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提斯卷宗|你们,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惟夫

文摘   2024-09-26 01:00   西藏  

摄影:老憨









西部在上

作者丨惟夫







雅鲁藏布

 


早晨一片玫瑰,深夜一片紫光

下雨的时候,我必须想起你

雅鲁藏布


我必须想起,你的宁静,你的明光

太阳在你左边,月亮在你右边

我必须想起你天上的黑鹰、地上的牦牛

 

如今你离我越来越远

我必须想起你,天上的泪水

在高处悬挂,三十只牛皮筏子

雅鲁藏布


1994-5湛江

 






在宫阔尔草原

 


这些野牛、岩羊,这些倒卧的马群

我无法将你一一辨认

这些四散的骨头,我不知道

是否比上面的岩石还要坚硬

 

四月的天空长不出一根野草

四月的风,只带来沙砾

我欲望的眼睛,在遗弃的骨头上泛出绿光

与欲望一起燃烧的是那雪花

 

这些骨头被谁四处丢弃

四月的宫阔尔被谁遗忘

四月过后,我回到拉萨

才猛然发现

它已转过身子,走出草原

                  

1992-5-3 拉萨   

 

       





夏季一闪而过

 

       

寺庙与寺庙,河流与河流,阳光与船

我与谁?多么漫长的夏季

一闪而过

              

1991-12-14 拉萨






 

温暖的人群,可爱的鸟

 


温暖的人群,可爱的鸟

在夜里,什么样的香气

使你们姿态迷人,心向大海

 

拥有天上的光,拥有大地的光

                 

1991-11拉萨

 






距离

 


一片树叶刮下来

在叶子的后面

一只小小的黑鸟

轻轻地飞动

 

那是一片

看不见的树叶

在黑鸟的前面

好象一阵风

轻轻地刮过来

 

黄昏的阳光

包围着它们

这时的感觉

象是一只黑鸟

拍打着轻盈的翅膀

 

假如换一个角度

事情其实很简单

在一棵巨大的树上

垂落着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阳光静静地照耀

它的影子

出现在右边

 

那只小小的鸟

看见了树叶的移动

 

在这种情形下

天空往往是蓝色的

叶子在天空的下面

划上一道短暂

而优美的弧线

 

一片树叶

便想象自己

是透明的风 或者

在通常的情况下

一只小小的黑鸟

   

1990-5 拉萨

 



摄影:老憨





 

春天凸出的部分

 


当我在春天里走过狼的草原、天葬台

有寺庙的山

西藏,谁是你的牧女

谁是你的新娘

 

雪的墓地,青春的墓地

你的泥土与石头长在高处,一粒珍珠

又一粒珍珠,那更高的地方

西藏,你的爱情是多么易碎

却又多么明亮!那春天凸出的部分

用最纯粹的颜色,使我幸福

那春天里告诉我的一切

我要遗忘

 

但我要在另一个季节里

反复记起这样的句子——

西藏,你为什么让我看见山顶上 这么美的布幡

为什么,你让我看见那盛大的废墟

浩浩荡荡

 






花儿

 


在青海,我看见成群的羊子翻过山坳

我看到漂亮的牡鹿

和到处的花儿一起

拍打你阳光中的翅膀

 

紫丁花开了。长长的一声歌谣

这是哪家的尕妹妹,黑黑的眼睛

十八根辫子,饶过山梁

 

紫色的丁香,还有牛奶

成群的羊子制造大片的草原

一声长长的歌谣,十八岁的尕妹妹

你是花儿:十八根长长的辫子

拍打我阳光中的翅膀

            

1992-5西宁

 






告别西藏

 


西藏,我要走了,行囊空空

无尽的旷野上,那风化的牛头

两堆经石,三面布幡,我不知道

我能告诉你什么?四季的

按时生长、按时消失的格桑花

寂静的农庄,移动的帐篷

你的青稞、小麦、牦牛和羊群

要在石头上成熟,在云中飘荡

数不尽的寺庙和湖泊

那些飞动的鹰的翅膀、神的翅膀

啄食自己的肋骨与泥土

只要一阵风,就把你带到远方

 

西藏,我要走了

可是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除了诗歌,让我告诉你什么

你的西玛拉雅,你的羊卓雍

哪一头连着天堂,至高至深

至美至淳。走在天上的马车

啊,太阳的灯盏,你要照得它闪闪发光

你要照得我的情人,两颗宝石

流动的泉水,和雪

 

