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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至12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总结了2024年经济工作，系统部署了2025年经济工作，其中，有很多新提法、新举措，关系明年经济大局。《中国报道》新媒体特设“2025年经济工作怎么干？”专题，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的新提法、新举措做深度解读。在2024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被放在首位，作为2025年要抓好的重点任务，“扩内需”已成为我国目前形成共识的、拉动经济增长的核心。这项重点任务包括多项举措，其中的“积极发展首发经济、冰雪经济、银发经济”引发人们关注，尤其是其中的首发经济，不同于冰雪经济、银发经济，并不能从名称直观看出覆盖业态。首发经济究竟指什么？它对提振内需究竟多重要？![]()
△ 12月8日晚，不少年轻人聚集在银泰街头的一家号称“杭州首家”的面包店门口打卡拍照。摄影/李士萌
12月的杭州，寒意逼人，街头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匆，但在杭州银泰购物中心街头一家号称“杭州首店”面包店门口，却驻足了很多年轻人，他们在收银处排起长龙等待结账，还有一部分扮演动漫角色的年轻人（Coser）在店门口的圣诞树旁留影打卡……这便是“首发经济”最为直观的写照。小到一家面包店，大到国际大牌的旗舰店，消费领域不少品牌、产品以“首店”“首发”为名，在开店或首发新品之初聚拢大波流量，并成功将线上流量转化为实际购买。上海作为一线国际化大都市，最先站在“首发”风口，于2018年率先提出“首店经济”一词，在“上海购物”三年行动计划中，提出着力打造全球新品首发地、高端品牌首选地、原创品牌聚集地，以适应居民的多样化消费升级需求，加强消费供给方面存在的中高端消费品供给不足、品牌消费供给不足、服务消费有效供给不足等问题。据不完全统计，2019年上海共计开出首店986家。除了一些品牌“潮店”，根据中国连锁经营协会统计数据，2019年中国时尚零售百强企业中有20家企业总部设在上海，上海位列时尚零售百强总部“第一梯队”。德勤亚太区消费品及零售行业领导合伙人张天兵表示，上海刮起“首店”风潮，主要原因是国际品牌把中国作为核心目标市场，自然会选择将一些首发新品或者创新体验的新店放在中国的一线城市，借用首发吸引顾客注意力，塑造良好的“第一印象”，打造品牌影响力。随后，以零售行业为主的“首店经济”效应不断拓展至各行各业，“首店”已远不能概括成功利用新品上市带动消费增长的新业态。2020年，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多部门联合印发《关于促进消费扩容提质加快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实施意见》同时提出，“支持中心城市做强‘首店经济’和‘首发经济’”。清华大学社科学院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王勇向记者举例称，2024年3月发布的首款小米新能源汽车，产品在晚上10点开售后，27分钟即预订出5万台；2024年8月爆火的“中国首款3A游戏”《黑神话：悟空》创造出3天狂卖15亿元的销售神话。无论是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IP产品首发，还是新能源汽车首发，都是“首发经济”的重要类型。2024年7月，“首发经济”被写入《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其中明确，积极推进首发经济。《学习时报》随后刊文解读，对首发经济作出明确定义，是指企业发布新产品，推出新业态、新模式、新服务、新技术，开设首店等经济活动的总称，涵盖了企业从产品或服务的首次发布、首次展出到首次落地开设门店、首次设立研发中心，再到设立企业总部的链式发展全过程。![]()
△ 4月3日，小米SU7首批车主交付仪式在小米汽车工厂总装车间举行。图源/小米公司直至此次写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积极发展首发经济”明确成为2025年扩内需的重点任务。首发经济何以在消费方面扮演如此重要作用？受访专家均指出，目前不少行业“内卷”严重，首发经济为那些走差异化竞争的企业提供了摆脱价格战泥沼的机会。“无论是极致的性价比，还是说独特的性能与功能，亦或是提供情绪价值，首发重在寻找别人没有而我有的竞争优势。”张天兵说，以零售行业为例，在行业整体增长疲软的境况下，仍有不少品牌、企业异军突起。如主打性价比、自有品牌和人性化服务的胖东来、以提供情绪价值为核心的泡泡玛特等。除传统零售行业外，一些高新技术企业同样可以是“首发经济”的受益者。王勇认为，“首发经济”与发展新质生产力一脉相承。