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我国基础教育阶段存在过度的教育竞争,主要表现为学校、家长、学生等对分数和升学的过分追求。这种过度的教育竞争也被称为教育内卷,它给师生带来了极其沉重的压力,使得教育偏离了本质,也使得现代教育成为人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最重要的异己力量。[1]近年来社会各界之所以讨论教育内卷,[2]与教育没有从人出发,只是聚焦了人生长过程中的一个要素——“分数”有很大关系。当一切以分数为出发点时,人成为次要位置了,人的价值在某种程度上就会被忽视甚至被牺牲。反复追问教育的意义,回到人本身,发展人,让人在完整的教育中成为独立的个体,这也许是我们所期待的教育的基本立场。从这个立场出发,十年来笔者一直在思考、探索教育内卷的破解之道。

1991年笔者从江苏省镇江师范学校毕业后就读苏州大学中文系,1995年留校任教,成为苏州大学文学院语文学科教学法教师。[3]从2015年开始担任中小学校长,创办过苏州大学实验学校、苏州大学第二实验学校和苏州大学高邮实验学校,至今仍然担任苏州中学伟长书院院长,主持伟长实验项目(以下简称“伟长实验”)的教育教学管理工作。笔者在主持苏州第三中学慧成实验项目(以下简称“慧成实验”)时,就尝试探索家长不内卷的路径;在苏州大学实验学校任校长时,全面探索教师不内卷的办法;在主持苏州中学伟长实验项目时,深入探索学生不内卷的教学变革;如今在任苏州大学师范学院院长兼基础教育管理办公室主任,又积极推动“大国良师工作坊”,以破除内卷为目标,推动大学教师到中小学中去,邀请他们一同探索基础教育改革实践。

2015 年,笔者负责苏州第三中学慧成实验项目,相当于担任苏州第三中学慧成实验初中的校长。在项目伊始,笔者就在思考,怎样面对教育内卷?就是让孩子“慢下来”,让父母“慢下来”。为此,从宣讲面试开始,直至学校教育的全过程,我们都力图让父母和老师共同“在场”,使孩子“慢下来”成为家长的共识。

(一)向家长阐释“慢教育”理念

在招生之前,学校做了三场招生说明会,阐释我们对这个初中实验项目办学的理念。我们强调让教育的节奏回归到正常速度,“慢教育”不是真的速度落后,而是让孩子有正常的生活节奏和学习进度。苏州第三中学的前身是慧灵女中和晏成中学,之后又使用了百年老校善耕小学校区,因此我们提出：以善耕的老师,用晏成的方式,育慧灵的学生。课堂上培育学生的思考能力,让孩子们会思考,书面作业尽量在学校就完成;家庭培育孩子独立阅读的好习惯,通过亲子阅读建立和谐的亲子关系;周末希望孩子能到大自然中去真实体验,能到真实的社会活动中承担公益责任;每个学期都有一周的研学综合实践活动;等等。这些办学理念若没有家长的理解、赞同和支持,学校工作一定是寸步难行的。

(二)面试父母的教育观念

面试父母而不是面试学生,更不是用考试的方法面试学生,这在当时引起很大的反响。我们觉得小学毕业生差别不太大,只要养成较好的生活和学习习惯,爱阅读能思考,这就可以了。初中学生的生活状态与父母的陪伴状态密切关联,要想让教育“慢下来”,需要父母“慢下来”。

面试需要父母同时参加,由主试官提问必答题,以一个家庭为单位回答,回答时间五分钟。面试围绕家庭教育、家长的教育观等问题展开。例如,你希望自己的孩子40岁是什么样子?在与孩子相处的13年中,你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记得最深刻?你是怎么发现孩子一个不好的习惯的,你是怎么改变这一不好习惯的?然后是无领导式小组讨论,题目与慧成实验的办学理念相关。例如,我们倡导“慢教育”,不主张到培训机构超前学提前练,你赞同吗?如果不赞同是因为什么,如果赞同你准备怎么做?我们认为成长比成绩更重要,所以周末我们主张孩子有半天时间能够去参加公益活动,您支持吗?支持的话,准备怎么做,不支持的话,有何理由?诸如此类的话题,每一小组有三位评委,负责观察评分。面试全程录像保留至学生初中毕业。

