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怎么样了?现在,我来告诉你

文摘   历史   2024-04-10 19:55   宁夏  

世纪渴盼: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就要圆梦了


其实,河流流过每一片土地时都是后浪推前浪一样中的不一样,或者缓或激越,就像时间总是新的,造就了河岸上不同的风景和人,是年年岁岁不同中的不同。

没有急着去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的大柳树,我们选择了去峡谷中的南长滩。

关于南长滩,现在网上炒得最热的是两样东西:一是那里大多数的人姓拓,据说和中国古代历史上的鲜卑人有关系;二是那里的梨花,每年在开花的时候都被办成了一个“节”,吸引着很多很多的人前去。古老的村庄因为这两样东西或者更多,也成了宁夏旅游的一份子,宁夏旅游的一个热词。


去南长滩村的路上




关于南长滩村拓姓人的族源,专家们似乎没有说法,为什么呢?找不出文献的记载,也没有实物的证明,历史在这里遥远得分明是一个传说。但是,这并不影响拓姓人追祖情丝,拉得很长,像飘在风中的胡须,有时候还能形成文字。

记得,早在十多年前,我们就在一本杂志上读到过他们对于自己身世的描述:


在秦汉时期,我们的先民被称为东胡人。在部族之争中,由于遭受了匈奴铁骑的重创;一部人马逃入乌桓山,便成了乌桓人,一部人马逃至鲜卑山,遂称鲜卑人。鲜卑人因居于鲜卑山而得名,鲜卑山乃为大兴安岭的古称。这支来自大山深处与虎豹为伍的民族,以其山民的忠勇剽悍和猎人的狡黠机灵,在卧薪尝胆了数百年之后,趁着华夏北方狼烟四起、人乏马困、鱼蚌俱伤之机,吹着尖厉的口哨,一路策马东进,寒流般席卷了辽阔的北方大地,成为一统中国半壁河山的新霸主。

  这一年为公元386年。开国皇帝是拓跋珪,史称北魏。然而,显赫一时的北魏王朝灰飞烟灭了。当最后一位拓跋氏的傀儡皇帝最终被权臣鸩杀篡位时,大势已去、唯求自保的皇帝国戚们,便作鸟兽散,四处逃命。有的喋血刀下,尸葬荒野;有的回归祖地,傍依族亲;有的随汉为民,融入中原;有的埋名流徙,蓄养余脉。数百年过去了,流亡隐遁于西北山野荒甸、原为鲜卑部落近支的党项一族,又星火燎原,雄霸塞北,在贺兰山下建立了西夏王朝。同脉不同支,毕竟一家人。于是一批不甘寂寞的鲜卑没落贵族的后裔们又欣欣然入朝为官,回续旧梦。

  只有永久的日月江河,没有不变的帝国王朝!二百多年之后,西夏王朝在铁木真的铁蹄下也化作了贺兰山阙的如血残阳……

  一个赤日炎炎的中午——也许是一个残阳滴血的日落,几个鹑衣百结,但气度轩昂的汉子,率领着一批神色惊慌的妇孺子孙,挥汗如雨地翻过了这里的某一座山头,突然,一道宽阔平坦的河湾横陈于眼前:浅水漫流的河滩上山鸟翔集、鱼阵恣意……面对此景,他们中的一位长者,顿然涕泪横流、跪天叩谢。而后,他们便凿穴为室,垦荒种谷……(拓兆农《大山里——一个民族远去的背影》民族文学,2005年第4期)


拓姓作者写的这个让他的先辈跪天叩谢的地方,就是我们今天要到的南长滩村,又被誉为“宁夏黄河第一村”。

  鲜卑,这个来自于大兴安岭深处的民族,曾经统一北方,在中国北方的少数民族史上占有非常显赫的地位。从东汉末年到隋唐初,他们策马扬鞭的身影一直活跃在中国的历史舞台上。他们曾在东起辽东、西至青藏高原的辽阔大地上建立起十多个地方政权。其中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386—534),还开创了中国北方少数民族统一黄河流域的先例。

  追寻这段历史,大约需要从汉朝说起。东汉时期,漠北一带的少数民族大多被汉族降服。因而,这些少数民族不但成为其最廉价的劳动力,而且一旦发生战争还要为其效力卖命。战争使内地人口递减、土地荒芜,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开始鼓励塞外少数民族内迁,开荒种地,从而使北方少数民族散居中原各地。

  鲜卑族就属当时内迁的这些少数民族之列。因其在西汉时受到匈奴的压迫,逃至大鲜卑山而得名。东汉初年,曾称雄一时的匈奴已是日薄西山,受其压迫的鲜卑族便理所当然地兴旺起来。其散居区域也从东边的辽河流域扩展到西部的新疆,东西两万余里,南北七千余里,可谓蔚为大观。

  这种“散居”当然也包括今天的宁夏地区,史料记载,西晋泰始初年,河西鲜卑族移居牵屯山(中卫黄河南岸山地)西,石勒部屯居麦田山(今香山及以南地),香山就曾经是鲜卑人的牧场。但有人也说南长滩村拓姓人是同为鲜卑后裔的西夏人的后裔。