假如又一个风季来临

风中的沙子铺满大地

你要从风的上面,将手伸过来

用一根九头牦牛的鞭子、一枚白海螺

赶走它们,你的地上

要有糌粑,石头上要有符咒

而在高处,白云达不到的地方

你要插上新的五彩布幡

接着是春天,你年轻的女儿

你的一百朵桃花,有一朵蓝色

你要祝福她,你的九十九个女儿

祝福她:蓝色的女儿

九十九个春天里

她将是唯一的新娘

 

西藏,我就要走了,深入爱情

我已病入膏肓。天上有七盏灯走过

七盏灯,你是否看见那最弱的一盏

执灯的人泪痕满面,他的心

熬尽鲜血,病入膏肓

你要趁着天色尚早,让他的灵魂

骑上风中的快马

用九只最黑的鹰帮助他,用九座

最高的山帮助他;最后

你要用一个简单的词为他祝福

这是青稞,或者岩羊

你的一百棵树,一泻千里的

泥土、粮食,和山冈

                      

1993-1 拉萨

 






往后

 


往后的日子,就是有水的地方

我的房子,面向

日落的方向,我的爱人

她叫格桑梅朵

我们在清晨打水,黄昏散步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我们的羊羔纷纷降临

 

往后的日子,就是

夕阳落山以后,我的爱人

再一次抓紧我的手

无边的寂静便浸入我的血液,在炉火边

脸庞紧挨着脸庞

 

沉默着,远离声音和目光

花儿红,草儿绿

大片的羊羔,我多么洁白的孩子

在我们的山岗上吃草、嘻戏

我的山岗高过天堂

 

往后的日子,就这样

静静地坐在水边,平淡、安逸

不需要回忆。多少个日子

过去了,多少朵花

只有这一朵,我闻着她的香气

清淡、悠远,弥漫我的余生

                       

1992-3 拉萨

 






春天降临

 


春天降临,我的心依然宁静

比我更静的是火

它不照亮,也不熄灭

 

二十个春天,是第一个春天

我的妹妹,她走不出时间

 

春天之前,我看到大海

春天之后,我看见妹妹

 

白天她是沉默的诗歌

夜晚,她是燃烧的爱情

                 

2007-3-23 佛山

 






剩下的时间

 

      

用诗歌代替爱情,用忏悔代替生活

剩下的时间,我只想读书、聊天、冥想

 

剩下的时间,我交还罪恶的欲望

山上的众神,敲响八面鼙鼓      

 

剩下的时间, 我只想藏到神的心里

幸福, 一无所有

                              

1992-8-17 拉萨

 



摄影:老憨




 

三声枪响  



“你看是不是这声音,尼克?”父亲问。

“也许是”,尼克说。

——海明威:《三声枪响》

 


第一声枪响:1837

 

孤独的诗人啊,俄罗斯苍茫的大地

那迷漫万里的风雪正悄悄降临,一夜风暴

流向远处,一夜的金子空空荡荡

在你的四周,冬天高耸的教堂

数不清的羽毛横扫过河流、山脉和松塔

 

高加索的俘虏,高加索的囚犯,能否让我

说出一个地方:你的家在那里

你忠贞的女人在那里,从彼得堡

到普斯科夫,你飞鹰一样的命运

聚集了俄罗斯四季的风暴、雪

和灯光!普希金

站在空阔的风雪中,你和谁决斗

羸弱的双臂伸不到真正的春天

或者煤炭,真正的武器

它停留在你站立的地方:一发子弹

是一颗心脏,一发锃亮的子弹

就是一颗纯粹的俄罗斯的心脏

 

对于子弹的声音,诗歌的力量是多么奢侈

被声音击中的诗人啊,在那里面

你看见了怎样的象征

它在天空引导万物,诞生然后死亡

生命越过它的土地——雪中的雪

诗中的诗,以你殷红的声音

回答它,俄罗斯——

雪中的雪生在地狱

诗中的诗长在天堂

 

第二声枪响:1890

 

十九世纪的荷兰,剩下的就是

这些色彩和线条。摇篮的妇女

吃土豆的妇女,剩余的土豆和爱情

在你的肖像背后,在大海上飘荡

海中的水手,他贫穷的胃里也有一只土豆

他的爱情成为向日葵黑色的种籽

 

谁是向日葵?谁是温森特•梵高?