五年的办学实践告诉我们,面试家长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双向选择,家校教育观念上的一致,是孩子生活健康的保证。父母选择学校不一定是选择名校,最重要的是选择与自己对孩子成长有共同期待的学校,选择适合自己孩子的学校。

(三)与父母合力管理作业时间

为了让孩子的学习节奏正常化,我们完善了作业管理流程。每天一放学,每个班的学习委员会把一天的作业布置情况汇总到当值老师处,当值老师会在父母群里给出一个完成时间,原则上周一到周五每天作业完成时间不超过晚上八点半,周五的作业和周末两天的作业分开来计算完成时间。老师群里也知道每天的作业情况,以便协调作业量的多少,做出相应的增减。每天的作业以晚上八点半为限,拍照上传到学科老师的群里,过期所提交的作业一概不算。八点半到九点半是自由阅读的时间,英语阅读需要大声朗读或背诵规定的英语文章,每天上传视频。周末的作业是周日晚上七点之前上传。孩子九点半必须睡觉,可以提前,不准延后。让孩子的生活节奏不被卷,慢下来,多睡一小时,这样的教育价值观念需要父母高度认同,否则根本不能实行。五年,我们做到了。哪怕初三,我们也就放宽一小时,九点半必须上传当天作业,十点半必须睡觉。管理好了学生在家的时间,也就能一定程度上养成学生良好的生活习惯,而这只有与孩子父母一起合力才能做到。

在第一届初一学生第一次期中考试时,我们与孩子父母眼中的一个极好的学校联考后,他们发现,慧成实验的学生成绩同样好,他们开始相信慧成实验的办学理念了。“慢教育”其实是回到教育正常的速度上,剥离校外培训机构提前学给学校考试带来的虚假繁荣。所以适当的作业量才是正常的学习所需要的,成绩是可以不依赖于超量刷题的。

(四)让父母与学校共同“在场”

慧成实验的父母大多对作业尤其是书面作业有一种依赖,他们已经习惯了做题目,仿佛孩子来读书就是为了来做题目的。因此对他们说过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现在最需要改变或者说应该“被教育”的人就是你们。因此我们创办了慧成新父母学校,每月一次家庭教育讲座或沙龙。只有让父母理解了学校的教育理念,只有给父母智慧,他们才会与学校形成真正的合力。新父母学校采用学分制,每次计学分,保证出勤可以获得基本学分,有提问互动,有课后感想交流等视情况加学分。新父母学校也向社会开放,有新父母学校学分者在招生面试时有加分。我们希望父母和孩子择校时能对学校有充分了解,所以新父母学校就是社会了解学校的非常重要的窗口。新父母学校每年有完整的十次讲座计划,主要集中于家庭教育主题,如家长的情绪管理与孩子的健康成长等。同时,我们还有各种沙龙,慧成实验学生的父母一起讨论孩子在家庭生活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如与孩子不愉快后如何和解等。总之,慧成实验学生的父母始终在学校教育现场,因为他们天天“在场”,所以他们懂得没有内卷也是可以的。

我们学生的父母有一些是苏州大学的老师,他们是慧成实验课程的重要实施人。慧成实验贯通初高中外语教学,在初一就开设第二外语,包括日语、法语、德育和韩语。所有开课的老师都是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教授,他们中间就有孩子的父母。学习了一年法语的学生,在接待法国教育访问团的时候就能够做到不紧张,应付自如。想要孩子能自如,就必须让孩子的父母不焦虑,让他们贴近孩子,陪伴孩子一起成长。在慧成实验,我们积极探索的就是改变孩子父母从而真正有效地改变教育生态。当然,在慧成实验,我们也不是闭口不谈成绩,相反,我们和学生及其父母大大方方谈成绩。谈考试、成绩和名次的目的,是希望父母有正确的教育价值观及学生观。

回顾慧成实验的探索,其中有质量的家校合作是一个重要的经验。无论是教育目标、课程、教学还是日常的学校生活,学校和家长站在同一个战壕里,一起办有质量的“慢教育”克服内卷。