鲜卑人“著小袖袍、小口袴”,他们信仰佛教,并把自己的形象以“供养人”的名义留在了一些壁画间。在敦煌莫高窟的一幅西魏壁画中,我们曾看见过一个鲜卑男人的形象——头戴卷沿毡帽,身穿小袖窄衫,白布小口裤,腰系蹀躞带,上面挂着打火石、刀子、磨刀石、解结锥、针筒、绳子等,脚登乌鞋。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前,汉人是不穿裤子的,服饰样式上“上衣下裙”,裙里面是“袴”(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开裆裤)给腿保暖,不仅女子如此,男人也是这个样式。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中原的人们开始穿裤子。到了南北朝时期,由于鲜卑等北方少数民族胡服的流行和影响,北方男子的日常服饰变成了“长帽、短靴、合袴、袄子”,其主流演变成了上衣下裤,但南朝的服装主流依旧是“上衣下裙”。隋唐继承了北朝服饰的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推广到了南方,“上衣下裙”的男子服饰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而“上衣下裤”的模式则沿袭至今。

鲜卑乃至拓姓人均是北方这片土地上民族融合的一部分,拓姓是可能为鲜卑后裔的一个标志而已。就像河水滚滚东流去,在今天的香山人们已看不到当年鲜卑人牧场的任何模样了。山是香的,河是黄的,如同它们的名字。

早上,出中卫城不久,我们来到了一个叫一碗泉的地方。从远处金光闪闪的沙漠,望向这公路和荒滩,我们分明还在心底里觊觎着,希望能发现些什么。那是一片碎石地,汽车行进在公路上,很难看到路边有农田。只有路边开着的几株我们叫不上名字的鲜花,惹人爱怜。

在一个叫孟家湾的地方,我们的汽车离开了柏油路。又走了一段水泥路,来到了一个叫翠柳沟的地方。我们不知道这条沟有多深,只是从沟口地块的破旧的木板做的标志上,看到“十里沟”几个字。而我们刚刚走过的水泥路变成了有些简易沙石路,随后被一道山梁分成了“人”字状。

沿着香山腹地十里长沟向黄河而行,现实远没有一些人在文字表述的那般浪漫和柔情。除了沟里粗犷的石头,我们似乎很难找到一星半点的可以给烈日下的生命以慰藉的东西。“人”字形的西边,也是一个比十里或远或近的深沟。我们沿“人”字的另一边进入了另一条沟,它的名字叫翠柳沟,但除了两边壮观、狰狞的山体,极难看到那些在想象中已经存活了很久的鸣翠的柳树。

接着,我们已经进入了一条干涸的沙河,沙石的路面坡度有些陡,一贯而下。走在上面,颇有些提心吊胆,仿佛只要把汽车放在空挡上,就能被山洪或泥石流冲入沟底的黄河中。沟连着沟,沟里有很多汊。这沟大约有一半属于甘肃的地界,而我们看到的所有的山均属香山。我知道,到了沟底的黄河,然后渡河登岸,翻过那边的山,就到了甘肃靖远了。

  如果到了空旷的地带,远远地望山,总是瓦蓝瓦蓝的一片,像天空一样的颜色;而现在,这山的颜色像天空的颜色截然相反——它是那种在泥土的焦黄里带着些许灰褐的颜色,让人或多或少地感到有些压抑。瓦蓝色的幻想与浪漫,因为距离的贴近而不再有了。

在接近沟底的地方,我们终于见到了几棵树、几户人家和几片台地上的庄稼。为了不走错路,我们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门。主人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说话也是甘肃口音,在他家的门口,我们看到了一棵树,一棵柳树。一如一根木椽生长在一块庄稼地边,它的顶部已被锯去,脖子有些歪,但却在锯过的顶部生长出了几条翠绿的柳条。

我们想这大概就是翠柳沟的“翠柳”了。它褐色的、坚韧的树干和稀落的、鲜嫩的枝条一起在向我们诉说着长沟里的艰难生存。沿沙河而下,在酷暑与碎石的热烈欢迎里,我们很快就到了沟底。浑黄的河水拍打出连续的浪声,如巨龙一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之后,我们看到了一条铁皮船,那是南长滩人依靠古渡口摆渡的生活,船上醒目地写着“长滩一号”,但并没有“长滩二号”,它是这里唯一的渡船,也是永远的“末班车”,而它所在位置,据说也是黄河上保存较为完善的一个渡口。过去,信息封闭,生活在南长滩的人们就是靠着这条船向村里来来往往地运送着好坏消息和一些生活物资。而在更早的没有船的日子里,人们用羊皮筏子。

河流的阻隔让对面的村庄以群山为天然屏障,不易被外人发现,适合隐居了起来。曾经,南长滩人也想到过修桥,并也在黄河上修建过一条简易的索桥,但索桥的承受能力非常有限,不久就被弃用了。被弃用还有一个原因,即村里有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守着渡口本身就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不需要与外界太多的频繁交流。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让南长滩村在多年以后才保持了一份神秘的宁静。


同行的人一位友人,曾经在多年前到过这里,他告诉我们,他当年到这里的情形:摆渡的船就在对岸,但船上却没有摆渡的人。在滔滔河水声里,他看着对岸的渡船,再看看就要跌入山谷的夕阳,都心急起来。渡口附近,有一座渡桥,但因年久失修,已经成了一条上面吊着几块下垂着的木板的钢丝绳,根本没法通行。

千呼万唤,终于在一块河滩地里找到了一位正准备回家的农民,但农民的家却在翠柳沟,与河对岸的南长滩村没什么往来。农民只是淡淡地告诉朋友,在河岸边的一根电线杆上写有渡船人的电话号码。农民很快找到了电线杆,却很不幸地发现那上面的电话号码只有五位数。朋友开始不停地按车喇叭,但对岸的渡船依然没有动静。于是,朋友只能求助于附近的人家。在那里,朋友终于找到了渡船人的电话号码,并与渡船人取得了联系。

