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ATP250的赛程安排让布云朝克特久违地在杭州多待了一段时间。比赛结束后,他和很久没见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对他来说,这是繁忙的赛季中,一段轻松惬意的偷闲片刻。
随着今年奥运会后国人对网球兴趣的攀升,加上布云朝克特在ATP赛事中亮眼的表现,人们对他的关注也在短期内迅速提升。布云朝克特自己却对外部的这一变化毫无实感,他与外界的反馈有着一定的时差。
“我其实不知道大家对我有更多的关注,因为我最近赛程排得很满,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关注外界的声音。基本都是身边的朋友发相关的信息让我看,我才了解一些。”
网球赛事多且紧凑,四大满贯再加上ITF和ATP的各类巡回赛,赛期密密麻麻填满一整年。处在上升期的布云朝克特自然需要,也愿意参加更多的比赛。随之而来的,是他的生活逐步缩减至以网球为核心的范围,只有与网球强相关的事物不会被从中清退。
布云朝克特睡前一直习惯看些影片,或者读读书。他的片单里,不是谍战片就是反黑剧,逻辑缜密、情节紧凑,虽然怎么看都和助眠相去甚远,但这确实是他疏导自己、减缓压力的一种方式。
“我喜欢是因为这类影片能让我看到以前的不容易,也看到了生命的珍贵性。虽然现在我们都处在各种压力之下,但我经历过的或正在经历的压力,所有这些和死亡相比,还是差距很大的,毕竟生命才是第一位的。这样想完我就会觉得轻松很多。”
看剧的时候,布云朝克特也会不自觉地代入其中的角色。在精力再稍稍充沛一些的时候,他还会代入不同的角色,按照已有的信息去推演事件的脉络。“有些剧不会提前给到观众过多的线索,你就不会有上帝视角,而是需要跟着角色一起去思考。”
电影被他用作沙盘,即便离开球场,他也在不停地推演,“其实我们网球比赛也是一种战争,这些片子让我不光看到以前的生活,还能看到以前的战争是怎么打的,会学习到很多精神还有思维模式。”
但到比赛再密集一些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减少睡前活动的时间,除了网球,生活被挤压至趋近于真空的状态。“在中网的时候我新买了一本书,是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因为这段时间比赛太忙了,我就只读了几页,不过我觉得挺好看的。”
也正因如此,布云朝克特会将网球相关的人事物都放在心上,将这些都主动调整为更正向的,给到他积极回应的状态。比赛打到现在,他其实不会再因为输赢有很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更希望他和他的团队能够一直处在一种融洽的氛围中。
“我现在主要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团队,我希望大家有好的氛围,维持住轻松快乐的样子,不要输了场球大家就不敢说话或者比较严肃,否则会影响到大家后续的工作状态。”
他将这种自在舒适的氛围维持得很好,团队成员之间更像是朋友的相处模式。“我们都很放松,基本每次吃完饭之后都会一起喝咖啡闲聊一会儿。每次坐车去比赛,路上可能有个三四十分钟,我们就会在车上聊很多有趣的事情。”
布云朝克特和网球的第一次接触不具备困顿被纾解的豁然开朗,也没有为远大理想立心的戏剧式情节。布云朝克特自己回想起来当时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只是一个体能旺盛、精力充沛的小孩子接触到了一项好玩的新事物。“因为那个时候还很小,我不知道什么是网球,也根本不知道什么算是职业,只是很好奇。”
从已经成型的轨道追溯回去,布云朝克特的网球职业生涯无疑是由此开始的,但设身处地地回到他当时的视角,他的发展并不明晰。“当时只是让我来先试一试,如果我打得好,才会有发展。那时候想得最远的应该就是有没有可能进省队。”
比赛对布云朝克特而言不止于检验训练成果的环节,他在经验和技术上的进步更多地需要实战的激发。心理素质、对对手的分析预判、打法的临场调整……这些只能从一轮轮的实战中汲取。他这种侧重在实战中积累经验和提升技术的想法,令他获得更多的正向反馈,也更有动力投身于之后的训练与比赛。16岁那年,他一共拿下7个ITF青少年网球巡回赛的单打冠军,来到了青少年第五的世界排名。随后的三年,布云朝克特的发展却被伤病和疫情突然暂停。
