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河II赖晓庆

文化 2024-11-21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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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赖晓庆

缕缕青苔，幽幽碧绿，依偎在河岸的缝隙之中，仿佛是时间遗落的细语，低吟在静谧的河畔。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是斑驳的老柳，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摇曳，绘出一幅幅温柔的剪影。

我鲜少踏足此地，这片滋养我灵魂的故土，却总在不经意间，将我的思绪牵引至此，那些童年的故事，带着迷离与虚幻的色彩，真假难辨，都隐匿于岁月如梭，又沉寂于土地流转。

关于她的记忆，便是这河中最为温柔的一抹色彩，虽不常浮现，却始终在心底某个角落静静守候，终于在某次归乡时，如烟雾一般氲开，可河堤翻修工程后的坚实河沿，护住了洪水猛兽，也隔绝了我与她的缔结关系。

她，总是坐在那艘略显破旧的木船上，船身被岁月染上了斑驳的痕迹，仿佛每一道裂痕都在诉说着过往的风雨。河水悠悠，轻轻拍打着船舷，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与河水的清冽，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她的身影，与这河、这岸、这夕阳，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宁静的画面，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幼年时，父母忙于生计，这条河便成了我童年的玩伴。我见证过无数次的离别与重逢，那些或喜或悲的瞬间，都在这条河的见证下，变得格外深刻；也曾在河边独自徘徊，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对归来的期盼。而她，就像是一位永恒的守望者，静静地坐在船上，目送着每一个行色匆匆的旅人，也期待着某个归人的身影。

某个黄昏，我鼓起勇气，向她走去，询问那个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双略显粗糙的手，蘸取河中的清水，在船板上轻轻勾勒出一个字——“澜”。水痕渐渐消散，但那个字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一夜，我梦见了她，梦见了那条河，梦见了无数个关于守望与归来的故事。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明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带来一丝温暖。我迫不及待地奔向河边，想要寻找那个梦中的身影，却只见河水依旧潺潺，船已不在，人亦无踪。月光澄澈，摇曳成风铃，水色清浅，无影无息，无数条鱼搁置在浅岸，不同品种，大小不一，只是没有了那条木船。我一个猛砸，从河上跳下了水，倏然间，水草缠住了我的脚踝，把我拉入无尽的深水之中，那种无法言说的窒息的感觉，顿时弥漫全身。渐渐地，我只能依稀看到自己吐出的气泡，童年的发小在岸边吓得不知所措，而岸边的一根芦苇似乎有意挽留着我，拼命拉着我上岸，“旱鸭子”最后有惊无险。

八月的烈日当空，我们在被遮挡的空间里，晒干了衣物，也蒸发掉了死亡裹挟而来的恐惧，这条河，似乎还是那条宽阔、博大的河，包容下了一群孩子关于“秘密基地”的建设。

五个女孩、两个男孩，七个人，出生年月不超过2年的差距，就被命运使然安排在一起嬉戏玩耍。顺河而下的某处竹林繁茂，遮住了阳光的照射，还有一片浅滩平铺于此，这个地方就被选作了秘密基地，每年春节过后，从你拿几根香肠，我家携两块山腊肉，他家再来两瓶未喝完的饮料，以及趁午睡的父亲正做着酣畅淋漓的大梦时顺走打火机，就完成了一次“自助烧烤”的全部准备过程，我们会淌过水，手拉手一起来到这片无人注意的地方，开启一场“饕餮大餐”的邂逅。那时候的我们，早已在吃午饭时，就瞒天过海地故作吃饱，只为下午吃到油滋滋作响却又满身焦糊味的烤肠，那种美味，尽管长大后我去过装修的无比豪华的餐厅，都未曾觅得。

河的记忆，也来源于童年时那一盆被卖掉的蝌蚪，换来的冰淇淋味道的香甜。七人团队里的某一员，下午躲过了奶奶守在门口的防卫，独自一人到河堤转悠，便在我们的“秘密基地”前瞧见一片黑黢黢的影子，定睛细看，竟是找到了蝌蚪的窝，并赶紧回家召集了我们，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拿上了瓶子、盆子，准备在水里“大干一场”，不出一会儿功夫，就让水域恢复了平静、清澈，也给蝌蚪们换了个栖息场所。后来，我们端着蝌蚪到车站牌坊下，大声嚷嚷着“卖蝌蚪啦，卖蝌蚪啦，5元一盆”，其实也没预料到真的有人会买，一个从城市赶来的姐姐没见过蝌蚪，竟真给了5元买了一盆，她开心，我们也开心拿着钱，换取了冰淇淋。原来，河不仅流淌的是水，也为童年物质贫瘠的我们带来了财富。

后来，上了初中，学业压力逐渐增加的我们，鲜少到河边去玩，我问遍无数的人关于那条船和那个女孩，他们只是摇头，目光中满是疑惑，这种情况使我陷入了更深的缄默。傍河而建的楼房越来越多，我也离开了那片土地，见到了更多的山川河流，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总想起那条河，想起那位守望者，不知是童年故事书里的人物，还是奶奶讲过的传说，关于她，关于河，关于过往云烟，都是一场执念。

母亲去世后，我继续走在人生的艽野之上，此时，朝阳升起，河波光粼粼，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而我，身处异乡，不知何去，也不知所往。所有的痛苦与伤感，终究汇成了一条河流，向无尽的远方涌去。

作者简介

赖晓庆，热爱写作，曾有多篇散文、议论文发表于《西南大学报》、《中学时代》、《西南大学素质报》、《免费师范生专刊》、《绵阳日报》，有诗歌发表于《重庆法制报》、《散文诗世界》、《四川诗人》等，也曾荣获重庆市中华魂征文比赛市二等奖、西南大学诗歌散文比赛特等奖、绵阳市涪城区疫情诗歌散文创作比赛一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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