这时,朋友才松了一口气,以至于当对岸的马达声响起时,朋友竟激动得欢呼起来。

……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被朋友呼唤过的那条船是“长滩一号”的前身,船身很小,一次能载2-3辆小车过河,但那时村里也没人买私家车,载的都是些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什么的,若有小汽车来,还是稀罕之物。正因为这个,船家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再加上当时来村里的人少、村民们也很少过河,船家也便很少守在河边等人渡河,停摆缺岗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的“长滩一号”能同时载如几辆小车过河,渡河人也多了,基本上是准时准点的一小时一趟,船家会认真负责地把每一个运到对岸。甚至,逢年过节时还在不停地运转。

这就是变化,“长滩一号”往返一趟,单人20元/人,摩托车30元/辆,五座小车60元/辆,七座小车80元/辆。但唯一不变的是:村里邻居乘船,则一律免费。

巧合的是,在船上,我们遇到了一位回村的拓姓人,他说南长滩村约70%的人都姓拓。他告诉我们,他就是鲜卑人的后裔,在他的家族里,原先有家谱的,但早些年已被中卫市相关部门“收”去搞研究了。但从他的脸上,我们已经看不出任何鲜卑人的气象了。

尽管面对这个人,有关鲜卑历史的点点滴滴,我们还是不自觉地回忆起来,但一个家族、一群人的来龙去脉在经历一定的时间后,就真的已很难说清了。这如同一个民族的起源,在追寻它的时候,人们更多依赖的是传说,而不单单是不是一个标志性的姓氏。渡船漂在河上,我们好想像孔子当年那样问一声:“逝者如斯夫!”但我们的眼前却是黄河上“长”出来的一块台地,台地上的绿树隐约地掩盖着村庄。

当天,我们就住在南长滩村,在这个村子里,我们除了发现大多数人家都养有百只左右的羊之外,其余均与汉族人的农耕村庄没什么区别——红红的辣椒与金黄的玉米挂在屋檐下,面南背北的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精耕细作着那几亩农田,辛苦而又辛苦地盘算着将来的日子。

  尽管为了旅游,村里一些人家打出了“拓跋人家”的招牌,但关于祖先的一切,在他们和汉族人没有多少区别的生活中,留下来的只是口头上的传说。村里的一位长者告诉我,从祖辈们的口传中得知,他们的第一代始祖,于八九百年前就入住于此。在上世纪的下半叶,在对面的山坡上还见过一座拓氏宗庙,里面供有拓跋弘的灵位。

香山,黄河,南长滩村。我们不知道历史是否真的就像拓姓人家说的那样——是南长滩村给了他们鲜卑的祖先一个生存和栖息的空间。我们只知道,我们将在南长滩村这个偏僻的村庄里度过一个夜晚。分明地,翠柳沟里那棵奇异的柳树仍在滔滔河水里向我诉说着生命的坚强与不息,而鲜卑人策马扬鞭的身影已在历史的天空中如流星一般划过。




在难长滩村的那个夜晚


黄河水流经著名的“鬼门三峡”最后一个峡谷——黑山峡后,在南长滩这个古老的村落边绕了个大大的弯,冲积成一片土肥水美的河滩。南长村滩就座落在河滩旁的台地上,由于它是黄河流经宁夏的第一个村落,因此有着“黄河宁夏第一村的”美誉。

新鲜的绿色树影包装着村子的陈旧与古朴,这里很安静,除了时而听到几声“咩咩”羊叫和鸡鸣,即使有很多外来的和本村的车辆,但想要想听到机动车的轰鸣很难。村民们虽然都住着砖瓦房,有的还经过了精心的装饰,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张扬。所以,眼前的南长滩村,就像一个穿在身上的衣服多少有些洗得发白的长者,一切都是那么的朴素、那么的原生态。如同长在自家园子的菜,从来没有上过速成的化肥。河水由白天的浑黄变成了傍晚的明亮,像是时光在不断流失中生生不息的歌唱,在看不见的波浪里,不紧不慢地翻起了让我们真正了解那个村庄的只言片语。

这就是南长滩了,把自己与外界的沟通与交流变得简单的同时,也让自己变得单纯了起来。也难怪几年前有人说它是当代为数不多的世外桃源,人们过着“采东篱”的悠然生活,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正是这个原因,也使它在每年梨花开遍、很多人前来观赏之时,依然保持着泥土的纯粹与芳芬,想要找到一点不和谐的杂音都难。就这样,它淡淡远远地,不经意间固执地存留了一份让人极想揽入怀中的亲近,又以原始古朴的姿态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把自己变成了一种直抵人心的宁静,就像梨花开过,人们看着其实更美丽的果实一天天地长成。

沿着一条弯曲狭长的沙石路向台地上的村庄进行,很快便来到了村委会,一幢鲜亮的房子的和一块不算大的广场或者空地,几个闲来无事的村民坐在村委会门前问我们住下了没有、吃了没有,就像家人之间的问候,可以平常到没有。又说,曾经为了把南长滩村打造成“宁夏黄河旅游第一村”的事情,几年前,他们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可现在,我们眼前的他们身上却是无事可做的懒散和事不关已的悠闲自得。这就是中国的农村甚至农民一贯的表情,有事时就来精神,像一棵棵在风里欲静不能的大树;没事儿时仿佛连骨头地都挺不起来了,悠然自得如同一团松散的棉花。

