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常被问到一个问题：现在这种形势，出国读LLM是否还有必要？
刚开始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颇为自信，从周围人的经历以及我的职业道路来看，在经济能力许可的情况下，读LLM是一件颇有帮助的事情。当年我如果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何至于“曲线救国”，先考研究生再寻求出国的机会？可是同样的问题被问多几次以后，我开始不太自信。难不成现在招聘风向发生了变化，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有普遍的疑问？
带着这个疑问我问了几个年轻朋友的想法，才知道原来不少人在网上看到消息说海归毕业生回国几个月投简历找不到工作的帖子，担心大几十万花出去以后还是很难找到工作，尤其是之前疫情不少人申请境外的学校最终只能在家熬夜毕业，效果大打折扣 。即使不考虑这个特殊情况，其实归纳一下，大家真正关心的点还是在于“LLM的含金量是否下降了”。
对于在校生而言，最突出的顾虑是在境外读书和实习二者难以兼得。如果想在毕业后找到心仪工作，似乎实习是重要过程。不少本科生在出国读LLM和国内读研究生二者之间摇摆不定。除了学生以外，也有一些在职人士和我讨论出国读LLM的必要性。除了经济上的考量，也要考虑离开职场一年时间读书对就业而言是否能够带来的实际帮助。这些问题，都将在本文中进行详细的探讨。
【温馨提示：我个人虽然也有 LLM 学位，但我的 LLM 并不是用英语读的，其次我的 LLM 学位获取得到研究生母校的大力支持。所以我对申请 LLM 这件事没有太多经验可分享。本文观点全部源于我个人在职场中的阅历，而非亲身体验。如您认为我的分析有失偏颇，权当博君一乐，也欢迎大家积极与我提出相反观点进行交流。】
关于 LLM 的含金量问题，我也曾向身边的朋友咨询他们的看法。先给结论，大家还是比较一致得认为读LLM对未来职场的发展是有帮助的。但是对于个案而言，不同的背景和目标，读LLM的帮助具体有多大很难一概而论的。
首先，读LLM的方式很重要。
在讨论 LLM 的含金量之前，可以先想想读LLM有什么好处？总结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点：
一是学历镀金。毕竟 LLM 是法律硕士学位，LLM 的申请虽然也不容易，但比起真刀实枪去考研还有很大风险被刷掉相比，LLM 还是容易一些。
二是提升英语。去境外读 LLM，大部分人选择在英语母语的国家或地区攻读，对英语的听力、写作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三是增长见识。在读LLM 期间，可以体会到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如果能结交一些当地的朋友，可以开拓眼界，这一点也很重要。
尽管出国读 LLM有这些好处，但反过来说，并不是只要出国读 LLM 就一定都能兑现这些好处，或只有出国这一条路才能兑现这些好处。比如说，出国虽然可以学历镀金，但国内顶尖高校的研究生也同样可以给学历镀金。又比如说，出国固然可以提升英语能力，但是假如英语水平一般，选一个容易毕业的学校，找人帮忙润色一下论文，也是可以顺利拿到 LLM 的学位。异国他乡，中国人还是倾向于和中国同学抱团，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出国读过书以后并不代表语言能力必然突飞猛进。
所以，出国读 LLM 的含金量怎么看待，在我看来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怎么读。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使不出国，也可以在国内利用已有的条件获得和出国读书一样的技能增长。而对于有些人而言，即使出国了，也不过是出个寂寞。学习这件事太过于个性化，以至于很难量化地评估出国读LLM一定就比国内的研究生更好。出国读书这件事本身只是提供一个条件，而不是输出一个结果。走出舒适圈必然要在内心做大量的心理建设。一年时间内要迅速适应新生活，承担学业压力，还要参加社交、课题等，其实在国外读书的这一年时间并不轻松。
其次，LLM 的含金量与个人职业目标相关。
每次当有人和我讨论是否出国读LLM 的意见时，我都会先问问对方的现状和职业规划。如果对方是本科为目标院校的在校学生，未来仅仅是希望进入红圈所或精品所工作，英语并不特别擅长，我可能会更倾向于推荐考北上地区的研究生，利用好读研期间的实习机会，同样可以达成目标。尽管不同的律所、团队招聘风格不同，但是确实有些红圈所更倾向于从实习生中留用新人，申请 LLM 的人在实习方面并不占优势。
如果非要问我，是不是读 LLM 会比国内研究生实习有更大的机会进入红圈或精品所，我只能说相对而言，外语是个优势会有更大的帮助。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为什么律所招聘喜欢 LLM的学生。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对英文要求比较高。这是因为前期红圈所或精品所的重要客户资源之一是外企，外企尊重法律合规的文化和氛围决定了这个客户通常有更高的付费意愿。因此，一旦涉及到外资客户，英语就会成为必备要求。外企是红圈或精品所合伙人最理想的合作伙伴之一。在此驱动下，团队必然要配备能用英语工作的律师。今年以来，外资撤资成为大趋势，且由于经济形势不佳，律所成本压力加大的情况下，合伙人有可能对英语的需求有所下降，更倾向于从实习生发掘合适的律师助理。但是未来几年，随着中国企业出海步伐加速，经济迎来复苏的情况下，跨境争议和并购的需求届时可能会增加，双语人才相信仍然还是有一定的市场。
