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一带一路”后首次访华，她能否修复对华关系？

学术 2024-07-27 18:34 北京

编者按

出身平民，学历普通，曾靠做保姆和酒保为生；29岁成为议员，31岁进入内阁，45岁当选为该国首任女总理。这一段低开高走的人生故事属于意大利现任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尼（Giorgia Meloni）。

自她上任以来，意大利债台高筑、经济发展迟滞并没有得到太多改善。梅洛尼还鲜明地反对欧洲一体化，坚持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导致她逐渐被欧盟主要领导人边缘化，在今年的欧洲议会选举“权斗”中失利。

值得注意的是，梅洛尼此前对华态度并不友好。曾声称要“抵制”北京奥运会，上任总理后还退出“一带一路”倡议。然而，在今年6月欧盟宣布计划对中国电动汽车加征关税后的第三天，梅洛尼就高调宣布即将访华。

7月27日，她正式开启访华之旅。这位女总理背后有哪些故事？她此时将目光投向中国释放了何种信号？中意双方有望在哪些领域达成合作？《凤凰大参考》“2024影响世界的女性人物故事系列”第九篇带您了解意大利首位女总理焦尔吉娅·梅洛尼。

文丨《凤凰大参考》特约作者施小语

编辑丨宋东泽白金娜黎人恺

从保姆到意大利首位女总理

1977年，梅洛尼出生在意大利首都罗马，是家中的第二个女儿。她的父亲是来自罗马富人区的一名会计师，但是在梅洛尼年幼时就离开了她。父亲离开后偶尔也会同她见面，但11岁时梅洛尼决定，从此不再和父亲见面，因为她感受到父亲其实对她并不关心。

在自传《我是焦尔吉娅》中，梅洛尼坦承，父亲的抛弃给她留下了缺失感，驱使她不停地工作。她不停地想要达到别人的期望，并且证明自己，尤其是在一个男性统治的环境里。

梅洛尼的母亲生下她时只有23岁，不得不同时打多份工补贴家用。家庭贫困迫使梅洛尼在学生时期就开始打工，在酒吧做过酒保，也当过保姆。

15岁那年，梅洛尼找到了自己的“第二个家”——意大利社会运动（MSI）的青年组织。MSI是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的追随者二战后创立的。梅洛尼在自传中说，她当时本能地被MSI的青年组织吸引，她在那样一个边缘化但紧密相连的组织里看到了团结精神。

▎MSI时期的梅洛尼。

在MSI，年轻的梅洛尼展现出了她的政治领导力，善于发动和协调学生组织。她加入MSI时的一位导师评价她“意志坚定，专心致志，总是信守承诺。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会全神贯注，不完成任务不罢休。”

1995年，MSI改名为国家联盟（Alleanza Nazionale），希望摆脱法西斯的根源，打造保守派右翼政党的形象。几年后，梅洛尼成为国家联盟青年组织的主席。29岁时，梅洛尼进入议会。

也是在这一时期，传媒大亨贝卢斯科尼创建意大利力量党（Forza Italia），后来与国家联盟合并为意大利右翼自由联盟。贝卢斯科尼1994年首次当选意大利总理，并在2001年和2008年再次出任意大利总理。2008年，他任命梅洛尼掌管意大利青年事务部，使31岁的梅洛尼成为该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部长。

▎梅洛尼（左一）与贝卢斯科尼 2008 年政府中的其他女性部长。

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影响，2010年开始，债务危机从希腊席卷欧洲多国。为了帮助意大利应对这场危机，身为内阁成员的梅洛尼在2012年和他人共同成立右翼政党意大利兄弟党（Fratelli d'Italia），强烈反对欧元和国际金融市场，支持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

2014年，梅洛尼成为意大利兄弟党主席，并在2017年连任。2016年和2018年，梅洛尼分别竞选罗马市长和意大利总理，但都未能成功。2022年9月26日，梅洛尼当选意大利总理，也成为该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理。

被欧盟抛弃，她将为意大利背水一战

梅洛尼非常看重对政治根源的忠诚。“我每天都会问自己，我是否还是从前的我。”她在一场集会上说。一位曾与梅洛尼共事的议员说，“梅洛尼十分在意促使她少女时期就从政的那份情绪不被腐蚀。”