几只鸡从附近的草垛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在我们所居住的农家乐菜刀剁过案板的声响里,是人间烟火气极浓的一地鸡毛的倾泄。男主人回家来了,他也是一位拓姓人。老婆在屋里做饭,他坐在门台上,在农田里干了一天活的他,需要在这个时候伸下胳膊腿儿。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他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老了,但干劲仿佛越来越大了。我们问他原因,他的回答简单得要命:“挣钱!”之后,他说,去年他的女儿去宝鸡上了卫生学校,一个姑娘家,学个医挺好;他的儿子大学毕业,要读研,他也很开心。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就让他很能干了,老骨头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们叫他老拓,翻过他家背后的那座山就是甘肃省的靖远县了,他的爱人就是就是靖远人。他说,以前,咱们这里有香香的梨儿有红红有枣儿,还有黄河水,把人家那边的姑娘“骗”来了不少,现在,人家那边发展也一样,发展快,不稀罕咱的那些了,也很少有姑娘再嫁过来了。

老拓把这一切归根结蒂到交通,他说:“交通不便是个大问题啊!”几年前,他盖房子拉砖拉水泥,从河的那边运过来,成本就增加一半;冬天烧煤,煤矿就在河对面的翠柳沟里,一吨煤运到家,运费就增加了好几百块。不过,老拓还是有自己的成本算计,正是这种“贵”才让南长滩有了吸引人的地方,有人来旅游,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收入。他认为,黄河的阻隔,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提到村里的渡口,老拓说是宁夏大武口发电厂和石嘴山供电局投资修建的,他说,如果没有新修的渡口,南长滩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以前,村民们出行要先摆渡过黄河,再走上36里的山路才能走出大山,然后再走70公里才能到达中卫市,遇上雨雪天气,山路堵塞不能通行,只能等到天晴了再说。

老拓说,不管做什么事,不能太难也不可以太容易,太容易会让人不知道珍惜,太难会让人感到苦。我们正是在这位农民朴素的谁知里打开了一个村庄的内心:南长滩村需要人们共同的悉心呵护,甚至,我们觉得它很像黄河岸过的一颗蛋,需要更多的爱来孵化。这种孵化就是发展起旅游的南长滩树,依然拥有人们渴望并且热爱着的那种质朴,依然与那苍翠的梨树相伴、看那梨花开遍年年岁岁,依然是一个让人们魂牵梦萦的好地方。

当说到今年村里开“梨花旅游节”时,他的表情变得兴奋了起来:“那时,来的人可多了,河对岸的车,一辆接一辆,有好几百辆都等着渡河!”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的朴素愿望:他希望南长滩能成为宁夏黄河旅游的一个亮丽的起点,更多的游客到村子里旅游休闲……2017年,南长滩通往中卫市区的路修通后,村里的农家乐从起初的4家发展到了48家。每年旅游旺季,村里一个月的旅游收入近50万元。 在旅游业助力下,全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提高到14100多元。如今古梨树俨然成了村里乡村振兴建设的有力抓手,对于当地村民来说,梨花不仅是“花瓶”更是“钱罐罐”。

夜色中的黄河已经变成了一条明亮的路,是它给了这个村庄神秘,但此刻的它依然和村庄一样无声无息……那夜,老拓陪我们喝了不少啤酒,有些醉意了。这些年,他的日子好过了少,但他却说,南长滩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南长滩其实是一个月牙形的长滩,黄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大弯,这里是河南岸上的长滩,四面靠山,一河环流,形成了弧形半岛,如同一块翡翠镶嵌在黑色的石头和黄色的河水之间。这里是一个盛产红枣和香水梨的好地方,在春天的时候,上千棵百年老梨树花枝招展,吸引了不少游客来此赏花。3000棵古老的梨树,挤满了河滩,最年长的树龄有400年,撑起的树冠,能搭起300平方米的凉荫,如云的梨花,竞相吐蕊、花香袭人,焕发青春的古树和滔滔的黄河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秋天的时候,枣子红了,香水梨软了,果园采摘鲜果又成为游客们时尚的旅游项目。

南长滩有一段古长城和一座烽火台,烽燧傲然屹立在山岗上,经数百年风雨侵蚀,望之与黑山峡浑然一体。宋代时原称烽台山,后来俗称“丰台山”。据《宋史·地理志》记载,黄河黑山峡长城始筑于秦始皇先祖时代,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又进行修筑。

近几来,考古人员在南长滩村东北侧的断崖地层,发现一处秦汉时期人类居住过的遗址,从而将人类生活在南长滩的历史提前到2000年之前。经实地调查,裸露的秦汉文化层长10多米,厚度15厘米左右,地层内留有人工铺垫的红色石片基座,还有当时人们在此居住时长期使用过的生活用陶器残片及建筑用瓦数件。陶器均为泥质灰陶,器壁较厚,形体较大,主要有罐、盆等,纹饰除个别为素面外,以粗绳纹为主,细斜绳纹者次之。

另在秦汉遗址地层之上南约70米处的村民院落外侧崖壁处,还发现元、明时期的文化层。在其裸露的文化层中,发现了较丰富的粗瓷片。从瓷片的口沿、腹、底辨析,主要有缸、罐、盆等,外壁分别施黑色釉、酱色釉和黄褐色釉,部分器底露胎,无施釉。

秦汉遗迹遗物在该村落的首次发现,进一步揭示了秦汉文化在中卫市的分布范围,并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很有价值的实物资料。

