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师傅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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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3 23:42
浙江
1、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归去来兮帖》(02)(盐城/吴瑛)3、无法逃避的生计问题--《五〇后青春档案》(19)(镇江/徐邦义)4、象棋师傅--《红尘•鹿鸣巷纪事》/《住瓦屋的男孩》(15)(盐城/王宏程)《红尘·鹿鸣巷纪事》(15)
《住瓦屋的男孩》之:
象棋师傅
从海宁小街沿着三十里河北岸往东走,差不多要过三里地,就到了前几年才新开出的一条南北走向,当地人称为“通榆河”的小运河,不过这条通榆运河此时还只是个半拉子工程,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工。过了通榆河,河东便是团爱大队第三生产队。杨家舍就属于团爱三队。杨家舍后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当地人称它为小龙河。小龙河北的大田中间,有一座和逸尘家一样坐北朝南的三间草房堂屋。堂屋东房间小窗户前隔着一条三四尺的小巷,巷南还有一间门朝西的小小泥草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这户人家专门用来煮饭的厨房。这里是牧乙的家,牧乙家属于团爱六队,也是六队最西头的一家。牧乙家距离通榆河东岸的大圩堆只有200来米。牧乙家的墩子和东侧逸尘三大爷家的墩子之间,隔着一条不宽的小沟,小沟两侧的沟坡上都长满了茂密的芦苇。这种芦苇叶子在本地人的口中叫“粽落子”,“粽落子”是每年过端午节前包粽子的必备材料。这种叫“粽落子”的芦苇叶子包成的粽子,有一种其它任何材料没有的清香。小沟沟东就住着逸尘三大爷一大家子和逸尘大大爷的长孙一家。这里是王家的老墩子,王家的这个老墩子和墩子上的大房子,都是当年王家在发达的时候置办的。所以王家的这个老墩子要比周边的田地高出许多也就顺理成章了。墩子高一点,在水灾来临时就能更从容一点。墩子上有前后两排房子,逸尘的三堂叔家就住在墩子前面一排紧靠小沟的一侧,就是那座坐北朝南、砖墙草盖的高大堂屋。而逸尘大大爷长孙住着的,虽然也是坐北朝南,但只是三间普普通通、低矮的泥墙草房,比起前面高大气派的华堂当然要逊色不少。这个王家的老墩子,当然和逸尘家的那个后来的所谓王家墩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当年王家五兄弟分家时,逸尘的三大爷抽到了这座老宅,大大爷在墩子的老宅后面建了这个小了一点的泥草房住着,大大爷走后,这个泥草房归了大大爷的长子,大大爷的长子又分给了他老人家的长孙。逸尘大大爷的长孙比逸尘要大上将近20岁。逸尘家的那个墩子是逸尘爷爷在分家后,因为分家时的那个被称为“门楼子”的耳房,后来实在住不了人,而且与分到的薄田又相距太远,逸尘爷爷才在逸尘太爷爷帮助下,拆了耳房在后来那处叫“五引”的薄田角落上才草草地盖了个泥草房住下。逸尘爷爷又把自己搭建泥草房的地方叫“后王家墩”。也私下叫“鹿鸣庄”。爷爷把自己只有一座泥草房的地方称为“后王家墩”。也私下叫“鹿鸣庄”似乎在期盼有朝一日能发达,能子孙满堂,能发达成一个充满希望的庄子。旧时6亩田为一引,五引是指30亩田。30亩薄田都是盐碱地,风一吹,整个泥土上都是一层薄薄的盐霜,一眼望去,简直惨不忍睹。辛辛苦苦一年实在收不了多少粮,更无法靠这区区五引薄田来养活一家老小。即使到了二十多年后的当下,遇到丰年一亩薄田也只能收上三、四百斤荒粮。而《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对淮河以南地区的粮食亩产全年指标为亩产400公斤,也就是800市斤。在瀛洲,在临海很少有生产大队或生产队粮食亩产会超过“纲要”的标准,假如一旦确认亩产超过“纲要”,生产队一定会敲锣打鼓到公社送喜报的,而公社也一定会发来贺信。在每年公社召开的生产队、大队和公社三级干部大会上,公社书记会亲自为超纲要的生产队长戴上大红绸缎做成的大红花。那种荣耀简直可以和古时候状元郎跨马游街相媲美。假如当年分家时按逸尘老太爷和老太舅爷商议的主意,逸尘爷爷提出要了这座老宅的话,这里本也可以就是逸尘的家。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假如?真有假如,那岂不是全乱套了吗?这些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后,逸尘己经能记事时,爷爷告诉他的。牧乙的爸爸见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逸尘初见时心里也一直发毛,总是感觉到有点紧张。不过接触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牧乙爸爸骨子里还是蛮和善的。牧乙爸爸爱好下棋,是中国象棋。逸尘在学校也和其他同学下过这种中国象棋。不过多数同学称呼这种棋子为“车马炮”,常常是用来做比大小的游戏。真的用画有汉界楚河的棋盘(也叫棋纸)摆下红黑双方各16颗棋子,进行双方对垒的同学很少。常下的也就是云山、福华和永龙三四个棋友。也有在他们下棋时,逸尘只能在一旁看着,是轮不到他参与对弈的。