然而，正是对右翼思想的坚持，以及所属政党背后的法西斯渊源，让她早在当选总理之前就受到质疑，甚至因此被称为“新法西斯主义者”。19岁时，她在一档电视节目中直言，“墨索里尼是一名优秀的政治家，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意大利。”45岁当选总理后，她坚持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对欧元表示强烈怀疑，呼吁“反对布鲁塞尔（欧盟总部所在地）的官僚”，并公开反对国际金融市场和移民。

对此，欧洲媒体表示不安，认为意大利作为欧盟中重要的经济体，梅洛尼和正在崛起的法国人玛丽娜·勒庞、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等右翼政治家将冲击欧盟稳定性。意大利对俄罗斯天然气的高度依赖，甚至会帮助普京削弱欧盟实力。

梅洛尼也因为执政时期的经济表现受到批评。2023年10月，梅洛尼担任意大利总理一周年时，意大利的公共债务比例在欧元区位居第二，仅次于希腊。据预测，意大利的债务规模在未来几年内还将继续增长。最新数据显示，从梅洛尼执政至今，意大利经济仅增长了0.1%。意大利人用本国俗语“毯子太短的问题”来形容梅洛尼的经济政策，意思是“收入太少”。

但在外交上，梅洛尼一改执政上的强硬，懂得“审时度势”。2018年，普京再次当选俄罗斯总统，梅洛尼向他发去祝贺。在自传中，梅洛尼称赞贝卢斯科尼等意大利领导人敢于对抗美国。但俄乌战争爆发后，梅洛尼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与美国和北约结盟。

今年，意大利是G7峰会主办国。G7峰会期间，梅洛尼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朔尔茨、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等人就下一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人选进行了初步会谈。

然而，6月17日举行的一场私人晚宴上，包括马克龙和朔尔茨等在内的欧盟27国领导人“背着”梅洛尼，讨论了提名冯德莱恩连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潜在协议，以及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俗称“欧盟外长”）的任命事宜，令梅洛尼十分不悦。

她愤怒地表示，不会接受这样一份“预先打包好的协议”。

梅洛尼本希望，意大利能够借本次欧盟重要领导人重新任命的机会，为意大利在欧盟中争取更多影响力。她认为，意大利有权在欧盟机构任命谈判中提出更多要求，然而现实却事与愿违。

7月18日，欧洲议会经过秘密投票后，得到德法等国领导人大力支持的冯德莱恩顺利连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尽管梅洛尼向意大利《晚邮报》表示，反对冯德莱恩连任的举动不会使意大利陷入孤立，也不会使意大利在未来的决策中处于不利地位，但是梅洛尼和其他欧盟领导人们的矛盾日渐加深已成事实。

欧美“围剿”中国电动汽车，她此时访华释放何种信号？

在6月举行的G7峰会上，中国成为继俄乌问题后的第二大讨论焦点，尤其是电动汽车、钢铁、可再生能源等领域的对华贸易，成为G7成员国的众矢之的。他们在峰会声明中称，G7并未试图损害中国或阻碍中国经济发展，但将继续采取行动，保护本国企业免遭不公平的做法，让竞争变得公平，弥补正在遭受的伤害。

然而，G7峰会刚一结束，梅洛尼就做出了一个显得“离经叛道”的决定。6月15日，G7峰会闭幕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她宣布，她正在筹备访华事宜，计划在未来几周内访问中国。

继美国对中国电动汽车征收100%的关税后，7月4日，欧盟也宣布对中国汽车制造商征收从17.4%到37.6%不等的关税。而就在次日，梅洛尼的“先遣队”——意大利企业与“意大利制造”部部长阿道夫·乌尔索，在北京与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签署合作备忘录，他表示意大利希望与中国建立绿色技术和电动汽车领域的合作伙伴关系。

▎7月5日，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金壮龙在北京会见意大利企业与“意大利制造”部部长乌尔索，就加强两国产业合作进行交流。图源：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梅洛尼此前的对华态度并不友好。早在2008年还只是内阁成员时，她就声称要“抵制”北京奥运会，但遭到意大利奥委会主席和本国许多运动员的反对。

当选意大利总理后，她再次表态，考虑退出“一带一路”倡议，并声称退出后意大利仍可以与中国保持良好关系。自2019年加入该倡议以来，意大利就饱受美国批评。梅洛尼称，意大利是唯一签署加入“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的G7成员国，但它并不是与中国经济关系和贸易往来最密切的欧洲或西方国家。