大峡、长河、梨树、红枣、长城、烽熢就这样站成了南长滩千年不变的风景。南长滩人的四季从这里走过,无数次地熟悉着或是梨花带雨、果满枝头,或是秋叶缤纷、雪压枯枝的每一种的样子。他们就这样把自己融入了这片土地,但就当下的情况而言,他们可能就要离开了,老拓说:“大不了重新开始!”就像祖先的鲜卑人一直在拓姓人的梦里,离开了,他们的梦里又能多出如同惦念祖先一样的千年不变的记忆。那一定也是他们生存下去并且活得更好的安慰和根基。



一些只能在想像里的事


与南长滩对应的是北长滩,在这里,它们就像黄河牵着的两个孩子。

北长滩分为黄石漩、榆树台、下滩村和上滩村4个自然村,全村57户人家种田养殖,放羊砍柴,怡然自得。黄河两岸馒头似的连绵山包长期阻隔了它与外界的交流,自从通了路,村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外出,或打工或做生意或上学,剩下的都是故土难离的60岁以上的留守老人,不足30户。

走进北长滩,人们会感觉到时间在瞬间放慢了脚步,世界突然变得清净。日子就像这黄河水,从白天流到夜晚,从春夏流到秋冬,曾经的北长滩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大山里,耐不住寂寞的毛驴仰头“昂昂昂”的长叫几声,甘于寂寞的老牛围着磨盘转了一圈又一圈,而这些老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化。直到2006年年底,北长滩才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虽然修了路,通了电,家家户户有了电视机,但是移动信号依然没有进入,所以手机到了这里是完全没有信号的,大家可以抛开手机响不停的烦恼,暂时玩一下“消失”。

黄河北岸长约四十里,宽约三四十米的狭长地带是村民们世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尽管有许多人搬离了这片故土,但是每年在农耕季节,他们依然会回来耕种、灌溉、收割。

民国时期,中卫香山地区的“山大王”冯建忠,曾带领一批人马驻扎北长滩,利用黄河天险打劫过往商贸筏子,接济长滩山民,后被国民军围剿。解放前夕,驻守宁夏的马鸿逵部队为了加强防御,曾在北长滩派兵防守。榆树台子的山峁之上,还留有一座民国时期石块垒砌的半弧形炮台。

北长滩古村落集中坐落在北山,依山而建,因势不同,房屋高低错落,富有立体感。每户院落布局和房屋结构,仍保留了明清时代当地传统的建筑风格——“四梁八柱式”土木结构建筑,而院墙则是用石块堆砌而成。这里的传统民居建筑群,是宁夏境内具有地方特色、保存最为完整、最为集中的房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轰轰烈烈的运动给这个平静的小山村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走进村子,依然可以看到许多墙体、门窗、木柜上清晰的毛主席语录、图像以及文革时期的各类标语等。

不管是南长滩还是北长滩,它们都属于黑山峡,都和黑山峡一起拥有着黄河的故事。离开,我们听得更多的是同行的朋友的讲述。

他说,在黑山峡到中卫城这段河段上,过去共有十多个景点。其中最著名的有两个:一个是野猪滩,另一个是阎王殿。与其说是景点,还不如说是一些让人惊心动魄的往事。所谓野猪滩其实是一片位于黄河河流中间的黑色礁石,过去筏子到了那里就异常危险。但现在,这野猪滩的黑色礁石已经基本上全被河水淹了,只有一座高不足1米的石碑露出水面,碑上写着三个红色的字——野猪滩。而中卫城附近的阎王殿则已经全被淹没在水里了。

  “当年筏客过了野猪滩难逃阎王殿……”听朋友讲着这些,我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黄河浪尖上的那一个个可能会危及生命的惊险,心里也不由为那些分明离我们远去的筏客捏了把汗。

当年的中卫城主要有四个码头:盐码头、木材码头、煤码头和囤货码头。筏客们从上游的河州、兰州运送物资至中卫,再由中卫转运至包头。正因为有了这条水路,有了当年的那些筏客,中卫才显得繁华起来。而漂筏子这一职业则充满了危险。

筏子除运货外,还载客。著名学者范长江当年由兰州到中卫时乘坐的就是筏子,到达黑山峡时,他花了整整四天时间。在《中国的西北角》一书中,他近于轻描淡写地这样道出了乘筏的难耐与筏客的不易:


  皮筏行黄河中,除峡内情形稍异外,在平流地方,完全看水纹而行,择水纹主流所在,而移筏以就之,因主流之水深而速,无搁浅之危险。故稍有风雨,使水面波纹一乱,皮筏即失了遵循的指标。如必勉强行进,则一旦误搁浅沙滩上,或被大风刮至沙滩,则筏客只有全体入水,拆散皮筏,将一个个皮袋移出沙滩之外,再行束好,始能继续前行。此种水中拆乱之工作,至为辛苦,而且关系于筏上首领之技术荣誉,只要搁浅一次,他的名誉立刻糟糕,下次再难得人之雇用……


  这段记述在不经意间,让筏客又多了另外一种艰难:


  走完红山峡,又进黑山峡,大峡水大致相等。唯黑山峡全由青黑色的坚硬石崖所组成,崖势亦较高峻,风景比红山峡更为奇丽。此峡为甘肃、宁夏两省之交界处,过去数年皆为土匪兵变盘踞之地,下水皮筏十九被劫洗,甚至伤害旅客性命。我们这次侥幸连过几处最易发生劫杀之区,皆平安通过。峡中两侧石崖间,野羊(即石羊)时常发现,其行动之迅速,有如猿猴,数百丈高山,即见其已登援而逝。野鸡“咯咯”之声,在红黑峡中,成为经常的伴行音乐。


