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周,几组数据在短时间内让越来越多人开始担心美国经济可能要开始衰退了。
今天我们就来谈谈美国经济是不是真的要衰退、风险的根源是什么、以及如果美国真的衰退,我们应该怎么做会比较有利。
衰退信号
8月2日,美国公布7月季调后非农就业人口录得11.4万人,为2024年4月以来最小增幅,远低于预期的17.5万人。失业率攀升至4.3%,为连续第四个月上升。
另外,美国七月平均时薪月率环比仅增长0.2%,低于预期的0.3%,平均时薪同比增速降至3.6%,这是自2021年5月以来的最小同比增幅,而6月份的增幅为3.8%。
不只是非农数据,8月1日美国劳工部发布数据显示,截至7月27日当周,首次申领失业救济人数增加1.4万人,至24.9万人,预期为23.6万人。
第三个坏数据是美国7月ISM制造业PMI为46.8,萎缩幅度创八个月最大。
三大数据短时间叠加,大幅增加了市场对美国经济衰退的担忧,更重要的是美国7月失业率已触发了“萨姆规则”,“萨姆规则”的核心理论在于——当失业率的3个月平均值比12个月低点高出0.5个百分点时,通常意味着经济已经处于衰退状态。
自从“萨姆规则”提出以来,该指标对于经济衰退的预测准确度100% - 1950年以来的11次美国经济衰退中,“萨姆规则”全部印证。
在2024年8月2日周五这一天,美国市场出现了教科书般典型的衰退交易 - 股市大跌、美债大涨、原油等商品大跌。上一次出现这么典型的衰退交易还要回到2020年2月底,当时新冠疫情刚刚开始冲击美国,资金逃离股市,涌入美债避险,同时押注美联储将会加速降息。之后市场进一步下跌,然后伴随美联储救市,又在三月中旬最低点后的短短一个月内创出了新高。
失真的数据
和前两次美国的经济衰退(2008和2020)不同,如果这一次真的发生衰退,它的出现并不是因为客观存在的某些问题导致的 - 比如2008年之前美国的次贷早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而2020年的疫情对经济的冲击更属于不可抗力,而这次美国风平浪静,一个月前还在担心经济过热,怎么短短几周时间后就开始担忧衰退了呢?
这一切的根源是美国数据的失真和包括美联储在内美国官僚系统的低效所导致的,如果美国这次真的难逃衰退,可以说就是自己作出来的。
想象一下,在一个GDP增速2%、通胀2%的发达国家,5.25-5.5%的高利率是不可能长期持续的。另外我们看到的5.5%只是联邦基金利率,实际贷款者承受的利率远远高于这个水平,截至2024年8月1日,美国三十年期固定利率房贷的平均利率是6.73%,这还是经过下降后的数字,在去年10月这个数字曾接近8%。
是什么导致美联储迟迟不降息呢?
美联储的理由是要打击通胀。
通胀依据什么呢?是CPI(消费者价格指数)和PCE(个人消费支出通胀)。
但是,CPI和PCE的计算方法有一个共同的bug,那就是房租占比特别重,重到这一个项目就可以影响整个数据的程度。
在CPI计算中,房租占比达到42.4%,在经调整后的PCE中,房租占比也达到32.9%。
巧的是,这最重要的房租一项,恰恰是美国CPI和PCE中最不准确最不靠谱的一部分。
我们可以注意到,Housing中最大的比例是业主等价租金,也就是调查一批样本业主,让他们估计自己的房子租金是多少,其他的房租数据都是小头,这个统计方法本身就不科学。
而作为整体,美国劳工局(BLS)统计并发布CPI中的房租一项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出现非常严重的滞后和失真。
参考美国最大房产平台Zillow的市场化房租数据,美国真实的房租同比增幅在2022年初见顶,之后迅速下降,一度在2023年同比负增长,但美国劳工局的数据显示美国房租在2022年后不仅没有放缓,反而还在加速上涨。由于房租占CPI比重超过四成,这使得美国CPI出现了长时间的,越来越严重的失真。
房租月度年化涨幅 Zillow数据(深蓝色线)对比美国劳工局数据(浅黄色线)↑
房租同比涨幅数据 Zillow数据(红色)对比劳工局CPI数据中的房租(黄色)↑
从过去劳工局统计的房租数据和市场真实数据看,官方劳工局数据整体和Zillow的市场化数据是同步的,只是官方数据双向波动都稍低一些,但2022年后两者出现了方向上的背道而驰。我们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又是谁在刻意扭曲房租数据,但这结果显然是迫使美国货币政策制定者维持高利率。
我们以最新一期2024年6月美国劳工局发布的官方CPI数据来分析,美国6月CPI环比下跌0.1%,同比上涨3.0%,但其中房租(Shelter)数据仍然失真严重,环比涨幅给到了0.4%,同比高达5.2%。
我们只需要用初中数学方法,就可以将这个失真的CPI数据调整到真实水平。
根据Zillow的全美房租数据,2024年6月美国房租同比涨幅只有3.5%而不是5.2%。我们现在知道房租在官方CPI中计算的占比是42.4%,剩余部分的占比是57.6%,所以我们假设剩余所有项目的平均通胀率是x,我们可以得到等式:42.4%*5.2% + 57.6%*x = 3.0%,解出来x = 1.38%。
也就是说,除掉失真的房租数据,根据美国劳工局公布的其他项目的CPI只有1.38%。
然后我们再用真实的3.5%房租增速加权算上去:3.5%*42.4% + 1.38%*57.6% = 2.28%
