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A股市场,银行板块炙手可热;在板块氛围的带动下,即使一些中小银行的股票也收益可观。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H股市场中,中小银行股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
以徽商银行(03698.HK)为例,2024年中报该行营业收入为195.70亿元,同比增长2.23亿元、增幅1.15%;实现归母净利润86.31亿元,同比增长5.29亿元、增幅6.53%。
但是,股价的表现似乎“配不上”这份“成绩单”。截至9月11日收盘,该行全年股价反而下跌了7.17%,与A股上市的同业动则超20%的涨幅相比、实在是“冰火两重天”。
部分中小银行2024年中报业绩及股价涨幅情况一览
单位:亿元;基础数据来源:iFind
不但如此,就在今天上午10点,诸暨朗升机械科技有限公司所持有的该行9350万股上市股权已开始第三次拍卖。在此前6月25日、7月16日的两次拍卖中,上述股权均因无人参与出价而流拍。除了此笔,此前该行的股权、还遭包括中粮集团在内的多家股东转让“处理”,并也曾面临无人接盘的尴尬。
在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背后,人们不禁要问,除了港股市场本身流动性的因素,及当前热议的中静系股权纠纷,徽商银行究竟还存在哪些问题以致于被投资者用脚投票?
此前股权的连续流拍,还是给这家总资产已近2万亿大关(中报数据为1.93万亿元)的银行蒙上了一丝阴影。特别是,在徽商银行并不算久的历程中,至今已有三任董事长落马。
徽商银行成立于1997年4月,总部位于安徽省会合肥市。是由若干家城市商业银行、城市信用社联合重组而来的区域性股份制商业银行。2005年11月,该行正式更名为徽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6年后的2013年11月,该行在港交所挂牌上市。
在近年来的金融系统反腐中,徽商银行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就在今年的2024年5月,安徽省纪委监察网站发布了公告,曾担任徽商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的李宏鸣正式宣判,因受贿罪、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
注:上图为徽商银行原董事长李宏鸣。
公开资料显示,李宏鸣出生于1957年9月,河北巨鹿人,早期工作履历主要是在安徽省委政研室、安徽省体改委等省直机关任职。
之后在2003年9月,外放担任黄山市委副书记,市政府市长、党组书记,黄山风景区管委会主任;2008年02月,又升任宿州市委书记;接着于2013年7月至2017年12月,担任徽商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
由此履历可见,李宏鸣所犯的“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既然明确是“国有公司”,那么就是在徽商银行期间的事情。
李宏鸣的落马,可能与另一位董事长吴学民不无关系。
吴学民1968年出生,建设银行出身、后在中国银联工作;2010年09月调至徽商银行担任党委副书记、行长,并直至2017年11月;之后接替李宏鸣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
注:上图为徽商银行原董事长吴学民。
吴学民不但与李宏鸣是河北老乡,两人在徽商银行期间也是“搭档”,李宏鸣担任董事长的4年期间,吴学民是行长。更“巧合”的是,吴学敏在2022年3月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并在2022年11月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同在11月,李宏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的公告,也登上了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李宏鸣由于非法收受“共计人民币9085万元,其中8580万元未实际取得”(也就是说,实际取得505万元),同时落网后又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主动交代组织尚未掌握的大部分同种犯罪事实,主动退赃”,故而依法从轻处罚、已在5月初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
而更早公布的吴学民一案至今尚未宣判,具体情况则是“公然利用融资贷款审批权、组织人事权,大搞权钱交易,甚至损公肥私,造成国有资产特别重大损失”,特别是“热衷觥筹交错,自我放纵,严重毒化其长期任职单位的政治生态。”
此外,徽商银行首任董事长戴荷娣,也在2021年11月被开除党籍、立案审查调查,并于2022年5月被判刑12年。
除了经济管理问题,戴荷娣较为特殊的是“在重大原则问题上不同党中央保持一致且有实际言论”、“家风不正,对子女失管失教、放任纵容”。