慧成实验是在一所高中举办的初中实验部,还不是一个独立建制的学校。笔者创办的真正意义上的基础教育学校有三所：2016年,创办了苏州大学实验学校;2018、2019 年,又先后创办了苏州大学高邮实验学校、苏州大学第二实验学校,且同时担任三所学校的校长。苏州大学实验学校是苏州唯一一所十五年一贯制公办学校,那么如何用十五年一贯制为孩子连续、完整的成长负责?当下的教育内卷,往往使办教育停留在升学层面,而我们要考虑的是为孩子的终身发展而教育,办让师生从容发展的人的教育。

(一)超拔的教育精神与理想

教育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完整教育。“全面发展教育理论和实践,经过古今中外教育家们千百年的研究,特别是经过马克思主义的论证,是反复检验了的科学体系,它不仅是我们追求的理想,而且为之实践奋斗了多少年……当然,时代、社会不断发展,全面发展教育的理论和实践也必然不断发展,在日益多元化的世界上,其具体表现也必然多种多样。”[4]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不是指某一个具体的个体的均衡培养,而是指基础教育要指向人的一切可能的自由的全面发展。

基于这样的教育精神与理想,我们秉承着苏州大学的校训“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来为苏州大学实验学校奠定办学理念的底色。我们以“养正气”和“成完人”为核心词,确立了学生培养目标：独立、平等、自由、有爱。独立是对个体生长的要求,能够独立思考,能够独立生活,且愿独立承担社会责任;平等是一个公民进入社会之后必须恪守的基本原则,恪守公共契约,平等对人对事,理性对待自己;自由是指人的精神自由、存在和发展的自由,是人类社会的美好向往,也是马克思主义追求的社会价值目标,校园应该保护每一个孩子存在的自由,鼓励孩子精神的自由,给予孩子发展自由的力量;培养孩子爱的能力,让孩子有理解爱的能力、接受爱的能力、爱自己的能力和爱他者的能力。[5]

(二)连续的课程与教学系统

“完整教育”指向的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整个教育阶段,关注的是一个成长的连续体,要将学生的成长连续与教育连续有机融合。基于此,我们将课程系统的顶层设计聚焦到“成完人”的教育价值观上,我们整合了与不同学段学生生活相衔接的教学内容,构成课程与教学互动共生的实施机制。整个课程系统是：幼儿园立足于在逐渐认知的生活世界中养成基本自理能力,以浸润方式实施,称为“养润课程”;小学低年段(一、二、三年级)立足于学生真实生活情境的理解力的培养,称为“生活课程”;小学高年段(四、五、六年级)立足于逐渐扩大的社会生活问题的理解与思考能力的培养,称为“综合课程”;初中开始逐渐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和探究精神,称为“探索课程”;高中便着力培养学生对各种感兴趣问题的发现和研究能力,称为“研究课程”。

以小学低年段语文课程系统建构为例,我们把国家课程内容作了重新整合,精简为每周三节课的教学内容。其他四节课便是学校研发的生活语文课程：语境识字—儿歌(童谣);阅读—绘本;口语—故事(童话、神话);书面语—唐诗宋词。这是横向的小学低年段语文课程剖面。在纵向上,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设计,比如故事课程是一个系统。我们在小学低年段三年连续开设故事课,以中国儿童应该听过的120个中国故事为内容,每学期听20个中国故事。故事的类型分为童话、神话、民间故事、历史故事、寓言故事和成语故事,编成六册。故事课程以老师讲故事、学生复述故事、学生创造性讲故事和师生讨论故事为基本教学内容来实施。

我们充分发挥十五年一贯制的优势,把课程系统建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把学生的真实生活与课程情境中培养的思考力、实践力结合起来,相互促进。这样的课程系统在教学中就无法仅仅用讲题和做题来实施了,必须通过动手实践和思考力的培养来完成。

(三)务实的教师研修与培养机制

面对这样的课程体系,需要有专业的教师通过教学来落实,所以教师队伍的建设也尤为关键。新建的苏州大学实验学校除了第一年招募来一批非常优秀的骨干教师、特级教师和正高级教师外,后来引进招聘的则是大量的年轻老师,刚毕业的本科生、研究生占了三分之二,没有务实的教师研修和培养机制是绝对不行的。因此,我们的教师研修和培养机制遵循三个原则：教育思想精神培育为先,专业系统知识唤醒为要,教学实践能力提高为主。

