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将军带兵打仗,一无先进的交通工具,二无发达的通讯工具,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事事都要向皇帝请示和汇报,那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为了前线的将军能打胜仗,后方的皇帝只能放权,允许将军灵活指挥,大权在握。所以才有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的说法。没办法,一切都为了打胜仗,皇帝只能让步,要不然,手握重兵的将军连皇帝的命令都不听,只怕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的现实催生了另一个现象:兵在前,将令比圣旨更灵。
将令比圣旨更灵,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算是领教到了,也为他今后清洗明朝开国元勋打下了心理基础。朱元璋当上皇帝之后,前元残敌南下冒犯大明境土,朱元璋决定启用蓝玉作为前军主帅。蓝玉不仅是朱元璋的侄子,而且还是一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悍将,当年蓝玉血战洪都一战成名,仅凭三万守军抵挡了陈友谅数十万大军的轮番攻击。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蓝玉手下的兵强到什么地步?他们只认蓝玉,心中压根儿就没有皇上的概念。正当朱元璋和蓝玉聊得起劲的时候,他发现蓝玉的四名部将寸步不离地跟着蓝玉。皇帝与臣子谈心,几名部将一步一步地紧跟着,这像什么话?朱元璋便示意四名部将先退下,不必跟着了。按道理说,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朱元璋很自信地说完之后,继续和蓝玉边走边聊。没想到,那几名部将就像没听见似的,仍然紧紧地跟着蓝玉。
这下把朱元璋搞蒙了,他只好停下来,再一次叫蓝玉的部将们先退下。皇上都两次发话了,可是四个部将仍然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也不答话,场面十分尴尬。这时,只听蓝玉大喝一声“退下!”,四个部将得令之后才退去。
朱元璋直接吓傻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蓝玉,你的将令比咱的圣旨还灵啊!
将令比圣旨还灵,这可不是小事,朱元璋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心里在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蓝玉的部将只听你的将令,眼中居然没有咱这个皇上,要是哪天你蓝玉命令他们向咱动刀子,估计和切冬瓜没多大区别。
这样既尴尬又恐怖的事情,清朝老好人雍正皇帝也遇到过。为什么说雍正皇帝是老好人?当年,有个叫曾静的人,鼓动川陕总督岳钟琪谋反,并给雍正定了“十大罪状”,雍正不仅不杀他,还把曾静召进宫去一五一十地耐心解释和交心。
正是这个心软的雍正,纵容出了一个狂妄的年羹尧。年羹尧几乎都不把雍正放在眼里,就更别说年羹尧手下的部将了。话说,年羹尧得胜班师回朝,在朝堂之上,雍正皇帝看到年羹尧的部将穿着厚厚的铠甲跪在地上,热得满脸通红直冒汗,雍正便叫部将们把铠甲卸了,凉快凉快。
跪在地上的部将们,口头上是答应了,却并没有卸甲。雍正看得莫明其妙,一时不知所措,这时,旁边的十三爷补了一句:皇上叫你们卸甲,没听见吗?
部将们仍然不答话,也不卸甲。雍正无奈地转头看着年羹尧,年羹尧这才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既然皇上让你们卸甲,你们就卸吧!
几个部将这才起身卸甲,雍正感觉做皇帝的面子都丢尽了,和朱元璋一样,也不好当场发作。这人嘛,一旦心里受了气,总得找个地方出气才是,皇帝也不例外。雍正下班回到家中之后,脸色铁青,想起这件事,越想越生气。然后,雍正就将火气发在了年羹尧的妹妹年氏身上,雍正对着年氏一连喊了好几个“卸甲!”。
年氏并没问为什么,她把雍正的”卸甲”当成了宽衣解带,便一件一件地脱去衣裳。雍正喊了几次“卸甲”仍不解气,改口直接催促道:再脱!再脱!再脱!……让你卸甲你没听见吗?卸!
可怜的年氏老老实实地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站在原地不敢动的时候,雍正却扭头转身走进了另一间房中。
为什么会出现“将令比圣旨更灵”的情形?一是皇上越级指挥了,二是古代军队的组织形式。古代将军出征,大军都有一面旗帜,如果是年羹尧带队,那么旗帜上就写着一个大大的“年”字;如果是张飞攻城,旗帜上面一定有一个大大的“张”字。
旗帜是一支部队的标识,时间久了,兵士和部将就把自己当成是年羹尧的人了,而不是皇帝的兵,他们习惯了听年羹尧的命令,而不习惯听皇帝的圣旨,在兵士和部将面前,圣旨就贬值了。
从对外打仗的角度来说,兵士和部将只听将令,并没有毛病,只有做到“军令如山”,才有可能做到战场无敌。但是,从内部政变的角度而言,兵士和部将只听将令,他们就会对皇上形成威胁,造成兵变。所以,皇宫要有禁军,皇帝要有自己的御林军和皇家卫队。
可惜,封建皇帝并不愿意接受圣旨只是管将令的,而不是越过将令,和将令比面子的。假如朱元璋直接对蓝玉说:“蓝玉,叫你的部将先退下吧!”;假如雍正皇帝直接对年羹尧说:“年大将军,让你的部将都卸甲吧!”,那么,根本就不会出现圣旨失灵的情形。
将令与圣旨的矛盾、管理原理与权力思想的冲突,充斥着封建社会和民国时期。蒋介石就是喜欢用皇帝圣旨思想指挥军队,他能经常越级指挥到师一级部队,把部队作战指挥体系搞得乌烟瘴气,如果老蒋的精力和时间允许,相信他能指挥到团。所以,在蒋介石手上,圣旨比将令更灵!他的军队也打不了仗。
一个充满智慧的将军,会尽可能避免圣旨和将令见高低的情景,除非他有“陈桥兵变”的实力。否则,胳膊拧不过大腿,将令斗不过圣旨,蓝玉和年羹尧的下场就是证明。