它的爱情发自内心,不需要照耀

温森特"梵高的爱情不需要照耀

就长出土豆般朴素的爱情,让它

穿过深蓝色的背景

独自走在布鲁塞尔、伦敦和巴黎

 

这就是它三十七年的命运,整整三十七年

它寄身在向日葵最大的一粒种籽里

艺术与爱的时辰,是妇女和水手的时辰

为了让滴血的耳朵听见那一声枪响

温森特•梵高的向日葵,只需要一笔

便替代了上一个世纪的太阳

 

第三声枪响:1961

 

同样的枪声,击碎了一个老人

另一个老人,走进大海

轻轻地摇动一叶舢板

 

“可以消灭一个人,就是打不败他”

你不知道那是人的声音还是金属

隔着一片大海,这个孩子

不知道是一个老人还是另一个

 

只有梦中的狮子在那里沉默着,并不吼叫

它侧起耳朵,听到战争中的枪炮和弹片

这些连续不断的声音

你们有时变成鳟鱼,有时变成鲨鱼

但决不变成大海——

老人说,“你们决不会这样”。

                           

1992 拉萨

 







大道通天(节选)

 


3.方向

 

……然后,巨鸟死了

它死的时候,三百六十头野牛

栖息在它右边的手上,黑色的躯体

高傲的冷漠,三百六十条摆动的尾巴

如一堵被征服的墙,高贵的头

正穿过凝固在时间背后的第一滴水

让它静静滴落在圆形的山上

没有回声——它的羽毛

梦到了什么

 

随着四只鸟的移动,跳荡的光亮

雨点一样地拍打水面

从南方过来的脚步,踏起牛皮鼓的节奏

越来越响。当它静静地躺下

四只鸟的预言,在沉睡的梦中悄悄地降临

告诉它,是否该穿上柔软的木鞋

在空中漫步,沙沙作响——告诉它

空无一物的沙丘上

是谁正在营造石头的华丽宫殿

——正是它的父亲,那最高的光

在经过制造的秘密热情之后

当它转弯的一刹那,伸出

最快捷的大手

 

温柔的一击,空气的波浪蔓延

比羽毛还要轻盈,比蓝色海潮

拍打石头的姿势还要优美(猝不及防)

驰骋的男孩,在幻像的中心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堆篝火,烧毁自己的家园

很久以前的星辰,在一片灰烬上升起

舞蹈,或者以鱼的语言,临风泣诉

手持一束血色花朵。驰骋的男孩

直接的造物,头顶圆硕花冠

在充满四月的路上充满了芳香

当它的香气越来越强烈

应该有一种宁静,深入到死亡的边缘

在那里徘徊、战斗

你的姿势,比拍打礁石的蓝色海潮

还要优美

 

深深的河流,抖动的羽毛,缓缓而死

炎热的夏季在渐渐熄灭的篝火深处

三百六十头野牛在右边的手上

来回不停地走动,向着正午的南方

大声地唱起哪一首颂歌

“巨鸟,巨鸟——

覆盖最高山头”

骨头的笛管里装满呼啸的风

水一样流动的血,一点点扩散

 

四只安魂的鸟儿,一滴泛滥的水

自巨鸟紧闭的眼眶里缓缓走出

越过南方美好的旷野,扶摇直上

直到另一片空间里,纯粹的音乐

在那儿回旋,在大汗淋漓的时刻睡眠

相反的时刻里就走出宫殿

东方的月桂树,手持一面反光的铜镜

守护自己滴血的伤口

迅速成长的男孩

正在它的镜子里玩耍、嬉戏

摇晃一片片树叶

 

说句话它就奔跑,睁开眼它就淹没

被制造的水,让它永远坐在树上

以胎儿的姿势,拒绝成长

以普通时间里光的速度展开想象

一朵最美的云彩飘过来

缠绕在树的四周,以一只看不见的手伸过去

抓住它,悲剧的叶子

四方形的船,正随着汹涌澎湃的浪尖上

再次出现的颂歌缓缓的飘逸

“巨鸟,巨鸟——

覆盖最高山头”

三百六十头野牛栖息在它右边的手上

 