  朋友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这里,想到这段话,“土匪”二字便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心里。仿佛远行的人忽然在行李里放进了一块石头,让人愈发感到沉重。但沉重之后,他又分明能感觉到土匪们在峡谷中如石羊般登援而逝的率性而为与潇洒行踪。

  野猪滩距阎王殿的河面大约有十多公里,中间的黄河拐了一个大弯,人们便把那个地方叫大湾。这时,道路离开河岸,沿着前方的一道山峁盘旋而上。大约到了山腰间时,一个硕大的土匪洞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洞的一半因为修路已被挖去,我们已无法看到它的全貌了。朋友告诉我们,就在我们来时的路上,曾经修有一面墙,墙上有用来射击的枪眼。当年的筏客从上游一路漂来,历尽艰险,在这个黄河拐弯水面平静的地方,看着近在眼前的中卫城,他们终于可以擦把汗、松口气了,但谁知道这个时候对面山峁上的土匪却在等着他们。

  土匪依险要而居,把河面上的筏客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想必他们看好了筏上满载的货物,脸上露出狰狞的一笑,然后得意地豪饮一碗早就备好了的酒,开始行动。

枪响了,筏子被迫停了下来。土匪们石羊一般地呼啸而下,挥舞着刀枪,大呼小叫地来到筏子上,开始了他们数日来最丰盛的收获。然后,风一样地哈哈大笑着离去,让把脑袋都系在筏上的筏客们,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朋友说,这本是一件让人非常气愤的事情,但在经历了久远的岁月之后,却让他和今天的一些年轻人一样,似乎感到有几分浪漫。甚至,他还为此写下过一段这样的文字:


  土匪带刀,侠客带剑。刀有刀的柔情,剑有剑的豪气。生活在繁忙都市的我,远离着刀也没有剑。而在没有刀剑的日子里,却有个常与我在微信上聊天的女孩儿让我带她去大山深处当土匪。我不知道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缘何而起,只是问她:“那你不成土匪的压寨妇人了?”她说:“我不想当什么压寨妇人,只要你带我,我就是一个女土匪!”随后,她问我:“女土匪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我说:“白天放羊,晚上看星星,还要陪男土匪谈情说爱!更重要的是得学会喝酒,还不得使用口红!”……


  在中卫黄河的臂弯里,面对土匪洞,朋友想到这段文字,心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女土匪得学会喝酒,还不得使用口红,这也许会使今天的一些人失去豪气与率真。而当想起影视中看到过的那些有关男土匪对女土匪无尽柔情的画面,他甚至想要让自己醉在一场豪迈的酒里。

  人往往就是这样的——看到的往往都是率真的一面,而恰恰忘记了其中的辛酸与艰难,就像羡慕着土匪的潇洒,而忽略了筏客的艰辛那样。

在土匪洞里,朋友说,他忽然就想到了他奶奶给他讲过的一个有关我的家族和土匪的故事。

他奶奶是见过土匪的,那时候他奶奶还是个小媳妇。有一回,他奶奶和他四奶一起从老家甘肃靖远来中卫,她们当时坐的是羊皮筏,筏上还有男男女女的其他一些人。他奶奶说,大约到了一个叫什么峡(估计应是黑山峡)的地方时,她们遇到了土匪。

  筏子上有人说:“快跑呀,土匪来了!”朋友的奶奶很快就看到有人跳进河里了。在担心那人会不会被淹死的那会儿,土匪来了。“那刀子明晃晃的,一闪一闪的,来了!”多少年了,朋友的奶奶给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朋友还心跳加速,给朋友的感觉是土匪真的来了。

  朋友的奶奶拉了四奶一把:“他四妈,快趴下!”一筏子的人都吓得赶紧趴下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土匪开始叫唤着让筏子上的人交钱,说交了钱就不要他们的命了。朋友的奶奶看见土匪手里的刀子一闪一闪的,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了!随后,听见土匪在四奶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拿钱!”四奶没有动。土匪又踢了一脚,四奶还是没有动。土匪气得把四奶拎了起来:“这个女人胆子不小!”

  朋友的奶奶怕土匪把四奶给杀了,紧闭着的眼睛张开了一个缝,听到四奶怒气冲冲地对土匪说:“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四奶的这句话,吓得朋友的奶奶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放了我嫂子和所有的人!”这是四奶留给朋友的奶奶和筏子上人的最后一句话。

 四奶被土匪带走了,土匪们没有抢抢筏子上其他人的钱。四奶跟着土匪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朝朋友的奶奶微笑。直到土匪走远了, 朋友的奶奶还瘫坐在地上,眼泪流成了两条河……遗憾的是,远走的四奶朋友从来也没有见过,因为这个勇敢的女人的离去,朋友四爷可怜地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直到二十多年前才去世。

现在,想起这个故事,朋友仍然有些心酸。黄河依旧东流去,想必这山峁上的土匪洞也会像渐行渐远的筏子一样,一天天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出。但一些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想去当土匪呢?那不过是人们想要生活给予自己一种调剂。为什么呢?想像中的土匪和现实中曾经存在的土匪一定不是一样的,就像南北长滩给人的安慰和满足,往往不会太多来自于它们的本身,而是被深埋在人们意识中的想要亲近甚至是温柔冲动。

这是自然的赐予,也是黑山峡给人的心灵慰藉。



真实的黑山峡是这样的


  由沙坡头去大柳树村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离我们到过的土匪洞不远。用当地人的话说,那里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去了也没有多少意思。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去了,想通过一个地名或者一棵树找到些什么。在去大柳树的路上,我们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从中找到一种别样的风景。

