都是喜欢成绩好听话的学生，但成绩不好又调皮的学生又有几个喜欢自己的老师呢？不是说爱是相互的吗？所以很多年我也不喜欢所有教我的老师。

　　四年的时间，仿佛让我练就了一身“忍者”的功夫。真的羡慕别的学生说不读就不读，我不敢提，毕竟多少还是有点怕二哥的。对于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来说，这四年可能如同白驹过隙；但对于我这样的学生，每一天都仿佛度日如年。我每天从早到晚都得按部就班地跟着大家的步伐，假装自己很忙、很用心，而一到考试，我就得真的全力以赴，至少也要考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好向家人交代。

　　语文老师曾说过：“鲜花需要绿叶配，鲜花显得更娇贵。”大自然中确实如此，人类社会又何尝不是呢？于是，我就默默地做了四年的“绿叶”。可最后鲜花都让人摘走了，却只剩下我们这堆无人问津的“烂树叶”。所以后来我觉得语文老师也挺会忽悠人的。

　　现在回想那个年代的我，如果稍微懂事开窍一点，哪怕就用学吹泡泡糖那一半的精神对待课业，生活也许不至于吃那么多苦了。

　　“吃不了学习的苦就吃生活的苦”确实是铁律。不到17岁的我去汉阳干过农场，也在家附近的矿山干了快两年苦力。再后来又随打工潮北上，辗转几年，又到了南方，除了不进厂打螺丝以外做过很多行业。期间和二哥联系也很少了，只知道我辍学后他全身心辅助我那最小的表哥，又精心培养自己的儿子，都考入了最好的高中，最后都考入了理想的985的大学。

　　听说二哥一有空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就骑着他那二八大扛，提着公文包下乡走访贫困辍学学生。尽最大的能力和家长沟通劝留每个适龄学生，经常自掏腰包帮学生解决学费和生活问题。二哥一生深爱他的教育事业，因为工作出色调进了县城学校继续做领导了。再了解二哥的情况就是家族有大事情发生或者过年见面的时候了。每每家族有事，基本都是二哥操持，周亲达理他每一样都处理的利利落落的。

　　特别是前年，因为两件事让我对这个二哥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有个表哥也就是二哥的堂弟，因为年轻的时候工作太苦，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县医院检查，也一直没有确诊。钱花了不少，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后来二哥知道了，直接带他去省城医院，自己花钱花时间帮表哥找到病因和治疗方案。另一次，这个表哥因为一起交通事故，不懂法律法规，被对方忽悠私自协商。事后检查发现受伤很严重，也是二哥来回奔波，耗时几个月才帮这个表哥讨回公道。

　　这就是二哥，他总是默默无闻地帮助着他身边的每个人，就像当年全身心地帮助我哥和我一样。多年以来我也一直逃避着与二哥的交流，就像当年啥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也一直没有对二哥说一句感激话。

　　当年揍我的老师，我几乎都忘记了。而我记忆最深的尤其要感恩的，还是我那永远笑眯眯的二哥。当年被揍的学生，也已经变了，年过半百的他，早已懂事。每每想起过往，还是满心的懊悔。二哥当年的付出也没有白费，这不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子，也早就念叨您的好了。借此二哥古稀寿辰之际，真诚地向你说声谢谢，当年的二哥为了我的成长是真的费心了！

　　希望天下的哥哥都像二哥一样，长兄为父，那不仅是责任，而是对亲情的一份担当。

　　二哥为人赤诚低调，他从不提及桃李满天下的过往，还有那功成名就的殊荣。他有极好的福报，儿女成才，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现如今他身轻体健，在悠闲的时光中，享受着其乐融融的退休生活。