在爱情的床上大汗淋漓,永远的巨鸟

你的祈祷是夏天。死亡是石雕

是嗡嗡作响的棕色昆虫眼中

闪烁的一丝微光

是水蟒的毒信子。是一颗彗星

以及所有的彗星。在你的床上移动

或者悄悄地飞走,七十万只红尾鱼

走在最黑暗的路上,告诉你停止的心脏

“第一次死亡之后,再没有别的死亡”

 

5. 秋天的仪式

 

现在,预定的时间里

长着赤色尾巴的猕猴,你从东方走来

然后是来自南方的大象,四处跳动的

西方鹦鹉,三只眼睛的北方雪狮

……你们,踏着四个方向的风

听凭一声召唤,走过来

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是时候了,长久的路程之后

应该有一枝宝石经幡在山上飘动

驰骋风中的马,彩绳一样地升向高空

在那儿漫游,从一颗星体到另一颗星体

告别的时候吹灭它们,那闪闪发亮的灯盏

犹如黎明前的刹那间

以极快的速度

吹灭黑色洞穴前发红的篝火

只剩一堆灰烬。完满的形式

应该毁灭它们,应该看到

九只绵羊或山羊的头

在一片模糊的血迹中

被放在那块巨大的红岩上

愤怒的眼睛,痛苦地痉挛。你们

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没有父亲,就制造一个

在寒光闪闪的背景中

乘一面最大的鹿皮鼓,红黏土的鸟

你来自哪个方向,把你的灵魂

留在山上,三百六十座宫殿中这最高的一座

红光闪耀的宫殿,广袤无垠的空间的中心

在充满九月气息的日子里,齿轮般转动

为一次大风暴中溺水的生命提供栖息的陆地

在回荡着绝望呼号的峡谷中

在最黑暗的路上

悄悄地聚集起一支神圣的大军

你们,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继续前进吧,在水一样柔软的风中

侧着身子,掠过九月的黑色雷霆,其余的山头

红黏土的鸟,把你最初长出的一支羽毛

  丢在空中、粘在树枝间

或宝石经幡上,你将听到

午夜中四只鸟的喉管里轮番发出的秘密音符

它将透过你圣洁的羽毛

以反复循环的血液的名义

预示那正在变速的时间里的一滴水

红黏土的鸟,你风中的羽毛

除非在路上毁灭,你将别无选择

永远的一步,你无法抵达

当你转过身去,火光熊熊的洞穴中

你正在父亲想象的手中复活,飞翔

或者,以原来的姿势歌唱

如一株灿烂的红杜鹃。你们

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灵魂走动的山,走动轻盈的杯子

哪一只手,盛满九只绵羊或山羊的血

你液体的食粮、牛奶般翻腾的大海

在七十万头红尾鱼的掩护下,驰骋风中的战马

是否它注定会以神秘的手的力量

一次次冲击那坚固的黄金堤坝

或者森林般寂静

使水中冒泡,使树木意外地生长

——击碎它们,这是你终生的劳作

高唱颂歌,将虚空击碎

去,收割它红色的果核,它唯一的秘密宝藏

装满野藤编织的篮子

直到它陨石般沉重的碎片

召集起一万只强大的队伍

雨点般飘飘扬扬地倾泄你的头顶

你就从梦中醒来,一只脚

跨过山头。你们

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如果有一阵风,就顷刻间舞蹈

因为东方逐渐下沉的树叶,西方的水月逐渐闪亮

就闻到真正秋天的气味

在靠近黑暗的宁静的中心,在最高的石头之上

布置好九只绵羊或山羊的面具

顷刻间舞蹈,象征性地回忆

想起你的父亲

如果有一双手,以最敏捷的速度

将你排列在秋天的行列里

便以九只绵羊或山羊的力量

驰骋风中的马,让最黑暗的道路

开出最美的花,尖锐的香气

帮助你的右手,走过完整的蹄印

你们,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挥动九只绵羊或山羊的头

也挥动最普遍的第九个月

四个方向的风,来自静止的宝石经幡

当划过虚空的羽毛

跌落在行将凋谢的森林附近

彗星般燃烧,在这之后

当秋天的秩序

在奔腾的大海与一棵树之间移动

驰骋风中的马,象风一样自由

永远的红黏土的鸟,站在时间

与一滴水之间,也站在自己的右手上

把九面红色的鹿皮鼓敲响

 