2023年12月6日，意大利政府正式宣布，不再续签2019年关于正式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谅解备忘录，意味着实际上退出“一带一路”倡议。意大利国防部长圭多·克罗塞托支持梅洛尼并声称，加入“一带一路”倡议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但克罗塞托当时也坦言：“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能在不损害和中国关系的情况下退出。中国确实是竞争对手，但也是合作伙伴。”

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9年至2023年，中国对意大利出口增长50%，意大利对中国出口增长48%。双方的双向增长数据明显优于中国同欧盟整体的数据，也优于中国同法国和德国的数据。

▎从贸易双向增长数据看，中国与意大利的数据优于中国同欧盟整体、法国和德国。图源：欧盟统计局。

近年来，多个欧美国家将具有价格优势的中国品牌新能源汽车视为对本国汽车产业的冲击。与美国、德国、日本等国一样，意大利也拥有诸多全球著名的汽车品牌，如玛莎拉蒂、兰博基尼、法拉利、布加迪等。然而，近年来，这些汽车品牌普遍面临产能不足的困境。2023年，意大利汽车产量为88万辆左右，但此前政府提出的目标是130万辆。

意大利电动汽车的销量同样低迷。意大利著名汽车集团斯特兰蒂斯（全球第四大汽车集团，旗下拥有玛莎拉蒂、菲亚特、JEEP等十多个知名汽车品牌）希望，到2030年能实现每年卖出500万辆电动汽车的目标，但2023年上半年，这家集团只卖出了17万辆电动汽车。

意大利政府已经和斯特兰蒂斯集团“谈话”，希望到2030年，他们的年产量能提高到100万辆。此次乌尔索访华期间，与多家中国车企高管会面商讨合作事宜，此前奇瑞、东风、比亚迪等中国车企也与意大利政府进行接洽，考察在意大利建厂的可能性。如果此番合作成功，对意大利提高汽车产量可谓一场及时雨。

▎路透社引述知情人士称，在梅洛尼访华期间，两国预计将签署双边贸易和工业协议。多家意大利企业被邀请参加即将在北京举行的中意商业论坛。商业论坛的一个小组还将专门就汽车领域进行讨论。

国内有分析认为，如果中国车企到意大利建厂，未来意大利汽车产量有望登顶欧洲。在汽车领域促成更多合作，正是梅洛尼这次访华的重要原因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梅洛尼，其他来自欧洲的G7领导人当前处境也都不太顺利。法国总统马克龙内阁持续动荡；德国总理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在欧洲议会选举中的得票率创造史上最低战绩；英国首相斯塔默刚刚上任，能否有效推进施政纲领并收拾好保守党留下的“烂摊子”，目前仍然是个未知数。

梅洛尼此番出访中国，或许正是准备趁着这些欧盟大国领导人“自身难保”之际，为意大利争取合作先机，占领更多有望实现中欧合作的市场空间。

1.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22/9/19/who-is-italys-leadership-hopeful-giorgia-meloni

2.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how-giorgia-meloni-thinks-brothers-of-italy-election-salvini-mario-draghi-silvio-berlusconi/

3.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2/sep/17/giorgia-meloni-brothers-of-italy-leader-far-right-elections-alliance-

4.https://www.economist.com/europe/2024/01/23/giorgia-meloni-has-proved-the-doubters-wrong

5.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italy-pm-giorgia-meloni-big-budgets-slow-growth-eu/

6.https://www.dw.com/en/italys-giorgia-meloni-not-so-radical-after-all/a-66901456

7.https://www.euronews.com/2024/06/17/italys-meloni-is-about-to-make-her-move-as-she-eyes-key-eu-commission-portfolios

8.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ursula-von-der-leyen-giorgia-meloni-italy-eu-election-far-right/

9.https://www.dw.com/en/who-will-get-the-eus-top-jobs/a-69403159

10.https://www.france24.com/en/20080806-italian-athletes-ignore-calls-boycott-opening-italy-beijing-2008

11.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we-can-have-good-china-relations-even-without-belt-and-road-says-italys-pm/

12.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4-06-26/eu-refines-tariff-rates-set-to-hit-electric-vehicles-from-china?srnd=condisc

13.https://market-insights.upply.com/en/china-italy-trade-beyond-the-belt-and-road-initiative

14.https://www.ft.com/content/e7e9ca0d-06a4-4710-9547-49cde48fd4b5

15.https://qz.com/italy-china-auto-stellantis-chery-leapmotor-1851331358

16.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4-04-16/china-s-dongfeng-in-talks-with-italy-to-make-cars-to-build-europe-h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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