从以上分析不难看出，律所或企业招聘什么样的人才其实是与公司开展的业务密切相关的。英语好的人，无论是服务外资企业还是服务中资企业出海都会有先天优势。这也是为什么 LLM 的学位仍然有含金量，其实这个学位是在为个人的英语能力背书。技多不压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读 LLM 无法实习的问题也可以想办法去破局。
关于实习的问题，我在《实习也规划？不不不，我们不内卷》这篇文章中详细分析了实习的作用和几个比较好的实习时间点。对 LLM 的学生来说，要想清楚自己实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想通过“实习留用”的方式进入律所的话，那 LLM 毕业的学生确实很难实现这个目标。我见过有些在香港读LLM的学生会在毕业前想尽办法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找深圳律所的实习机会。如果是想攒一些实习经验呢？不妨利用本科毕业后暑假的空档期，趁这个机会找个律所或公司实习。尽管不能帮助 LLM 毕业生们在回国后直接解决工作问题，至少可以让简历多一些亮点，有助于解决找工作的问题。
以上是针对在校生而言，比较难的是对职场人士是否有必要读 LLM 进行分析。其实答案也是离不开职业规划这个大前提。去年以来，我身边在职或辞职出国读 LLM的朋友反而多起来了。一个原因是TA 们普遍工作 5 年以上有了一定的积蓄，读 LLM 的经济压力相对较轻。还有一个原因是，工作 5 年以后会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更加成熟，尤其是在 8 年左右的时间容易遇到职业的一些瓶颈或困惑，也更了解自己需要哪方面的知识或积累，因此工作后出国读书其实目标更明确，学到的东西也可能更多。
如果是在职律师，未来有升合伙人的考虑，简历上多几行字注明国外某学校毕业甚至中美执业律师的字样，只会加分不会扣分。所以经济压力不大的情况下，不妨读个 LLM 给自己镀金，对吸引高端客户和外资客户而言，也是有帮助的。
如果是在职法务，想要通过读 LLM 转型涉外法务，甚至想通过 LLM 进入外企，那就需要谨慎一些了。我最近的观察是，虽然外资企业并没有大厂给的薪资优厚，但在求职市场中外企岗位仍然颇受青睐。在竞争比较激烈的情况下，申请人如果有一段 LLM 的学位，但是没有在外企的工作经验，甚至本科或研究生不在目标院校的名单上。在市场中比起已经读过 LLM 且有外企/涉外法务工作经验的候选人而言，竞争优势相对就比较小了。对于决心想要转型涉外（包括外企也包括出海企业）法务的法律人而言，LLM 还是可以读，只不过要慎重考虑。LLM并非唯一出路，可以尝试提升英语技能，在现有工作工作环境中寻求转岗或直接申请涉外法务的职位，可能效率更高。
再次，LLM 的学制时间并不是影响含金量的关键因素
也有人反驳说，读 LLM 仅有一年时间，学习的内容非常有限，不少人因此纠结是否读 JD。经济充裕且对学习有兴趣的情况下，能读 JD 当然更好。但是，如果仅仅是围绕“找工作”的目标，我个人认为 LLM 的性价比还是略胜一筹。
关于学制时间，我很难反驳的一点是，像法律这么厚重的学科一年的时间确实只能学到皮毛。但反过来说，我们大学本科四年的学习又有多深入呢？我不敢妄加评论，大家不妨扪心自问。再换个角度想想，即使是读国内研究生（无论是两年制还是三年制）就一定比一年的研究生深入学习更多吗？对此我也打个问号。我对这个说法的质疑点在于，这个说法没有区分目标群体，以及这个说法仅仅提到学制时间一个方面，以此为由就否定LLM的价值，未免有点草率。
如果求学者的目标并非学术研究，是双语工作的律师/法务，而且希望能够尽早进入职场获得工作经验（法律职场中不少岗位有工作年限的硬性要求，公司制律所的薪资甚至直接和工作经验挂钩），仅就学历条件而言， LLM+US bar的作用会比某些五院四系的三年制研究生更能帮助求职。而且，谁又敢保证自己考研就一定能考上呢。
最后，不少人也和我讨论不同国家/地区 LLM是否影响找工作，我的观点是影响不大。
还有一类申请人和我的情况比较类似，就是内心也希望出国读书，但囿于经济压力（或者是不希望给父母经济压力）而考虑在欧洲或者是香港读书，相比在美国读书而言成本更低。
当然，在不考虑经济的前提下，我个人认为美国的 LLM 还是最具有竞争力的。但是考虑经济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相反我觉得经济是非常重要且客观的压力，体谅父母也是一种成熟的做法。在这种情况下，退而求其次申请香港或欧洲的研究生确实是一种可行的做法。其实行文至此，大家已经不难理解 LLM 的含金量体现在什么地方。我在《法律职业规划的几个真相（一）》就提到过，其实大部分人对学校的排名、专业等细节的感知是非常模糊的。LLM 所在国家和地区也是如此，除了美国和英国以外，其他的国家和地区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相差太远。
最后的最后，归纳本文几个要点，供大家考虑是否读LLM时作为参考：
LLM 学历的含金量，其实体现在双语工作的优势当中。但是学历仅仅是初始背书，LLM 和英语好之间并不能直接划等号，持续的学习仍然必不可少。
LLM 学历的必要性，和求学目的及职业规划强相关。切勿拍脑袋凭空想象来决定，想清楚目的和规划，将有限的资源和精力放在最需要的地方，可以帮助决策更加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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