1992-10 拉萨

                                     






永 远

——致母亲

 


永远,是那永远的故乡,七把刀

一只手,擦亮的是铜镜

擦不亮的是匕首。永远

是那永远的阴暗,一世的繁花、一颗星辰、一杯酒

在故乡与诗人之间,在诗人

与诗歌之间,流动着

经过你身体的爱,携带着血水

和盐,也经过尘土。

 

永远,是那永远的愧疚

越过岩石的天空,涨满海水的天空

用它鲜红的颜色安排这尚好的盛宴,当着生命晚秋

七十年榆树的叶子,七十坛陈年米酒

当村头的钟声追赶那飞逝的牛车

哪一头水牛注目回头。永远

是那永远的幻像,栩栩如生

站在牛车之上,是否

你必须忍耐它持久的召唤

才能在夕阳下越走越远

是否必须耗尽它的泪水,才能借助那

慈爱的力量,将心中的灯盏

一一点起。永远,被一个许诺

激励着,被另一个目标摧毁。永远

在创造的时刻满怀喜悦,当喜悦降临

就要独自承受那份悲凉,一阵轻风

 

永远,一阵轻风万水千山

却难以抵达幸福的花朵

哦故乡,我亲爱的故乡,如今你看到

美好的人正在流浪,美好的人

你是否至少花费一斤谷穗将他安顿

歌声配合歌声,温暖支持温暖,海棠

玫瑰,你是否至少躺在他的身旁

拥有洁净和柔情:洁净的一部分

柔情的一部分,在岁月的流浪中

你是否应赶在预言的时间里

返回春天的枝头

 

永远,是那永远的声音

没有肉体的阴影与黑暗

在时间的镜域中,七把刀子飞翔

永远,是那永远的诗歌

短暂的诗歌、苦命的诗歌,告诉你

一切是多么美好!告诉你,还有什么

比它更荣耀,更配得上赞颂

寂静的嘴中,爱情

这古老的水井,你看它的双眼

还能坚持多久?永远

是那永远的宿命,这诗歌的宿命

正如我的故乡,面对你

我必须保持终生沉默,正如

我的母亲,你看得到她的万丈良田

却没法看见她的一根稻草

         

1993-4-26 宣州







亡父

 


失去

父亲的死亡,意味着父亲的消逝或缺失。父亲以缺席的方式确证自己的存在,弥合着此在与彼在的界限。

时间

一个永恒的谜。已经消失的历史、正在发生的现实、预测的未来,在时间的线性延展中,父亲的角色变幻莫测:他是死亡,也是永生;他是虚空,也是绝对。

镜像

亡父是一个镜像,它叠映出三重界:可视的形象;沉思的花朵;交流的欣悦。亡父的镜像使世界变异,从开始到结局;从原因,到结果。

繁殖

考察亡父的生理学意义,有一点至关重要,即是:他通过占有“母亲”而完成世代的繁殖与承嗣。

帝国

亡父其实是一个庞大的成系统的帝国。从肉体到精神,从规则到秩序,它是名副其实的开创者、缔造者与维护者。对于子嗣,亡父即是那不可“弑杀”的帝国之王。

惦念

惦念有无数种方式,而诀别是最有效的一种。通过诀别,斩断连接亡父的脐带,走出与生俱来的巨大的精神阴影,籍此获得新生。

与其说,通过诀别的泪水稀释了可疑的情感,不如说,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人参与、乐此不疲的合谋。

照片

一幅照片就是一部时间的阴谋剧。

当我们凝视亡父的照片时,便会惊讶地发觉,我们的视觉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它使时间定格在某处,并以悲剧的形式内生出荒诞:时间开始了,还是消逝了?

意蕴

从言语,到行为,意蕴暗藏其中而宰制人类。这可能就是人群累代不缀、长期思索的原因与必然结果。

心中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亡父。

                                                                                                2019-4-5 佛山

 

 




 惟夫肖像涂鸦  作者:老憨

作者简介:惟夫,年轻赴藏,现居佛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活跃于诗坛,九三年内调后,自绝文坛三十载,漂零江湖五六行。半生已过,余生无多,晚睡晚起,独饮独隐。









主编: 贝加

美编: 馒头

编辑: 憨头、馒头、祁爷、诺布旺典、岛吉嵯木


执行主编:小爱

视频采集: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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