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河南一位母亲为了给患病的儿子代购救命药,被认定为“贩毒”,后来,检方认为其情节轻微,作出不予起诉的决定。而这位母亲联系的代购“铁马冰河”仍被以贩毒等罪名提起公诉。
与这位母亲同样遭遇的还有百余位孩子的家长,他们都有患有先天性癫痫病的孩子,这种病可以通过服用喜保宁、氯巴占和雷帕霉素这样的药物治疗,但这类药品当时在国内属于第二类精神药品,受到严格管控。
这些家长通过境外代购人员从多个国家和地区购买,再邮寄到国内,“铁马冰河”便是国内的“中转站”之一,他将药品加价后向患者家属销售。
不久,案发。2022年3月18日,中牟县法院开庭审理“铁马冰河”走私、贩卖、运输毒品一案。百余名病友家属联名写信称“铁马冰河”系被冤枉。
红星新闻记者王剑强了解到此案后,与同事严雨程一起做出深度调查,刊发了新闻报道《“毒贩”母亲》。
据严雨程回忆,当时这篇报道刊发后,自己的朋友圈被刷屏。
在报道中,这两位记者并未停留在事件本身,而是探讨了更深层次的议题——国家有关部门或应考虑,如何打通正规渠道,令真正有需要的患者可以通过正规、合法渠道获取药物。
记者王剑强通过律师获得了新闻线索,第一时间赶赴当事人所在地河南省中牟县,接连采访了三四天,也去到当事人家中见到了罹患罕见癫痫疾病的婴儿。王剑强检索了相关的法条、司法解释,收集了大量的类案,他内心笃定,“毒贩”母亲是无罪的。
针对代购“铁马冰河”的获利情况,红星新闻记者王剑强做出全方面的深入调查。
记者王剑强了解到,代购虽然确实“从中挣了一些钱”,但氯巴占并非“天价药”,在国外,一盒氯巴占的价格是250元—300元,根据“进价”的不同,“铁马冰河”以每盒350元—450元的价格进行转卖。
他在稿件中写到:“李芳说,病友们都乐意接受这样的价格差,没听过有人抱怨;一方面,代购者没有以离谱的高价进行转卖,另一方面,代购者也承担着药物被海关查扣等风险。”
红星新闻记者王剑强还专门采访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副教授、食品药品和环境犯罪研究中心副主任曾文远,并在稿件中表达出专家的观点——
“曾文远说,出现这些情形,主要是因为国内某些药品短缺,或同类药品相对效果较差,如果一棍子打死,都往走私、运输、贩卖毒品罪的方向走,可能不太合适……我们对犯罪的理解,不能仅仅基于文字。”
红星新闻记者严雨程则联系了多名专家、医师。采访专家、医生的过程“非常不顺利”,由于涉及到公共政策的议题比较敏感,很多专家和医生不愿意多说。
“北京地区能采访到的儿科医生和专家基本都采访了。我甚至找到了北京之外地区的医生去做了解。”严雨程表示,对于此类敏感话题,他采用增加样本量的方法来破解,即采访更多的专家和医师,最终找到了答案。
报道刊发后,相当于把问题暴露在公众面前,引起了卫健委、药监等部门的注意。
2022年6月29日,为满足氯巴占临床用药急需,国家卫健委联合国家药监局发布《氯巴占临时进口工作方案》,制定了氯巴占临时进口的申请工作流程、药品使用管理、处方医师条件等规范,全国共有50家医院具备使用。
同年9月,北京协和医院开出全国首张罕见癫痫疾病治疗药物氯巴占处方。同年10月22日,首个国产氯巴占仿制药宣布上市。
案件也得以逆转。2023年3月31日上午,河南省中牟县人民法院对被告人“铁马冰河”走私、贩卖毒品案进行第二次公开开庭审理并当庭宣判,认定其行为虽构成非法经营罪,但考虑到其买卖的药品用于治疗癫痫病患者,社会危害性较小,情节轻微,免于刑事处罚。
新闻推动了公共政策的改变
今天,“改变de力量”对话时任红星新闻记者严雨程,请他讲述了在报道专业医疗部分的采访经历。
改变de力量:事情被报道后,当时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力,当事人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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