　　最后携全家一起祝二哥寿辰快乐，健康常伴！

　　附我哥哥陈红明写给二哥生日的祝福诗二首

　　颂表哥李绍平

　　恩兄绍平近古稀，

　　数学园地育桃李。

　　校长风范人皆仰，

　　师德高尚世所奇。

　　授我学识兼情义，

　　助我翱翔福泽被。

　　兄长师尊心相应，

　　感激涕零永铭记。

　　外一首·贺绍平兄七旬寿

　　七旬寿诞体犹健，

　　绍平风采胜当年。

　　学海无涯传智慧，

　　杏坛有幸育英贤。

　　生活学习皆关照，

　　邻里亲朋齐挂牵。

　　修得福报长寿乐，

　　诗酒言欢话桑田。

编者点评

      这篇散文随笔通过对“二哥”的回忆，展现了亲情、责任以及成长的复杂过程。文章运用朴实的语言，表达了对二哥的感激与敬仰，尤其是在主人公年少叛逆时，二哥以严厉和爱心帮助他成长，尽显长兄如父的担当。

　　一、主题与情感表达

　　主题明确：这篇散文随笔以二哥的七十岁生日为契机，回顾了二哥的一生及其对家人的影响，尤其是对自己成长过程中的帮助，主题清晰地围绕着亲情、感恩以及对二哥的敬重展开。

　　情感真挚：作者通过讲述与二哥之间的种种往事，从二哥对自己学业的操心，到自己年少时的叛逆，再到多年后对二哥默默付出的感恩，情感表达非常真挚。如“每每想起过往，还是满心的懊悔。二哥当年的付出也没有白费，这不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子，也早就念叨您的好了。借此二哥古稀寿辰之际，真诚地向你说声谢谢，当年的二哥为了我的成长是真的费心了！”这些语句充满了作者对二哥的愧疚与感激之情。

　　二、人物塑造

　　二哥形象丰满：职业成就方面：文章详细描述了二哥的教育工作经历，从乡镇中学的教导主任、校长，再到县里中学的领导，“提起他的名字，我们当地方圆几十里地应该没有不知道的”，展现了他在教育领域的成功。

　　品德方面：通过描写二哥对家人的帮助，如对“我”和“我哥”成长的影响，对其他表哥的帮助（带生病的表哥去省城医院看病、帮遭遇交通事故的表哥讨回公道等），塑造了一个善良、乐于助人、长兄为父般担当的形象。而且他“为人赤诚低调，他从不提及桃李满天下的过往，还有那功成名就的殊荣”，进一步凸显了他品德高尚的特点。

　　“我”的形象辅助主题：作者通过描写自己年少时的叛逆形象，如在课堂上的调皮行为、与老师的对抗等，来衬托二哥对自己的操心与付出。“我”的不成器与二哥的尽心尽责形成鲜明对比，更加突出了二哥的形象以及他对“我”成长的重要性。

　　三、叙事结构

　　条理清晰：文章以接到二哥生日通知开始，然后引出对二哥的介绍，包括他的身份（表哥关系）、工作经历、对家人的帮助等。接着回顾自己的年少时光，讲述自己的叛逆以及二哥对自己的管教。再叙述二哥在家族中的作用和他对其他亲戚的帮助。最后回到二哥的生日，表达对二哥的祝福，叙事结构层层递进，条理清晰。

　　过渡自然：在叙述过程中，段落之间的过渡比较自然。例如，在讲述完二哥对“我”的学业帮助后，以“终归还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自然过渡到自己辍学后的经历；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后，又以“听说二哥一有空呢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渡到对二哥近况的描述。

　　四、语言特色

　　朴实生动：文章语言比较朴实，如“秃在我们当地多为对晚辈的昵称或者是小名”等语句，充满了地域特色。同时，在描写自己年少时的调皮行为时非常生动，像“一整个冬天，老师看我总把一个大棉袄披在身上，就批评我:哪像个学生，像个二流子一样；要么穿着，要么脱掉。我脱口而出怼过去：‘穿着热，脱了冷，披着才合适啊！’”这样的描写让读者仿佛能看到当时的场景。

　　富有生活气息：文中使用了很多口语化的表达，如“纠筋屁多（爱狡辩）”“吃不了学习的苦就吃生活的苦”等，使文章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可以说，这篇散文随笔通过亲情主题，结合真实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展现了二哥的无私和主人公的成长。虽有部分语言和节奏上可以精炼，但整体而言，这篇文章情感真挚，富有感染力，尤其是在反思与感恩的层面上，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熊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