首先,教育思想精神培育为先。作为新教育的实验学校,我们用新教育的十大行动之一的“聆听窗外声音”作为教师研修通识课程的名称,以通识培训的模块化设计培育年轻教师的教育情怀。学校既请名师来讲述他们的成长,也让年轻老师彼此分享自己教育生活中的快乐与烦恼。这样的研修使他们对教育的理解越来越深刻,也才会成就有思想有精神有情怀的教师队伍。

其次,专业知识的系统提升。最重要的培训是请大学老师来为各学科讲本专业的基础课,以专题的形式来讲,这一校本研修是每周都有的。每个学科的老师都要参加,每半学期一门课,每周一次,每次一个半小时。这一研修对名教师来说是一种专业知识的升华版充电,对成熟老师来说是一种专业知识的唤醒,对年轻老师来说则是一种专业知识的查漏补缺。我们极为看重这一研修模块,语文每周一,数学每周二,英语每周三,严格考勤。我们主张做有学术研究的教学,做有转化为教学能力的科研或学科研究。让每一位老师永远留在大学的氛围中,这是我们教师研修的基本立场。

最后,教学实践能力的提升。因为年轻教师多,所以让年轻教师站稳讲台很重要。学校每周有教研组磨课,每半学期有跨学段展示课、听课评课,骨干教师的示范课,特级教师的研讨课等。在战场上培养战士,这是我们教师研修的基本观念。

完整教育一定要依靠完整的教育过程来实现,课程体系、教师的教育教学是完整教育过程实现的基础。我们以课程建构为推手,培养培训教师,尤其是年轻教师,让他们慢慢明白,虽然高考未改,但我们的课程内容优化了,我们的教学方式改变了,我们可以不内卷而有好成绩。事实证明了这样的探索很有效。

2021年11月,笔者卸任了苏州大学第二实验学校校长一职,结束了五年半的创校办学历程,回到了苏州大学。同时受聘为苏州中学伟长书院院长,管理苏州中学伟长实验部,主持伟长实验项目,似乎又回到了慧成实验的办学状态。

伟长实验项目源于我国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改革试点。苏州中学作为江苏省14所“普通高中创新人才培养试点学校”之一,承担“开展普通高中多样化、特色化发展实验,建立创新人才培养基地”的专项改革试点项目,从2012年开始,选拔具有培养潜质的优秀小学毕业生,实施初中阶段拔尖学生培养实验计划,进而实现初高中和大学的拔尖人才培养计划的衔接。笔者是在伟长实验办学第十年接手管理这一实验项目的。伟长实验项目的学生整体发展水平在同龄人中是比较高的,他们学习动机强,知识基础良好,对自我发展有较高的期待。他们是家长和社会眼中的“好学生”,也可以说是在教育内卷中的“佼佼者”。他们进入伟长实验,进入了一个更有竞争力的同辈群体,是否会更内卷呢?我们又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内卷呢?

(一)课程体系迭代式转型

经过十年的探索,伟长实验已经建构了独特的课程体系,我们称为伟长实验课程1.0版,如满足学生需求的特长课程,学校组织统一参加的活动课程,国家课程基础上学校提供的延伸课程等。2021年,我们对原有课程进行了迭代式转型,以“立德树人、拔尖创新、贯通培养”为目标,积极探索实践“国家课程模块化、拓展课程实践化、素养课程多元化、国际课程项目化”的课程理念,继续向培育高质量、高品位、多元化、创新型的人才培养课程体系之路迈进。基于此,进一步改造了原有的课程,形成了伟长实验课程2.0版：基于动手能力培养的理综实验课程,进阶模式下的选修课程,趋向常态化的竞赛课程,专业引领下的研究性课程,指向实践探究的活动课程等,并形成了多种课程实施方式,从而促进每个学生理解自己的兴趣所在,实现以差异化为特征的分类教育。

(二)国家课程模块化实施

国家课程模块化是我们探索专业化的教师讲授专门化的课程内容的教学实施新路径,因为伟长实验的教师数量并不够充裕,所以这种模块化的教学能够使得课程实施更为高效、更有质地。比如,我们会把初中三年的数学内容组合成若干模块,每一位老师领取二三个模块,研究这二三模块的课程内容,通过整合、拓展、转化成教学内容,进行跨年级跨班级的模块教学。所有班级,凡涉及这一内容模块的均由这位老师讲授,而作业则由原班级的科任老师批阅,既“考教分离”又能及时反馈。于是,一个班级数学老师不止一位,这样保证了每一位学生在某一个知识模块上的学习都是由最好的专家型老师讲授的。

