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爷爷的玉米II张前林

文化   2024-11-23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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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玉米

☆张前林



写下“玉米”二字时,我还有点不自在,太书面了,像我那生硬的贵普话一般。在外地,不说普通话不行,可一说,那股“苞谷味儿”就迸发出来,和贵州大山里老旱烟的劲儿一样,压不住,铺面而来。循着味,我就想到了我爷爷。


我爷爷种玉米......哎,还是说苞谷吧。他种了一辈子的苞谷,他的手,就是厚重的土地。苞谷从他的手里撒下,在他的手里生根、发芽、成长、结果,又掉落在手里——其实也不是掉落,是被掰的,我们也叫“撇苞谷”。爷爷他喜欢分两个时段去做这个事。第一个时段是苞谷的“中年期”,这时的苞谷,褪去了青涩,却保留一部分“青年”的朝气,也沾染了一点“老年”的熟劲。“中年期”的苞谷,最适合烤,烤出来苞谷香气满屋里飘,屋里装不住后又飘向屋外。我特喜欢闻这味儿,香香甜甜,自然清新。爷爷烤苞谷的时候,我就搬个小板凳,守在一旁,等着苞谷味一丝一缕散发,直至笼罩全身,好像躺在一张烤苞谷床上,由苞谷香味儿编织而成的被子紧紧盖住我,热烘烘的。


我还喜欢苞谷的“青年期”,大粒饱满,最适合炒。先备新鲜猪肉沫,少许葱姜蒜,还有西红柿,最重要的,是多来几个“青年”大苞谷,掰成苞谷粒。一定要等锅干再放油,不然油四处起舞,会在你的皮肤上留下“到此一游”的标记。油热了后,就放肉沫进锅里煸炒,要把肉沫的水汽炒干,炒出肉香。然后放葱姜蒜和西红柿,哗哗一阵炒,出香即可,不用太熟。最后把苞谷粒放入,可煸可闷,撒盐调味,生抽调色,熟了直接出锅,人间美味。吃起来咸甜可口,汁水四溢,香气直沁入肺腑,我饿时一口气要下三碗饭!我们一家都喜欢吃,但属我吃得最多,因为爷爷总说他都快吃一辈子了,留点给我吧。我自然是喜笑颜开,不知阴晴圆缺。



第二个时段,是苞谷的“老年”。这个时候,似乎地上的小石子都跑苞谷上面去了,那苞谷粒,一粒还比一粒硬,粒粒皆硬。别说让我去啃了,那些什么的夹子虫、牛啊、马啊,也嚼不动的呢。把老年苞谷撇下来,再把小石子掰下来——我们也叫作“麻苞谷”,之后在大太阳下暴晒,晒干后用机器打成苞谷面儿,大多拿去做牲畜粮。爷爷还会上山割一些猪草,切碎了和苞谷面拌在一起,喂给牛马。家里的狗不吃绿色植物,只好拌点碎肉或肝脏,让它大快朵颐。不吃蔬菜,一点儿也不健康,放屁臭死了。爷爷经常骂它,我很少挨爷爷的骂,因为我挺爱吃蔬菜的。


爷爷闲时会去田埂旁找“情菜”——这是谐音,我忘了它真名是啥。然后用酸汤泡制,腌一段时间后会发红,这时就轮到我登场了。每次吃饭我是一定要夹一大碗“情菜”放我面前,“情菜”旁有一碗爷爷亲手调的“辣子水”——舂的糊辣椒,加点镇上打的酱油,撒上小野葱段,放盐添水,倍儿香。一口下去,泡情菜的酸、蘸水的辣、胡辣椒的苦、情菜本身的甘甜,一股脑儿地在你的嘴里迸发,还没咽下去呢,口腔里分泌的口水就像海潮,一波一波地,打在唇齿的岸边。还有地里十分新鲜的白菜、豌豆颠儿,都是我的最爱。爷爷烧一锅油汤,洗净了豌豆颠儿和嫩白菜叶儿——我不喜欢吃白菜杆。就等着汤沸了,用筷子夹着豌豆颠儿在锅里那么一滚,嘿,和那老北京涮羊肉一样,地道得很。清甜爽口,味美汤鲜。吃饱了还必须来上那么一碗汤,好像人生圆满了。



吃饱喝足后,是要干活的。按季节来,有时是栽苞谷,有时是撒肥料,有时是掰苞谷,有时是割猪草,有时是上山捡柴......栽苞谷,也就是放种。先犁了一遍地,把土刨松散了,再挖许多浅浅的坑,一个坑放两三粒种子,隔不远也放两三粒肥料丸。这里面全是讲究,首先挖的坑,不能太深,深了幼苗长不出来,也不能太浅,浅了盖不住种子,苗儿立不住;坑与坑间隔要合适,做到不疏不密,疏了浪费土地面积,密了营养分配不均,疏了密了苞谷都长不好;还有放肥料,一不能放多,二不能离种子太近,否则都会把种子烧坏,还等不了幼苗长出呢。我说着是去干活,其实就在旁边逗着狗儿玩——爷爷下地上山时,家里的土狗总是会跟着,好像在保护爷爷呢。这栽苞谷听着像粗活,实际上细着哩,是门技术活。爷爷才不会让笨手笨脚的我干活,那是在捣乱呢。还有撇苞谷,爷爷总是一下就是一个,轻松写意,像武林高手,我急得满头大汗也掰不了几个。爷爷捡柴也特别快,捡了之后码在一起,大归大,小归小,方便又好看,漂漂亮亮的,我捡得杂乱无章不说,还经常被柴的枝枝丫丫戳在脸上,唉。


后来才明白,这些东西里的门门道道,是爷爷一辈子里的伙伴。前年栽苞谷时,爷爷摔了一跤。原本在修路时可以将铁锤砸出火星的爷爷,一下子就变得虚弱不堪,萎靡不振。从乡里转到县医院,那里的医生说检查不了,让抓紧送到市里,转到市里,说太严重了,快去省里,到了省医,发现除了脑袋严重摔伤后,爷爷还有肺癌。后来在医院好几个月,总算出院,但从前那个上山下地、什么都能干的爷爷,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双眼总是蒙着一层令我害怕的灰色。家里的牛马都卖了,父亲在县里,没有精力饲养,奶奶体弱,牵制不了它们。只留了鸡鸭,还有那条土狗。


苞谷还是继续种着,那年烤苞谷的香气变淡了许多,没那么迷人了。等到苞谷老年期时,爷爷更加严重了。我时常想,为什么苞谷老了反而变得和石子一样硬,人老了却要皮松肉垮,骨头都酥软了呢?要是爷爷也和他栽了一辈子的苞谷一样,越老越硬朗,那该多好呢?要是前年、去年、今年、明年、后年......爷爷都还能栽苞谷,那又多好呢?


苞谷一年一年的种着,只是种的人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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