戴荷娣、李宏鸣和吴为民,即使在当前的金融反腐浪潮中,三任董事长落马也是较为罕见的;遗憾的是,这还只是徽商银行诸多问题的冰山一角,其经营管理层面也问题重重。
投资,是对预期收益的垫付。股价之中,也包含着对标的未来成长性的考量。
深层次来看,徽商银行的首要问题,其实是发展战略问题。在当年未能及时“走出去”,使得其后续发展潜力有限。
说到底,银行的业务的“耕耘”需要以区域经济、地方产业为依托。
成都银行,就依托于成都大都市圈而同步成长、近年来业绩“亮眼”;而杭州银行、宁波银行等明星城商行的发展,同样离不开江浙沪区域经济繁荣的“土壤”。
就如同由于地少人多,当年的山东人民“闯关东”、河南、山西人民“走西口”,只有足够的“生存空间”才能支撑一家银行的持续发展。
杭徽古道,曾是皖南人民外出闯荡的历史见证和象征;而一代皖籍首富胡雪岩,也是在杭州成就了一番事业。到了现代,徽商的足迹不但遍布江浙沪,而比亚迪的王传福等人更是在深圳、这一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可否认,近年来做为徽商银行“大本营”的合肥发展可圈可点、颇为亮眼;但无论是该市的经济体量、还是全省的发达程度,与邻近的沪宁杭甬诸城、江浙沪地区还是有不少的差距。在安徽积极融入江浙沪大家庭的背景下,冠以“徽商”之名的银行却困于一隅,既未依循旧例、也未赶上时代的潮流,及时“走出去”。
历经多年的发展,该行在省外的布局还是寥若星辰、依稀可数;不但影响了自身的发展,而且也影响了服务在外徽商群体的使命。在省外,仅有南京分行、宁波分行、北京分行、深圳分行和成都分行等少数几家分支机构。除了南京分行,其余4家还是从包商银行整体收购而来。
徽商银行、南京银行、浙商银行历年营业收入增势情况一览
单位:亿元;基础数据来源:iFind
注:以各家银行2011年的营业收入为基数“1”。
战略布局的滞后,也体现在最直观的经营数据上。
根据2024年中报,徽商银行总行营业收入55.36亿元;其它省内地区为134.49亿元、占比65.00%;省外除南京分行所在的江苏地区营业收入7.90亿元外;其余4家分行所在的地区,总计仅为9.17亿元、占比4.43%。平均之下,每家分行仅有2.29亿元的半年营收,可能还不如六大行的一些二级支行。
前期经济上行期未能及时布局的问题;在后续恐怕也很难弥补。
徽商银行要想“走出去”,首要的选择必然是江浙沪地区。但一方面,新机构的架设、新业务的开展,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另一方面,即使是在市场广阔的江浙沪,市场也逐渐饱和、行业内卷愈发明显,“打开局面”的难度已非当年可比。
高层的乱相、最终会影响到一家银行的方方面面。该行不但在战略规划层面有所落后,而且在内部管理上也问题多多,并对经营效益和股权回报构成了潜在的威胁。
第一,徽商银行的内控合规问题陷入了平衡的两难。
该行在治理结构上有一个特点,相比同业、总行的管理权限更多地下放支行,在支行“自负盈亏”的同时,也要求其更多地“自担其责”。套用历史话术,也就是各分支机构的“藩镇化”特征较为明显。
这种模式下,一方面,各地分支机构在管理上相对薄弱,往往为了短期利益而愿意接受一些同业眼里的“垃圾客户”;另一方面,则内控合规薄弱,屡遭监管部门处罚。据iFind数据披露,今年至9月初、徽商银行已因各类合规问题,被各级监管部门处罚10笔、金额合计高达1275万元。
今年徽商银行监管处罚情况一览
单位:万元;基础数据来源:iFind
这种源自权责分配机制的两难,在后续的“矫正”上也颇为棘手。
由于连续三任董事长的落马,以及历来的监管处罚较多;客观来说,近年来的徽商银行也确实在内控合规上下了一番功夫。但多年积累的陈疾,并不能依靠短时间的高频检查得到彻底的根治;这种管理上的反差,反而让一些分支机构的人员难以“适应”。
在检查频次大幅提升的同时,徽商银行的管理理念却未能同步提升。由于总行位于我国中部地区,对于一些业务的发展和“见识”难免落后于深圳分行、宁波分行等位于“前沿阵地”的机构。对于一些在沿海地区已习以为常的交易,总行层面却当成了“新业务”,“少见多怪”、三天两头地下风险提示函,让分行人员哭笑不得。
第二,该行的呆账核销金额居高不下。
仅从2024年中报数据来看,徽商银行的数据尚可。不良贷款率为1.14%,相比去年末的1.26%下降0.12个百分点;拨备覆盖率272.51%、资本充足率13.37%,相比去年末数据也有所微升。
2024年半年报徽商银行贷款分行业门类情况一览
单位:亿元,%;基础数据来源:iFind
但在表相的背后,徽商银行的资产质量却谈不上乐观。
该行不良贷款率下行的表相,背后实则是大量呆账核销、将不良贷款“出表”的真相。从中报数据估算,仅2024年上半年,该行呆账核销金额就在59.83亿元左右。而呆账的核销,相当部分需要银行“真金白银”的利润来进行冲减。
不但金额大,而且比例也高。2023年全年,估算该行呆账核销金额则在103.09亿元左右,“出表”后剩余的不良贷款余额为110.22亿元。也就是说,2023年度通过“出表”而不纳入“统计”的不良贷款规模,几乎与剩余存量相当。
在存量问题明显的同时,徽商银行的新增风险也不容忽视。
根据中报数据,该行6月末关注类贷款为91.76亿元,短短半年时间、相比去年末的70.18亿元,就增加了21.58亿元。关注贷款率也随之从0.80%升至了0.96%。如内部的风控机制未能得到改善,则该行新增风险不断的局面恐难得到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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