  路,有些绕。经沙坡头南岸的景区来到一个叫大湾的村子,我们的车便到了河岸边一条狭窄的路上,路面比河面高出不了多少,仿佛只要打开车窗伸出手去,就可以从浑黄的河水里捞到一把泥沙。

  时间是正午,峡谷里热得要命,车里没开空调,我们更多想起的是树——大柳树。据说,树是大自然赋予土地的一种灵魂。土地需要灵魂的赋予,而对于依附土地而生存的人来说,更需要大自然的这种赋予——或者说是恩赐。于是,树便在经历风雨之后成为了一种历史、一种风景,甚至成为人类心灵的某种寄托。

  人性的树与峡谷中壮美的景象相比,多出的是一种让人心都能感觉到的亲近和温暖的味道。于是,行走在那山水之间、黄河岸畔,我们急切地想见到大柳树的模样。

大柳树村位于黑山峡,或者说大柳树就是黑山峡将来要修大坝的地方。从资料上看,黄河流至黑山峡,含沙量少、落差大,蕴藏着丰富的水资源,是黄河上游具备修建大型水库的峡谷之一,也是黄河上游最后一个可建高坝水库的峡谷。因此,1954年编制的《黄河技术经济报告》中,专家们就提出了开发黄河黑山峡河段水资源的想法。在随后的50多年中,经过专家们一次次地考察论证,认为应该开发黄河黑山峡河段水资源:


  对黄河黑山峡上游水电站发电下泄的水流量进行反调节,在黄河灌区用水高峰期及黄河下游断流多发季节增加供水量,使宁蒙河段的防洪标准由10年一遇提高到50年一遇;

蓄积黄河水源,维持黄河生态基流,维持黄河河道基本生态的正常化;显著提高宁蒙河段防凌、防洪能力,去除黄河水患;改善西北生态环境;

发电装机容量可达200万千瓦,发电量达78亿度;满足河口镇(黄河上、中游分界处)以上地区工农业用水127亿立方米;

……


  同时,如果这个水库建在大柳树,其受益区将涉及陕甘宁蒙四省区,生态区辐射面积将达59万平方公里,将改变大柳树生态区1700余万经济欠发达地区人口的命运。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使这里成为保障西部地区乃至全国的商品粮基地。在南水北调西线工程建成后,这里还可以承担着引江(长江)入黄(黄河)水量的调节任务。

  专家指出,大柳树水利枢纽工程将是一个促进区域生态环境改善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利民、富民工程,它同时也将是一个可以改变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的世纪工程。

  大柳树(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境内,距市区约三十公里。与国内同类工程相比,它淹没面积较少,移民规模较小,安置条件较好。因此,尽快开工建设大柳树水利枢纽工程,已成为改善西北生态环境、缓解水资源短缺、促进西北地区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当务之急。

  2007年,中国新闻网的报道说,为尽快促成大柳树水利枢纽工程开工建设,宁夏回族自治区领导多次表示,宁夏将坚决服从大局,在大柳树工程建成后的利益分配上做出最大让步。自治区党委、政府郑重承诺,大柳树工程建成后,宁夏不会从黄河多取水,对于大柳树工程建成后运行期内归地方所得的各项税费收入及电量使用权,宁夏可以全部不要。宁夏除负担本区的移民安置外,还将全部负担甘肃省移民在宁夏境内的安置。然而,据说可能是由于两省之间的利益冲突关系,这个工程直到最近才正式上马。

大柳树村分上村和下村,两村之间大约相距5华里,均位于黄河南岸。因为搬迁,下大柳树村目前已没有人家了。但个别人家,因为春夏期间,家里还有一些河滩地要种,所以也会偶然回到村里来,等地种完了,忙完了就回去了。



  滔滔河水从峡谷间缓缓流过,平静的河面下隐藏着激越的流水声。两岸峡谷的山脊刀砍斧剁,险峻无比,在烈日下酷似北方干裂的嘴唇。虽有黄河的滋润,但那干燥的裂痕分明是在向上苍乞求雨水的来临。地势险峻,站在河岸上的我们,顶着炎炎烈日,被酷热的阳光和干燥的味道包裹得汗流浃背,难以嗅到河水与泥沙的湿润的气息。

  河岸边的一片台地上,几株沙枣树顽强不屈地生长着,扭曲的树干是一幅幅狰狞的模样。在沙枣树之间是村民们已经被拆了的房屋,没有了屋顶、门窗,空空的四壁参差不齐地暴露在阳光下,都是悲壮艰难而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在一块面积约有四五亩的河滩地里,我们遇到了正在辛勤劳作的李老汉。李老汉,六十多岁的样子,戴一顶太阳帽,皮肤黝黑,整个身躯给人的感觉是沙枣树干一样的坚硬。他正在用三轮车的发动机抽黄河里的水,浑黄的河水从水泵泵管里喷泻而出,流入田间的渠沟,欢快地扑进庄稼地,我们仿佛能听到那些绿油油的农作物畅饮河水的声音。

  李老汉先前的家就在离河滩地不远的台地上。他带我们来到了那里——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但院子里早已长满了荒草、落满沙尘,被拆过的房屋的四壁连同院墙一起呈现出豁豁套豁豁的局面。在正午的烈日下,虽说很难产生那种凄然、冷落的氛围,但李老汉的表情依然让我们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心酸。在西屋的后边,我们看到了李老汉当年用石块搭建的碾房,虽说 碾子与磨盘都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这里仍然能让我们感到温暖,因为,李老汉曾经的汗水与体温都融进了那些石块里。

