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里的那口钟

文摘 2024-06-18 04:47 美国

2019年清华第三届北美校友大会在多伦多举办。我被负责为大会当天的晨跑赠衫设计图案。为了在北美起到宣传作用，我在征求部分参会同学的意见后锁定了图1中以英文为主的图案。

图1.第三届北美校友大会晨跑衫图案

而我之所以选择这个钟形标识有以下几个原因，但都跟这口钟无关。

首先我们在校时除了每人发一个的胸章校徽（图2）并没有其他明确定义的校徽。

图2. 学生胸章

1981年建筑系梁鸿文教授为建校70周年设计了一款钟形徽章（图3），80年代在校同学都熟悉。

图3. 为1981年设计的钟形徽章

图4. 高挂礼堂的是80年代不成文的校徽（86年博士生小合唱，右5为笔者）

另一个原因是现在的校徽图案线条繁琐纤细（图5)，远看不知所云；白色的重量也无法跟TSINGHUA英文粗体字平衡。

图5. 北京清华大学校徽

令我费解的是，在定稿讨论中大家（包括本人）都说对这个校钟没有任何印象。打那以后这口钟便在笔者脑中挂了根弦，清华有这么口钟吗？有的话在哪里？没有的话为啥会设计在徽章里？

今年校庆是上次大会后我第一次有机会进校园走走。从礼堂西侧走向体育馆的路上，远远看见闻亭里挂着一口大钟。它好像在对我说：“嗨，你不是惦记我来着？”

图6. 闻亭里的大钟

我们上学的时候曾来闻亭照过像。从照片上看(图7)，当年（82或83年）亭里是没有大钟的。

图7. 80年代初同窗在闻亭合影（右一为笔者）

我走近仔细观察这口大钟，发现竟是明朝嘉靖36年（1557年）的古董！上面还刻有许多信息，包括众多捐资人姓名，官位，还有祝福词和八卦图标等。

图8a. 大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九月吉日造

图8b. 佛日增辉

图8c. 法轮常转

图8d. 帝道遐昌

图8e. 皇圖永固

图8中最高处刻着“皇圖永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輝法輪常轉”的宗教颂语。"皇圖"这里是河图，神谕的意思；“帝道”指英明无私的治国之道。

图9. 跟制造此钟有关的宦官田用和荆聚

图10. 御马监等几个衙门中捐资的太监名字

下面一层是按官位排列的捐资人姓名，有单人间，双人间或大通铺。据说明代宦官大多信奉佛教，时兴集资修建寺庙和庙内大钟来积德。

图10中的冯保是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的明代著名历史人物。他发挥作用的年代是嘉靖后的隆庆和万历年间。此钟建造时冯保应该只是一个小太监。有意思的是图9中的御马监荆聚在维基百科里列为内官监的太监。但我们愿意相信在建造此钟时他是在御马监供职。这就是文物的历史价值。

钟裙一周刻有八个易经卦象符号。

图11. 从左至右按后天八卦顺序排列的坤，离，巽卦符

钟顶的提梁则做成传说中叫声最响的龙四子蒲牢的形象。

图12. 顶上是龙四子蒲牢提梁

借此机会，咱们也学习一下文物中其他龙子们的象征意义。

图13. 传说中的龙生九子在文物中的寓意

见识了这样一口古钟，我无法不探究一下它的来龙去脉。

笔者在学校官网上[4]读到下面一段话：

该处（闻亭）原有“钟亭”一座（图14），建校初即有之，是为号令全校作息而设。亭内原有大钟一口，径可四尺，铸有“大明嘉靖甲午年（1534年）五月日阜城门外三里河池水村御马监太监麦监造”字样。钟声清脆，远及海淀。“七七事变”以后，学校南迁，清华园陷入日寇之手，校园惨遭破坏，钟亭被毁，亭内大钟连同亭下的另一件珍贵文物――明代铜炮一起被敌寇掠去（至今下落不明）。

。。。

现在的这口大钟原悬挂于颐和园东大门对面敌伪所办之“土木工程专科学校”院内。（抗战）胜利后，清华接收了该校校产。先期北上之“清华校产保管委员会”经昆明清华办事处批准移来悬挂在补建的钟亭里。

图14，清华学校时期的钟亭和校钟（摘自2）

另一篇网文[3]称建校时的老钟是清末一位官员送给清华的，但他并没有提供更多的佐证。

根据记载[5]，现在的闻亭是于1947年由梁思成设计建成并命名的。闻一多先生的同级校友出资制作了由其同班好友潘光旦书写的闻亭牌匾。这应该一直是现在这口钟的悬挂之处。据说50年代的校园里还会经常听到响亮的钟声。

图15，50年代闻亭内有大钟（摘自[2])

关于这口大钟在文革时期的遭遇，清华官网上有一篇《“文革”后校园文物抢救纪实》[6]，里面有这样一段描述：

“文革”破四旧时大钟被拆走，长期下落不明。1970 年清理校园时，发现大钟被遗弃在新林院北侧旱沟内，被乱石掩埋。为防再次被毁、盗，遂移地掩埋。“四人帮”倒台后的1977年春取出，运装悬挂就位。

既然是1977年就悬挂就位了，为什么我们79级在校期间又消失了呢？

不管怎样，这口明代的大钟现在是好好地挂在闻亭里的。虽然不是最初的原配，但经过近80年的风雨同舟，全校同学可以肯定地说，清华有一口比园子还沧桑的校钟！

参考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