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
《紧弓满弦,泼剌剌地活》(节选)
主演有主演的活法,群演也有群演的活法。相比主演,群演显得无足轻重,他们是大剧的背景板,是大地上的异乡者,他们无缘舞台C位,哪怕上紧发条,“卷”到天际,也看不到乞力马扎罗的雪。但是,在自己的天地里,他们依然活色生香,正所谓“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由此,我想到了很多人。比如,“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的刘小样。她曾“出走”,后又回归,但不愿与自己握手言和,而是坚持“拿石头打磨我这块石头”。
我想到了来自安徽砀山的农家子弟张中臣。他曾在北京电影学院当保安,后来考上北电继续教育学院,再后来当上导演,拍摄了《最后的告别》,这是“献给故乡和时代的一封情书”,他的人生愿望是“不要被大风刮倒”。
我想到了重庆“棒棒”冉光辉。14年前,他打着赤膊扛着包、牵着儿子叼着烟的一幕被人拍照,走红网络,“肩上扛着家庭,嘴上叼着自己,手上牵着未来”成了一个时代的记忆。如今,59岁的冉光辉依然做“棒棒”,他说感觉很踏实。
我想到了曾是“育儿嫂”的范雨素。她自称“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意外成名后,她出版过长篇小说《久别重逢》,如今依然做家政工作。结缘文学,让她感到“自己不只是大城市里的一颗螺丝钉”。
我还想到“在表演中走近年轻人”的脱口秀新人山山大爷,以及“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到西双版纳,过个冬天”的麦子奶奶……
依照世俗的价值标尺,他们都不是站在舞台中央的成功人士,都不曾有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谁能否认他们活得没有力量感?他们的活法,超越了庸常,抵达了生命本质,自有气象万千在。有了他们,这个世界才真正称得上“玲珑而多态,涟漪而多姿,生动而多致”。
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更明白了一些道理。《茶馆》里有句话:“时代是英雄的时代,生活是人民的生活。”英雄可仰,但大众更为可亲,尤其是小人物的命运更值得关注。特别是看惯了太多从神坛跌入泥潭的大人物,更觉得普通人的不易。
曾经,我常为古人担忧。比如,杨玉环魂断马嵬坡,让我忍不住悲戚,如今,深知那个时代“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曾经,为林黛玉吃不起燕窝而焦虑,如今,却认为如鲁迅先生所说,“捡煤渣老婆子的酸辛”更值得注视。
因此,我常问自己:你的同温层在哪里?你脚下的大地在哪里?在我看来,任何一名有责任的书写者,都不要一味在文化脂肪上搔痒,都不要过于聚焦“石油大王”们的喜怒哀乐,更不要痴迷于“掌声起、喧如沸”,而要有意识地为无名者立传,为普通者画像,为你的同温层歌哭。
每个平凡的人都要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足够辽阔,总有你的一席之地。哪怕一时遭遇困窘,也要相信自己,相信每个冬天的句号是春暖花开,相信时间的力量。你只管紧弓满弦,泼剌剌地活,活出烟火气,然后静待未来,就像《雄狮少年2》里的那句台词:交给时间。
原文链接:紧弓满弦,泼剌剌地活
浙江宣传
《敬我不能,尽我所能》(节选)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何为一瞬?一个清晨,三餐四季,我们的一生,都算。
把这样的经纬装进心里,我们仿佛看到了窗外愈加分明的层次,听到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律动,感受到了平凡生活里的热气。那是时间不停地流转,在耳边激荡起的回响。
即便穿过一年,这种回响依然没有丝毫减少。它从未如此清晰地提醒和催促着人们,对时间的敬畏,对生命的思考,对当下的理解,对自己的定义。
而这,就是辞旧迎新的意义。
当我们打开这一年的记忆盒子,有人拾起的喜悦多一点,读了不少书,见了想见的人,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生活虽平淡倒也充实;有人抖落的遗憾多一点,遇见世界性的经济下行周期,是疲惫,是无力,是不逢春,是意难平,是想要而未得的感叹。
总是“感觉还差一点”的失落,遇到吹向这个时代的冷气,就容易模糊“努力”这件事的意义。有人鼓吹,现在进入了“历史的垃圾时间”,局面难以改变,个体注定失败。有人调侃,“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消极、退守、祛魅。
历史就是历史,不能任意选择和否定。在浩浩荡荡的进程里,嘲讽我们所坐的这趟列车,除了让车厢充满戾气,别无其他。
诚然,在国际局势动荡、战火延绵、民粹主义盛行之下,我们不仅听到了远方的哭声,也切身感受到和平的不易。全球经济的下行震荡,“脱钩断链”的持续威胁,Sora的横空出世,无人驾驶汽车的应用,深刻影响和改变着每个人、每个家庭。
旧的疤痕尚未愈合,新的诘问层出不穷。时代里的问题,个体往往难以左右。而“中国号”巨轮没有迟疑、没有停顿,始终按照既定节奏穿越周期,特别是今年随着一揽子增量政策实施,中国经济展现出愈加旺盛的活力和势头,新质生产力加速形成,“中国号”巨轮已经并将继续为船上的人们创造更多机会和可能,每位个体也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这艘巨轮叠加推动力。
之所以选择勇敢地逆势而上,不是因为它轻而易举,而正是因为它的正确而艰难。历史一再证明,那些经历挫折的洗礼、从逆境中锤炼出的生存法则,才是成为强者的底层逻辑。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此,我们每个人也一样。
有人确诊“淡淡综合征”,无所谓、没必要、不至于、都可以;有人空留一身洗不掉的“班味”,很卷,但不知道在卷什么;有人不堪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用“钝感力”“断亲”筑起高墙;有人缴械投降、不再挣扎,自嘲要做“全职儿女”……
调侃和热梗的背后,是因为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当情绪得以释放、目光归于现实,努力向前依然是生活不可磨灭的底色。更多的人并不愿意自我放逐,内心深处的那颗火种,依然会不甘地、悄悄地、顽强地燃烧。
随着社会舆论不断走向成熟,个体逐渐回归理性。“成功”与“失败”的绝对、“有用”与“无用”的叙事正在松动瓦解,因为优绩主义已经失去它的人心腹地。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是无所不能,而是尽我所能。
多少有关输赢胜负的缠斗,都是直面本心的搏击。潘展乐在打破世界纪录前,同样经历过起伏和失落,“憋着一口气,所有人的希望,在我下水前一刻,我感受到了”。郑钦文击败此前从未战胜过的“红土女王”斯瓦泰克,做到了从零开始审视对手,逾越自己这一关。
每个人都希望跟随时代洪流一路狂奔,但偶尔驻足环顾、捡拾初心,是与灵魂的对话,是为了更好地向前。于自省中沉淀智慧,于聆听中积蓄力量,于追问中修正方向,我们的步履不必匆忙,但要坚定。正所谓:敬我不能,尽我所能。敬我不能,是对规律的尊重,对过往的释怀;尽我所能,是对当下的诚实,对明天的守望。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它会径直地照亮你我所在的地方,落在所有刚刚踏过2024坎坷的人们身上。
那一瞬,内心的声音会告诉我们:什么是我们应该相信并值得为之永远坚守的追求,什么是我们真正热爱并值得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什么是我们毅然笃定并值得为之全力奔赴的远方。
原文链接:浙江宣传新年献词|敬我不能,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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