“国家大力支持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推动供给侧的变革，需求侧也需要跟上，首发经济便可以很好地激发对创新产品的需求。”诸多未来产业新品已开始大胆使用首发策略。例如低空经济领域，许多企业选择在网红直播间进行首发售卖，2024年3月，亿航智能在“交个朋友”淘宝直播间首发上架“空中的士”，直播当晚累计完成12架次EH216-S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3.99万元意向金的成交。2024年9月，小鹏汇天宣布其旗舰产品——“陆地航母”分体式飞行汽车的首次亮相，陆行与飞行合二为一的强大功能及其赛博装甲风格的外形，吸引众多消费者关注。虽然载人飞行器普及尚待时间，但通过新品首发等系列活动，品牌完成了相当一部分用户的教育和普及，消费者有限的注意力也开始被吸引过来。注意力显然已成为这个时代的稀缺资源，2024年10月，国家统计局发布第三次全国时间利用调查公报显示，使用互联网的居民每日平均上网时间为5小时37分钟。“这两年实体店受线上冲击明显，某种程度上，首发经济本质是对消费者注意力的抢夺，并将线上吸引来的注意力资源更好地引导至线下，有暗含对线下实体经济的支持。”王勇说。不少线下商场通过大面积调改、加快引入新品牌，不断增加消费者线下购物的新鲜感，重新掌握线下“流量密码”。如苏州中心商场2017年开业后，通过调改引进新品牌，大幅提升了商场销售额。2023年，苏州中心商场完成超20%的新品牌调改，销售额提升120%，更有超50家新品牌销售额提升近200%，商场累计客流量超3亿人次。王勇指出，更重要的是，发展首发经济有助于打造本土特色知识产权（IP）。IP培育非常需要通过首发建立影响力，达到较好的首因效应。因此要重视加强首发经济中知识产权的保护，从制度上减少同行的抄袭、抹黑。《黑神话：悟空》作为中国本土的游戏IP，不仅带火了中国文化，不少外国人开始翻读《西游记》，更带动了山西文旅，2024年8月20日，隰县小西天门票销售与去年同期相比也飙升了300%以上。“这也是IP的特点，会带动周边产业发展。”王勇说。![]()
△2024年10月23日，工作人员在位于陕西省渭南市高新区的陕西北人印刷机械有限责任公司生产车间工作。陕西省渭南市自二十世纪60年代起研发生产印刷装备，产业基础深厚。图源/新华社
企业自身是确保“首发经济”取得成效的第一责任人。“首发”前期能否一炮打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前期的营销策略及投入，首发抓取的注意力资源又能实现多少有效转化，考验着企业服务理念、定价策略等方方面面。不少品牌在“首发”时搞得热闹，中后期却陷入经营困局。王勇提醒，企业需要在首发运营与后续的可持续经营方面做好统筹。“很多时候，一个首店的营销成本并不低，相当于是一次性较高的固定成本，如果前期固定成本比较高，后续的经营可变成本就会相应受限，如果后续客流不达预期，前期首发就需要酌情投入。”王勇告诉《中国报道》记者，以《黑神话：悟空》为例子，目前媒体可查证的前期用于发行的费用就已超过1亿元。对比游戏开发成本的3—4亿元，可见实现“首发”轰动效应的发行成本之高。亦有报告指出，首发经济的区域聚集效应明显，一二线城市领先，具有一定的发展优势。上海、苏州等一二线城市早先开始了探索步伐。2024年4月11日，上海举行2024“首发上海”全球推介启动仪式，会上发布了《关于进一步促进首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其中包括吸引高能级首店落地、对亚洲及以上级别首店予以100万元的一次性奖励等鼓励举措。此外，上海通过举办进博会等大型会展，为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等提供了集中首发亮相平台，相关产业的溢出效应达1400亿元。一二线城市一直受国际大牌和企业青睐，那三四线城市发展首发经济的机遇何在？王勇表示，首发经济与城市功能的提升紧密结合。一二线城市服务业相对发达，确实在发展首发经济方面具有优势，一些高新技术企业和具有科技感的产品，都倾向在一二线城市首发，但三四线城市也有机遇可寻。王勇指出，三四线城市可结合自身特色，选择适合的首发经济赛道。例如，江苏常州轻工业发达，拥有完整的纺织服装产业链，培育出了不少行业龙头企业，因而常州成为许多服装品牌的重要展销中心和首发地；云浮虽处广东腹地，但却是全国有名的石材交易中心，产业人才要素丰富，不少石材企业会选择每年在云浮举办的石材会展上进行首发；河北辛集是著名的皮革交易中心，每年夏天，这里会举办相应的时装周活动，吸引不少皮革服装企业进行新品首发。“从地方来讲，发展首发经济，重在培育地方特色产业。对于品牌来讲，将首发选在三四线城市，适合品牌进行市场下沉。”王勇表示。相应的政策指导也在加速跟上。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结束后，2024年12月19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何咏前在例行发布会上表示，将加快出台推进首发经济的政策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