因此逸尘也能晓得一些诸如“炮打当头隔一家”“马走日字不别腿”,“像走田字不过河”等中国象棋棋子走动的基本规则而已。所以下象棋对于逸尘来说,不能说会,更不能说“可以陪你玩玩”这样的大话。至于下棋过程中谋略的运用或技巧的把握却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也许是牧乙爸爸平常在家过于严厉,过于揣着大家长的架子,逸尘对他的印象,是好像在家里从来不用做什么家务。而逸尘爸爸在家里可是什么都做的。所以牧乙爸爸在家里只是在打打算盘弄弄账,实在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说牧乙爸爸“揣大家长的架子”,只是逸尘自己的想法而已,当不得真的。逸尘也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流露过。牧乙爸爸在家里是没有人陪他下棋的。牧乙爸爸见逸尘似乎稍微懂得一点皮毛,便常常拉着逸尘陪他下棋。只因为逸尘下棋并不熟练。初下时牧乙爸爸总是先让逸尘“车”“马”“炮”三子后,两人再对弈,而且在对弈时还一面落子还不忘一面给逸尘讲解,逸尘下错了的时候,牧乙爸爸也可以让逸尘悔子重来。总之,逸尘陪牧乙爸爸下棋时绝对是政策宽松,牧乙爸爸对于逸尘是“重在教化”,逸尘对于牧乙爸爸是“重在陪练”,当然也在练自己的那一份“宁静”与“沉稳”。牧乙爸爸也告诉逸尘,和人家下或比赛时有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前半句说的是观棋的看客,后半句说的是下棋的棋手。任何情况下是不带插嘴或悔子的,学棋时逸尘当然可以例外,那种神情,那种专注,牧乙爸爸更像是什么花重金为逸尘请来教棋的师傅。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经过牧乙爸爸的悉心训练,逸尘下棋的进步很快。从让三子还输到改为让两子,再到仅让一子,再后来居然不用让子也互有胜负。也许是觉得“孺子可教”,再以后只要逸尘来寻牧乙玩,牧乙爸爸总要抽出时间和逸尘摆上两局。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一种默契。勿用置疑,牧乙爸爸就是逸尘学下象棋的师傅。不过,逸尘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除了牧乙爸爸外,也极少和别人下,也几乎没有棋友。牧乙爸爸是团爱大队的总账会计兼信用社会计,也是大队公章的管理人,大队公务需要用印时,他是无法绕过的人,即使是贵为大队第一把手的支部书记,有时也得看看他的脸色,假如他有异议,就算是大队的一把手书记也会很头痛。当然,牧乙爸爸也从来没有为难别人的意思。牧乙妈妈背地里和人家说起自己的老公时,总以“我们家那个臭子”指代丈夫。因为牧乙爸爸还兼着信用社的会计,负责着整个团爱大队范围内的吸储和放贷工作。虽然这个时候乡下往银行存钱的农民极少,但希望借贷的人却不算少,特别的春耕前后或秋收秋种的节骨眼上。很多年以后,逸尘和牧乙谈起牧乙父亲时,总说他是大队的“掌玺官”兼“行长”。无疑,牧乙父亲在大队里的话语权还是扛扛的。因为逸尘爸爸虽然还兼着七队队长,但在大队也担任着副大队长和党支委,所以和牧乙爸爸算是同事,两人也一直相处得很和谐,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红过脸。从上四年级开始,每逢星期日的早上,逸尘便会早早地吃过早饭,从大田中的田埂上赶到在逸尘家往南一条半田大田中间的牧乙家,然后和牧乙一起去海宁小街去。逸尘和牧乙都是癸巳年(1953)冬月出生的蛇,两个人的生日前后正好相差一个星期。对小人书的共同爱好让他俩成了最有共同话题的同学兼书友。放寒假后,农田里的活计都不算忙,但是社员们总还是每天都得出工。除了部分男性大劳力要上县、社水利项目的大河工,大队、生产队也有一些队办的小水利工程,这些队办小工程就只能由不上大河工的男、女劳力去完成。就算没有这些小工程,留守的社员也要以作业组为单位在队里从事诸如平田整地、或者把积存在泥塘里的河泥挑到农田里等等许多农活,虽然不像大忙季节那么紧张,但终归还是要按时上工和放工的。靠天吃饭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一年到头都没有假期的。只是每年的春节算是约定俗成的,五天大年期间,大家都不用出工。在一些特定时期,也有为“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大年初一上午九点半上工,十点多一点放工回家。不过该记的半天工分却不会少一星半点。这也是农民一年365天中,唯一能轻松拿工分的时候。(未完待续。关注《人民作家》,欣赏更多精彩!)
责任编辑:韩云鹤
文稿编辑:明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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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江苏盐城人,退休中学高级教师,盐城市作协会员,网名:乡野闲步、闲步红尘、白话红尘。著有朗读诗集《守望红尘》。感谢您的阅读,欢迎您转发分享的同时,在文章后点“在看”和留言评论,以示鼓励!欲了解《人民作家》详细资讯,请加关注后进入公号,从下方菜单中查询。同时也欢迎您的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