李老汉告诉我们,他有5个孩子,因为搬迁,现在都离开了大柳树,到中卫城里打工去了。李老汉还说,前段时间,政府已经给他最小的孩子安置了搬迁房。他呢喃地说:“如果大柳树工程真正开工建设了,大柳树也就没人了。”

而当我们问到大柳树村是否在以前真有一棵大柳树时,李老汉则对我们说:“其实,大柳树村是根本没有大柳树的,这个地方原本叫大流水,后来,人们硬将它叫成了大柳树。”他的这种说法,我们无法具体考证出可信度,但这确实使我们感到有些失望。正是在这种失望里,我忽然很悲情地想起了那棵与大西北人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的树来。

  据说,卫宁海三县居民,除历代屯垦军民和当地被汉化的少数民族外,大多是明洪武至永乐年间从山西大槐树迁徙而来的。至今陕甘宁流传着“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指验甲形”的说法,据说其后裔脚小趾甲有一裂缝是双层。还有少部分是明楚王和庆王从江南带来的王府工匠,分别落户海原和中卫香山。这些移民构成了卫宁海三县居民的主体。

我们不知道大柳树村的先民们是否来自维系着西北人乡土情结的大槐树下,但从“大柳树”这个地名里我们分明能感觉出点什么来。在时光的隧道里,对一棵树的记忆会变成生命的一种情结,即使这棵树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或者已经不复存在,但生命的情结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

  我们就这样与大柳树村告别,与李老汉告别。在离开大柳树村不远的路上,我们看到了那座我们曾经在地图上看到的夜明山。如果仅从山名上来看,这里面不知有多少浪漫的诗意让人追寻过。但事实上,它不过是黄河峡谷里一座再不过普通的山,和我们在大柳树村见到的那些如北方人嘴唇一样干裂着的山并无二致。

  向导告诉我们,夜明山之所以叫夜明山,是因为传说这山上曾经发现过一颗夜明珠。谁会想到一段传说会给一座本不起眼的山带给那么多的诗意呢?我们期待着大柳树水利枢纽工程能够真正上马,将梦幻与传说尽早变为现实,如明珠一般出现在黄河之上,照亮峡谷,惠及百姓。

  大槐树,大柳树,曾在大柳树村里生活过的那些老年人,从大柳树村里搬迁出的那些年轻人。即便没有古树,但带着“树”字的地名,必将会成为一种抹之不去的乡思,而长久地留存于他们的记忆中。当时光渐远,在大柳树距未来越来越远的影子里,当一代代的年轻人一天天地变成老年人,他们必定会将大柳树作为一种诠释故土的情结,讲述给他们的后代,毕竟,他们的祖先曾在那里生活过。

  故土难离,大柳树,一个注定将成为记忆中的故乡的地方!


宁夏回族自治区发展改革委近日公布的《2024年自治区本级重点前期工作项目投资计划》显示,新建的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总投资为9150000万元。

官方介绍,建设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以调节黄河水沙、防凌(洪)、南水北调西线工程水量调节与供水,兼顾发电及改善生态等综合利用。水库正常蓄水位1380米,原始库容114.5亿立方米,50年后调节库容69.3亿立方米,电站总装机260万千瓦、年发电量71.5亿度。关于该工程2024年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可行性研究报告编制及前期要件办理。

黑山峡蕴藏着丰富的水能资源,河段长约200千米,包括甘肃省白银市靖远县城下游至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沙坡头区沙坡头水库回水末端的整个黄河干流河段,这是黄河上游最后一个可建设控制性骨干水利枢纽的峡谷河段。

围绕该河段开发的争论延宕数十年,其中宁夏方面提出了大柳树修建高坝的一级开发方案,甘肃提出了小观音、五佛、红山峡、大柳树四级低坝开发方案,争执的关键科学问题有坝址地震安全、泥沙输移与河道淤积、防凌防洪、水资源调配、灌溉与生态、水库淹没与移民等六大问题。

重大进展出现在2023年。这一年4月,甘肃、宁夏同步公布了关于“禁止在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占地和淹没区新增建设项目及迁入人口”的通告等,按正常蓄水位1380米公布了淹没区。这意味着现阶段推荐宁夏大柳树一级高坝开发方案。

同年8月,甘肃省白银市黄河黑山峡工程移民办公室一行来到三峡集团移民工作办公室调研座谈。据三峡集团移民办消息,双方就地灾防治、社会责任、用地报批、移民安置规划大纲及规划编审、移民安置方式选择、建设期和运行期管理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白银方面希望今后加强合作交流,并得到三峡集团移民办的指导与帮助。这则消息还披露,该工程设计总工期8年。

另据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网站2023年11月消息,黄委科技委组织工作组赴宁夏、甘肃开展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现场查勘。查勘期间,工作组先后赴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坝址、北长滩、景泰石林、靖远川等地,现场了解工程建设任务、工程规模、设计方案、淹没影响、环境影响等情况。查勘过程中,黄委科技委先后在宁夏、甘肃两地组织召开座谈会,听取项目汇报和工程涉及地方政府的有关意见,与会专家结合查勘情况提出意见和建议,为下一步充实和完善工程可研成果提供了有力技术支撑。(《宁夏披露黄河黑山峡水利枢纽工程总投资:915亿元》澎湃新闻,2024-03-12)


我们说,这将是一个肾,一个在1380米高处,比青铜峡水利还要强大的肾,强大和幸福的不仅仅是宁夏,而是宁夏、甘肃、内蒙古和陕西四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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