2.28%,这才是美国在今年6月真实的CPI数字,或者说这个数字比劳工局公布的数字要远远接近真实情况。
我们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往前再算一年,比如在整个2023年下半年,你会发现从那时起美国实际的通胀率就已经接近2%了。但美联储因为失真的房租数据带来的失真的CPI和PCE数据迟迟不降息。
回顾过去,这届美联储无论是加息还是降息总是慢半拍,而恰恰是这慢出的半拍使得已经出现的问题进入了不可控的状态 - 在2021年美国出现通胀苗头的时候,美联储迟迟不收紧货币,任由大水漫灌和供应链中断导致物价飞涨;现在美国经济已经滑入衰退边缘,美联储却迟迟不降息,让原本充满韧性的美国经济蒙上了衰退的阴影。
这没办法,你让任何一个原本稳中向好的经济体在真实通胀只有2%的水平时强行维持5.5%的基准利率,经济不衰退都奇怪,美国能扛这么久不衰退是因为经济基础太强,但这不是作死的理由。
衰退概率并不大
尽管美联储反应太慢,但我个人觉得美国经济衰退仍然概率不高,因为美国经济目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潜在雷点,比如2007年的次贷问题、比如2012年的欧债问题、比如中国目前的房地产问题。美国目前家庭部门杠杆率持续下降,目前只有70%左右,而来自家庭部门的消费又贡献了美国经济的超过七成,因此美国经济的基础可以说是比较坚实的。二季度美国GDP增速2.8%,三季度普遍预计也在2.5%左右,这距离衰退场景实在太远了。
另外,萨姆规则是个经验法则,并没有理论依据。从数据源的特殊性看,过去十二个月的就业实在太好,以至于近三个月平均值比过去十二个月低点高出0.5个百分点后也是一个中等偏低的失业率。只不过从趋势上看,美国的就业市场正在超预期冷却。另外,萨姆规则的发明者萨姆前几天亲自发话:即使萨姆规则已经闪烁红灯,但可能是特殊因素导致的,即移民人数的增加对美国劳动力市场造成的额外供应,人为地抬高了官方失业率。
她认为,这种效应对数据的扭曲足以导致错误结论。萨姆写道:“由于新冠疫情和移民造成的劳动力供应异常变化,萨姆规则很可能夸大了劳动力市场的疲软。”“尽管萨姆规则即将被触发,但经济衰退并不迫在眉睫。”
除了萨姆规则外,之前还有个衰退的法则很有名,也就是所谓的长短端利率倒挂(十年期和两年前美债倒挂)也经常用来预测衰退,过去也挺准,结果本轮经济周期下来倒挂了好几年,最终没有应验。
在7月底八月初这一周我们也看到四个重磅财报,分别是微软、Meta、亚马逊和苹果,总的来说他们财报都不错:
二季度微软营收647亿美元,同比+15%;净利润220.36亿美元,同比+9.8%。
二季度Meta营收390.7亿美元,同比+22%;净利润135亿美元,同比+79%。
二季度苹果营收858亿美元,同比+5%;净利润214亿美元,同比+8%。
二季度亚马逊营收1480亿美元,同比+10%;净利润135亿美元,同比+100%。
这些巨头都实现了营收和利润的显著增长,尽管市场短期不买账,但股价的短时急跌加上财报刷新利润增长,使得整体市场估值迅速消化,这使得下跌带来的机会远大于风险。
如果衰退,应该怎么做呢?
现在继续讨论,如果美国经济真的衰退,我们怎么做会对自己比较有利?
首先,现在的投资者已经越来越聪明,越来越会打提前量,越来越喜欢抢跑。比如2020年疫情的时候,疫情刚到美国时市场熔断暴跌,2020年二季度美国经济真正遭受重创时反而暴力上涨创新高;又比如2023年美国尚未进入降息周期,但市场就已经大幅上涨。
所以如果衰退明确后去做空,市场可能已经见底,最终得不偿失,过去三周,在经济没有衰退的情况下,QQQ(纳斯达克100)已下跌13%,除了日元回流因素外,就是有人在抢跑衰退。但无论是否发生衰退,我认为经历大跌后的头部科技股和在降息周期确定性超强长期美债ETF都是非常好的选择 - 美联储剩下的时间必然降息,对应美债收益率必然下降,美债净值必然上涨。
根据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美联储观察的数据,市场现在预计美联储9月有约70%的概率降息50个基点,11月议息会议时会再降息75个基点。
市场预计9月议息会议后,联邦基金利率有69.5%的概率落在4.75%-5%(目前是5.25-5.5%)↑
市场预计11月议息会议后,联邦基金利率有60.1%的概率落在4%-4.25%(目前是5.25-5.5%)↑
在8月2日一天,TLT单日就上涨3.1%,而三倍做多长债的TMF涨幅超9%。这就是利率久期的威力,目前TLT的利率久期是16.7倍,也就是说,当20年及以上期限国债收益率降低1%,比如从现在的4%下降到3%,那么这个ETF的净值就要上涨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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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降息周期,无论是否发生经济衰退,TLT这样的长期美债资产都是非常重要的资产。可惜的是,我在国内找了很多QDII基金,对标美债的全都是短期美债,他们只有收息保本的功能,无法享受降息周期的增值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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