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老憨
诗二十四首
作者丨文康
那些年（二）
上回说过
那些年
什么都买
最便宜的
那都是吃的
穿的我是不是
也买最便宜的
想去想来
没有买衣服的记忆
只记得
有一男一女
两个朋友送过我
衣服
男的送的早已不在
女的送的
现在还在穿
热点
在昆明我感到冷
我看不到热点
就是那些分散在各处的
热点
在成都我不冷
每次去成都
我都能感受到热点
漆黑的夜里
它们一闪一闪
那是分布在不同地方的
我的朋友
自杀的蟑螂
隔三岔五发现一只
隔三岔五发现一只
四仰翻翘
躺地上
有时
一天发现两只三只
住几年时间
没见过一只活蟑螂
它们在我看见之前
自杀了
地球底部
1
云南不在边边
不在东南西北
不在上
不在下
在地球底部
独立的
一切都异于我们的
世界
2
我还在四川
他就说直接去他那儿
好吃的伺候
晚饭一份外卖送来的
烤鸭
没薄饼
没葱丝
几截粗鲁的大葱
烤鸭好
鸭子不好
我想吃出是一月
长成
还是半月
3
饭前饭后喝的
普洱
他说这是一辆轿车的钱
饭前我起码喝了
两个轮子
饭后
又喝下去两个轮子
4
他带我去富朋友家
豪华别墅里
隆重晚餐
一个芸豆炖腊猪蹄
一个腊猪蹄炖芸豆
还有一个蒜薹腊肉
无酒
餐前茶
从四十年熟普
到四十年红茶
到三十年生普
一边喝主人一边问我
胸部这里
热不热
我说热
全身都热
他说这是心包经打开了
5
我问他保守估计
喝这样的茶
一个人
一年要多少钱
他说六万左右
他说得太保守了
仅就刚才
我觉得我把他的别墅
都喝下去了
海
来之前
你向时间借了时间
借了就要还
你就是来还的
一天一天的还
一年一年的还
还一点
时间之水就浸上来一点
还一天的时候
脚底已经打湿
还一年的时候
快浸过脚背
八十年一百年
时间的海水就没过
头顶
夏季是撕碎的纸片
随手扔一片下来
一面是白昼
阴云密布
另一面是夜
一直下雨
下到天亮
随手扔一片下来
白昼那面有点亮
另一面是夜
还是一直下雨
随手扔一片下来
还是这样
随手扔一片下来
还是这样
从四月开始
现在都六月
一直没有
扔一片太阳下来
今年这个混蛋夏天
六月快完了
我还没有看到过
一天完整的太阳
没有一天不下雨
不是白天下就是
夜里下
我没穿过一天
短袖
冬天的被子
还在床上
天气真的
“冷得像巫婆的奶头”
我会在今年夏天疯掉
仿佛上帝没有造过太阳
只造了大雨小雨绵绵雨
阴云密云厚云
天啊
上帝仿佛连天
都没有造
四月五月六月
我身上一直在长霉
我等着自己
长成植物
摄影：老憨
喂养
食物
你看得见的喂养
是喂养你的身体
使你站立
坐下躺下
不能使你行走
前进或后退
有一种喂养
是看不见的
它们喂养你的方向
前进或后退
前途或末路
自慰
一种是身体的
只为快感
无关希望
自撸即可
一种是精神的
只为希望
无关快感
在现世
就是依靠那些
真真假假的消息
快感是真实的
会兑现
希望是虚无的
希望是没有希望的
自己骗自己
前者没有希望这个
负担
过一天是一天
后者在希望中
慢慢消散
恍惚
嗖的一声极速
划过
这是一个亮点
不是声音
虽然比眨眼快
比一秒快
我知道它的无限
从无限来
到无限去
这嗖的一声
是现在最虚无
最有希望的一声
其希望在于
它是没有希望的
但是唯一的
八月
竟有些感动
在还没写出这两个字的
时候
一直以来
我的希望都建立在
捕风捉影中
捕到的是假
捉到的是空
我活下来是靠
假和空
它们成了我的希望
一个假和空后
又在假和空中
继续
我现在等八月
然后等九月
站住
最成功的是
在某时某地
站住
成功在于
站住的时间和地点
正是我一直念想的
这念想是一瞬间
这一瞬间是多年前的
所有时间
我从未想过站住
只想过向前向后
我站住的时间地点
特别是地点
正是我想要的空旷
独立出世
站在这空旷
我可以遥望
陌生的地球
棋
本来应该是
上帝出手
搞死一个
再搞死一个
结果成了
一个搞死一个
再搞死自己
而上帝袖手旁观
三点
三点连接起来
是个三角形
对我来说
那两点是不动的
对那两个点来说
它们一直在动
对我来说
我一直在动
我站在三点之外
我是不动的
一直静止
三点2
三点高中低的
次序
刚好是重要的次序
重要最高
我在中间
常常想到重的
那头
我就心向上
身体处于即将
拔起的状态
同时抬眼仰头
想要接住
想起矮处
我才又回落下来
摄影：老憨
寂静
有时寂静比
爆裂崩塌恐怖
像在为即将发生的
做准备
寂静的清除
等着到来
这还是好的
更恐怖的是
根本不会有爆裂崩塌
发生
就只有寂静
一直寂静
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会
发生什么
没一本好书
很多次了
很多次我在这家书院
没看到一本好书
这带出以下句子
没有一个好人
没有一只好鸟
一和二
一压二
二不压一
二一直被一压
压得只有躺着
最好的时候
也只能坐着
好在
二坐着和站着
一样高
后来一躺下了
这回是再也不会起来的
那种躺下
二站了起来
人们发现
他站着比坐着高
而且比他原来站着高
洪水
通常不是以水的形式
存在和出现
比如亿万人民
比如黑压压
牛群羊群蚁群
没有水的意识的
时候
它们不是水
有水的意识
的时候
才是水
才是洪水
没有理由不爱
不爱的后面是
国家
我不愿写出来
是因为国家
是我的难言之隐
这就有了双重的
不幸
我没有理由不爱的
那个国家
不是说有多好
也有坏
有时也在变坏
但无论怎样
它都是那样
他的那些好
会让你
泪湿眼眶
耗子屎
这两年经常
冷不丁发现
一颗两颗
耗子屎
是在我的书房
最不该有耗子的地方
住进来六七年
从未发现过耗子
这些耗子屎
对我没什么影响
它不会有声音
不会跑到我锅里去
我只是想
这样冷不丁出现的
一颗一颗的耗子屎
是不是已经
积累在我肚子里
我们不知道
我们总是盼望一件事情
盼望改变
盼望结局或开始
我们不知道
我们没有盼望的
能力
我们不知道
什么是改变
什么是结局或开始
即使已经改变
已经开始或结局
我们也看不见
看不懂
溃烂
我们只看得到
表面的光鲜
我们以为什么都
没有发生
里面一直在发生
在悄悄溃烂
没有停过
这是一个过程
因为慢
无声没有动静
那冲破皮肤的
嘭的一声
迟早要来
作者简介：文康，第三代诗人，非非成员，基督徒。
主编：贝加
美编：馒头
编辑：憨头、馒头、祁爷、诺布旺典、岛吉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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