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校服很早就出现了,当年,北京培华女子中学的校服就成了社会进步的一个象征。
图:1916年,林徽因与表姐妹们的合影
后来,有些地方的校服已经失去了本身的意义,变成了一门独特的赚钱生意。
有些学校采购和定制的校服,用料和质量都很差,又俗又丑,价格却不低,其中的内幕和利益,恐怕不是外人能说得清楚的。
于是,有人主张全国统一校服,可以避免学校和教育单位的校服腐败,降低校服成本,减少了学生家庭负担,又做到了校服全国统一。
面对校服商业腐败现象,敢动脑筋的人,精神可嘉,但这种不符合现实的想法,不是蠢就是坏。
难道是统一校服容易,不同的利益统一不了?
并不是这个原因,不管是校服、汉服还是军服,都是服装的一种。服装必须合乎当时、当地的地理、气候、人文、历史和潮流,中国北方和南方的气候、气温相差悬殊,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着装风格天差地别,所以,并不适合全国校服统一。
再者,全国校服统一了,就真的不存在商业腐败了吗?就能符合全国各地的大众校服审美吗?
事实很可能相反,因为全国校服统一了,不利于市场竞争。而且,可以想得到,校服最终会成为极少数厂家的垄断生意,其中的腐败可能比现在还要隐蔽和可怕。
想想看,全国几亿中、小学生,如果校服全国统一,那将是一个天大的商机和利益,巨大的利益诱惑摆在前面,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学生不是军人,教育应当尊重学生个性和天性,即使是军人,不同的军种和兵种,军装也有区别,并不是完全统一的。陆军有迷彩服,橄榄绿,海军有白色常服,海魂衫,空军的制服天空蓝。
按照某些人的逻辑,军人都穿统一军装就行了,完全没必要搞那么多款式和颜色出来。
事实上,不同的军装款式和颜色承载着不同军种、兵种的角色特点和职业需要,校服也是这个道理,它同样承载着不同学校的风貌和理念,代表着学校的社会形象,怎么能说全国校服统一呢?
校服的问题,不是要全国统一的问题,而是要斩断和杜绝校服背后暗藏的灰色利益,校服要做到既能体现学校的独特的精神风貌,又不会沦为赚钱的商品。
深圳的校服模式令人眼前一亮,深圳的校服可以从实体店、网上自行购买,甚至一些城中村的照相馆也做起了校服的生意,好处就是,家长可以货比三家,有更多的选择。
深圳校服提供了一种降低校服成本和避免商业腐败的模式,教育主管单位只负责把关校服设计的风格和理念,形成统一的标准之后,校服标准向市场公开,家长自行购买,学校以及教育主管单位不参与采购环节。
深圳的校服模式可以借鉴,但并不代表可以实行全国校服统一。
不同地方的学校学生,有不同的人文和气质,深圳的校服穿在深圳学生身上好看,但是穿在新疆学生的身上,只怕没那个味道,因为,新疆学生的脸型、肤色和气质与南方学生相差太大了。
一个城市的小学、中学、高中,可以统一校服,但全国统一校服,就显得不伦不类。可以有深圳校服、广州校服、上海校服、西安校服,但不会有中国校服。
动不动就全国校服统一,那是满脑子的权力思想在作怪,校服要解决商业腐败问题,而不是消灭校服的多样性和多元化,校服不是政治学习,搞什么全国统一?
别说全国统一校服,即使在一个县城的不同学校,校服也各有特色,没有必要强行统一。
一个县城有七所中学,你会发现,一中、二中、七中的校服都各有千秋,因为七所中学的学校历史、校训、师资与校园文化环境都不同,校服的区别和多样性就体现出来了。
那些主张全国校服统一的观念,其实和晚上11点不能上厕所的规定是一样的糊涂逻辑。
近日,网络爆出一大奇闻,山西朔州一所高中学校,一个学生晚上11点上厕所,被学校定了一个重大违纪,并自费打印了1000份检讨。据说这是学校的规定,学生晚上11点后不能上厕所,校方解释说,这样的规定是防止某些学生借上厕所的名义抽烟和玩耍。
为了防范极少数学生的违纪,就统一限制其他学生的上厕所时间,也算是天方夜谭了。为了防止校服的腐败,主张校服全国统一的想法,同样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不适合全国校服统一?
先思考一个平行的问题,为什么全国老师不统一服装?比如设计一款教师职业装,全国的中、小学教师都穿同样的服装,为什么不行?
因为教育本身的特点不允许,教师统一着装消灭了老师的个性和风采的多样性,老师都穿一身类似警察的教师制服,可能会更加神气,但是会和学生形成一层天然的隔阂,既不方便教学动作,也不利于课堂的活泼性。
因为制服总是给人严肃的感觉,教育提倡因材施教,提供尊重学生个性和启迪天性,老师日常生活穿着打扮才最有利于亲近学生,而不是为了神气和威严。
其实,中国曾经实行过全国统一校服的做法,1993年,国家教委下达了《城市中小学生统一着装》文件,全国城市中小学开始统一使用校服,校服的款式被统一成宽大的运动服,据说,宽大的运动服有利于学生的健康和发育,但这种统一的校服确实是丑得令人吐槽,学生穿在身上,没有青春气息和活力。
既然校服的作用是促进学生团队精神、突出学校整体形象、增强学生集体归属感,那么,就无法设计出全国统一的校服,全面照顾中国天南地北的校服审美差别。
湖南长郡中学和深圳第26高中的历史人文大不相同,湖南长郡中学建校于1904年,而深圳第26高中2023年才开办。如果两所学校的校服一模一样,是不是有一种尴尬的撞衫、撞文化的感觉?
不仅如此,同样是深圳的学校,深圳南头中学,深圳中学,深圳外国语学校的校训也是风格迥然。深圳南头中学的校训是“有猷、有为、有守”;深圳中学的校训是团结、进取、求实、创新;深圳外国语学校的校训是爱国、求知。
校服、校徽和校训是三位一体的,事关学校的人文传承、教育风格和社会形象,深圳全市统一校服的行为其实并不可取,虽然避免了校服的商业腐败,但同时也是一种校服文化上的懒政行为,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深圳全市的校服都能统一,那何不干脆把校徽,校训都统一了,岂不更简洁,更整齐划一?
显然不可以,同样是因为不同学校的教育理念、管理风格和文化传承。学校和人一样,每个学校总有它自己的个性和气质,如果校服真回到了全国千篇一律的时代,那将是教育的悲哀,是资本的胜利。
校服要解决的是质量和健康问题,让它变得公开和阳光,而不是为了避免校服商业腐败,就主张将全国校服统一,那是一种禁锢的封建遗老思想。
极端的一刀切、格式化的建议,不是蠢就是坏,坏就坏在它破坏了校服文化审美的多样性,没有弄懂校服所具有的传承和象征。
中国大力推行普通话,但并没有限制和消灭地方方言,因为它本身就是文化多样性的活力表现,校服具有同样的文化逻辑。也许有一天,中国的校服会慢慢趋同,但那也是公众校服审美价值观的自然变迁和融合的过程,而不是人为行政干预。
图:陕西榆林市定边县东关小学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