卡在18岁转职业的节点,参加比赛的机会因为不可抗力骤然减少。“原本网球运动员一年中会打到二十多场比赛,那两年我大概只打了六七场比赛,其实基本等同于没有在比赛。”在被迫停下来的时间里,他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学业和日常训练,只是在看到同期受训的朋友在转职业后有了各自不同的发展,再看到自己因为无法参赛拿积分而日益走低的排名,难免会滋生出焦虑,但更多的还是想要重返赛场的迫切。
2022年,布云朝克特终于迎来他职业生涯中的首个完整国际赛季。这一年,他拿到了6个ITF希望赛的男单冠军,世界排名从年初的1990名直升到年底的277名。他用“顺”来形容这个赛季的经历,“相比于ATP比赛来说,ITF比赛的整体难度没有那么高。但是当时我的水平也就在那个层次,也不会说比赛简单到哪去,还是一关关慢慢打过来的,只不过说结果都是顺利的,整体心态是比较轻松的。”
他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也不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这停滞的几年他没再有过多的想法,早几年开始进入职业生涯与现在的不同无非是拥有挑战赛外卡,外加职业生涯起步早了几年这两个差别。他的关注点早不在于此,而是随着赛事的进展,不断向前。
布云朝克特结束中网男单8进4比赛,回到酒店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他即将进行的中网半决赛也在这一天。训练和比赛消耗的大量体力一般会让他有一个不错的睡眠质量,但这天他少有地没睡好,七点就再也睡不着了。
能够进入到半决赛是布云朝克特没有设想过的,“都是一场比赛一场比赛去打,每一轮都很艰难,每一轮你其实也不知道会赢还是会输。”布云朝克特很聪明地处理着自己和比赛的关系,不为单独的某一场比赛赋予特殊的意义,打赢了便和团队一起好好短暂地放松一下,输了就只带着他需要的技术和经验走,把不需要的情绪遗留在赛场上。他的网球不含杂质。
中网半决赛后,布云朝克特的世界排名上升到69名,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进入前50名。之后他的赛程安排依旧紧凑,上海大师赛之后又要赶赴哈萨克斯坦继续ATP250的比赛,随后就是巴黎ATP大师赛和欧洲的250赛事。
“我最期待的就是接下来的赛事,因为如果我能赢球,就能再创我职业生涯的新高。其次就是明年澳网正选,那会是我目前最大的一个舞台,作为大满贯的正选,我可以靠我的排名跳过资格赛,直接参加正选,所以我觉得这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但也是我非常大的动力。”
提及澳网,布云朝克特明显地更加兴奋。他对和世界顶级水准的球员对战的渴望更甚于自己排名的上升,“我想说心里话,大家都想轻松地赢球,但这种顶级赛事不会有轻松的比赛,所以我更希望有一个高质量的比赛,我也能从中收益更多。”
他并非不在意这个体系对他综合实力的评判,只是在面对每一场具体的比赛时,他能将当下的比赛拆分出来,享受网球本身,等比赛结束后,再将凭借自己实力获得的或多或少的积分垒到自己的总分中,像是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搭积木游戏。
同样,他对团队的信任也很纯粹。他深知自己的进步并非独自努力的结果。既然选定了现在共事的伙伴,布云朝克特便将相应的工作全权交给他们,他相信团队的判断。
“如果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只可能是比赛结果不好。我觉得绝对不会是我训练的问题,我的训练一定是好的。比赛结果不好,我需要的是多打,再打,继续打。”
摄影/任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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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A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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