(三)学科课程的专业化追求

伟长实验在课程研发上极为注重传统分科教学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科目的融合教学,以实验课程为先导,统计并分析了三门学科初中阶段教材的交叉内容、交叉时序和交叉特点,并进行分类,大致归为“物质状态变化”“身边的物质”“物质构成”和“社会生活”四部分。落实到具体的教学,我们对比了三门课程中关于“构成物质的微粒”“温室效用”“化学能”等相关概念的教材内容。此外通过三门学科教材原理部分的推究,发现同样存在原理方面的多处交叉,由此引发了学生深入探究的学习热情,提升了学生交叉学科融合学习的能力,为未来学生升入大学深造打下坚实基础。2021年开始,我们研发了实验探究课程,以“影响人类发展的100个实验”为基础,从中抽取适合初中阶段的实验。通过学生动手促进其动脑思考,通过学生动脑思考促使其动手检验实践。

各学科的专业化追求是伟长实验教育教学的焦点。这也顺应了时代发展对人才需求以及国家转型期在教育教学上对人才的培养方向。其本质意义在于,在大多数初中生纯粹为升学而谋求知识反复机械训练的情况下,伟长实验的学生可以比较早地结合自身爱好、未来职业发展规划等进行学科学习,其中不乏对学科知识本身具备探究意识、钻研精神的学生,他们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自己的研究,这些研究具有终身意义,而不仅仅是为了应付升学考试。事实证明,有一些同学已经具备某个学科或某领域较为前沿的知识体系,也拥有信息技术学科独立编程、数学学科建模、生物物理化学实验研究等相应的能力。

(四)跨学科项目化学习

2023年,伟长实验在课程上又作了进一步探索,每周用两个下午时间专门进行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我们希望学生在真实的实践中培育探索的精神,培育科学的思考力。周一下午一点至两点半是学科型选修课,都是国家课程内容的拓展;二点五十到五点二十分是艺体选修课;周五下午全部是跨学科项目化学习。跨学科项目化学习按课程实施的途径分为四个模块：实验室课程、图书馆课程、博物馆课程、苏州城课程。按课程内容的性质分为四类：人文社会、科学探究、生活创造、思维训练。学生一组五六人,以兴趣为主,自由组合,混龄选课组合。

总之,三年伟长实验的拔尖创新人才贯通式培养的探索,主要是通过课程的变革让学生能获得分类教育,而不是分层教学。通过分类教育改变教学,让每个学生的成长建立在了解自己兴趣,而不是和其他同学同质竞争的基础上,以兴趣驱动,用项目化的方式,跨学科开展综合实践。这一变革旨在让学生从超量刷题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让学生能动手“玩玩”,也在某种程度上让学生在学科竞赛之外另辟出一条优质高效学习的“蹊径”来,让学生从“不刷超量的题不行”的怪圈中走出来,不再恶劣地内卷。

在基础教育现场的这些年,笔者深感不同时期、不同教育对象、不同教育情境有着不同的内卷原因,因地制宜才有破除内卷的可能性。如今AI时代来临了,有一种紧迫感时时涌向心头,那就是我们的学生需要更为优秀的老师,只有更优秀的老师才能培养更优秀的孩子。过去一百年间的大学里有很多教授到中小学中去上课和研究,这个良好的传统在今天更需要赓续起来。我们可以到中小学中去研究真实的教育问题,去研发和实施与我们专业相关的课程;可以去上课,可以做讲座;可以带孩子到大学的实验室来开展项目化学习;可以带孩子去更为广阔的社会和大自然中去探讨共同感兴趣的问题。总之我们可以为中小学做很多的事情,中小学也需要我们来做这些事情。

2023年12月,笔者被任命为苏州大学师范学院院长兼基础教育管理办公室主任。于是,我们以苏州大学基础教育研究院为平台,成立了“大国良师工作坊”。我们呼吁所有的大学老师关注基础教育,并借助这个平台凝聚愿意去中小学尝试实践探索的大学老师,邀请他们加入基础教育改革探索者的行列中来,助力教育内卷的破解。

本文来源于《教师发展研究》2024年第4期，57-62页。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若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